“别担心！放轻松！”旁边的人按住激动挣扎的林羽，叫道，“我们是沉默联盟的人！”
林羽的身体一下委顿在了床上，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他这时也看清楚了，这些人的胳膊上都没有佩戴“袖记”。林羽动了动苍白的嘴唇，虚弱地问：“这是在哪？”
“我们组织在这个城市的秘密据点。放心，这里很安全。”
“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晓晴组长跟我们联系的。她刚跟你建立了视频通话，你就昏迷了过去。于是她就追踪了你的IP地址，然后传给了我们。我们赶到的时候，你正趴在桌子上吐酸水呢。”
“额……”林羽不自觉的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说话的那个人拿着一个小手电凑了上来，掰开林羽的上眼皮观察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眼底正常，上眼皮无充血症状，身体机能全都无碍，看来是典型的意识毒瘾症状。”
林羽惊讶道：“你知道我的情况？”
“我以前可是协和医院神经内科的主治医师，人称妙手春。”他放下手电说，“你的情况，晓晴组长大体上已经给我们介绍过了，不过你被喧哗师抓走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据我估计，他们应该对你进行了一系列的刑讯逼供行为，长时间的迫使你无法睡眠，并且给你注射了大量的高纯度海洛因。”
林羽十分吃惊：“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
妙手春说：“你这样的案例，自从公元时代结束以后，我接触过几个。因为情况比较特殊，我把这种病情命名为了‘意识毒瘾’。哼，全都是那帮喧哗师的杰作。”
“这么说，以前也有人跟我一样的经历？”
“对。”
“那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有两个投靠了合声团，最后吸毒吸死了。还有三个宁死不屈，靠意志戒毒，后来全都自杀了。”
“自杀？！”林羽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没什么好奇怪的。”妙手春看了他一眼说，“‘意识毒瘾’是一种新病例，跟公元时代的吸毒上瘾还不一样。在以前，戒毒的痛苦基本上是由肉体和精神共同分摊的，而现在，由于肉体没有受到过毒品影响，每次犯毒瘾的痛苦都由精神全部承担了。这不仅让意识所承受的折磨增加了一倍，并且就算长时间不接触毒品，痛苦症状也不会减轻，只能让人的意识耐受力越来越强，其中的机理我尚不明白。之前给你说的那三个人，就是由于忍受不了这种持续不断的痛苦，最后选择了自杀。”
“不，应该还有办法……”林羽急道，“不是还有很多戒毒的办法吗？我记得以前听说过的，像戒毒所里的那些……”
“对，戒毒是有很多办法。对于中毒比较深的瘾君子，我们一般是会采取开颅手术，在患者的额头上打一个小孔，然后把探针伸进去，通过八十摄氏度的高温烧掉患者大脑内的‘病理性犒赏回路’，切断他对毒品的渴望。或者是采用埋药戒毒的方法，将缓释药埋于身体内，让药物缓释用以控制毒瘾发作，也能遏制毒瘾复发。但是这两种方法只适合于公元时代，现在你每天都会换不同的身体，做这些手术根本无用。你唯一能够用的办法，就是‘冷火鸡疗法’了，全凭个人意志，慢慢跟毒瘾作斗争。”
“冷火鸡。”林羽念叨了一遍这个让他全身发冷的词汇，喃喃地说，“你的意思，是说我终生都将活在毒瘾复发的痛苦中？”
妙手春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说：“我很抱歉。”
屋子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像旋风一般地冲了进来，一下抱住了林羽说：“林羽，我是晓晴啊！你还活着，太好了！”
“晓晴……对，我还活着。”林羽木然地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还有半小时零三分钟。”
“什么？”程晓晴松开手望着他。
“距离我下次犯毒瘾的时间。”
程晓晴愕然的转过头，看着妙手春。妙手春遗憾地摇了摇头说：“意识毒瘾。”
“合声团这帮天杀的杂碎！”程晓晴失声叫道，“他们给他注射了毒品？”
“嗯，”虽然不情愿，但妙手春还是点了点头，“高纯度的，海洛因。”
程晓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狠狠的一拳砸向了旁边的桌子，竟然把桌子砸得木屑飞溅，生生打出了一个窟窿。几个沉默者吓了一跳，都愣愣地看着她。妙手春皱着眉头说道：“晓晴组长，你的手……”
程晓晴的手被木屑刺伤了，正往外淌着血。“我没事，”她黯然说道。林羽一下把她抱在怀里，喃喃地说：“晓晴，我挺过去了，我没有给他们透露任何的消息。”
程晓晴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慰一个久未归家的游子，“我知道，我知道你什么都没说，要不然我们京城的据点早就被扫了……我一直相信你，林羽，从见到你的那天起就相信。你不知道，这些天没有你的消息，我有多想你。”
“我没有勇气找你。”林羽伏在她肩头哽咽着，“毒瘾戒不掉，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没关系，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来面对。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还有我呢。”程晓晴的语气十分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暗藏杀气，“告诉我，是哪个杂碎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哪天要是落在我的手上，我一定活剐了他。”
“是张之卫。”
“张之卫？”程晓晴放开了他，意外地和妙手春他们对视了一眼，“合声团的行政院都尉，亲自审讯的你？”
“对，就是他。他就是组建了电磁脉冲器，创建了统一方程式的人，在梦魇纪元末期的时候，张之卫临终之前把装载着统一方程式的U盘交给了我，但阴差阳错，他没有死成，反而投身了合声团，背弃了自己的信仰和人生道路。”
“这很正常。”妙手春叹息着说，“在巨大的权势面前，能有几个人保证自己的人生信仰呢。行政院都尉，可谓是权倾天下了，与那种呼风唤雨的成就感相比，人生道路和信仰真的就像浮云。”
林羽黯然地说：“U盘也到了他的手上，可能已经被销毁了……我们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程晓晴咬着牙说：“组织里出了叛徒，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对我们的行动了解的这么清楚。我们已经查明了叛徒的身份，将之清除了。”
“但……”林羽摇着头说，“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启动电磁脉冲器，恢复世界的公元时代了。”
“希望不是没有，林羽！”程晓晴看着他说。
“还有什么希望呢？现在全世界都在合声团的掌控下，他们的羽翼已经完全丰满了，我们的力量跟他们相比，脆弱的就像大象身边的一只蚊子。现在连统一方程式也没有了，我们失去了最后翻盘的机会……”
“不，我们还有机会！”程晓晴紧紧地盯着他，眼神里流淌着熠熠的光彩，“我们还有一个终极计划！”
“晓晴！”妙手春忽然叫住了她，可能是觉得用词有点不妥，又讪讪地道：“组长，这个计划，可是我们组织最后的杀手锏了……”
妙手春虽未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白，程晓晴有些不快，道：“你怀疑他会出卖这个情报？”
“毕竟他现在连沉默联盟的正式成员都不是……”
“但他做出的牺牲不比我们都大？”
面对程晓晴的反问，妙手春无法回答，只能闭上了嘴巴。林羽却道：“晓晴，妙医生说的没错，现在我这个样子，说不定哪天就受不了毒瘾的折磨，转而投身合声团了，”林羽自嘲地苦笑道，“我现在就是个定时炸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