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是炸弹，你是林羽！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坚持下去，答应我！”程晓晴看着他的眼睛，一脸赤诚。在这袒露的赤诚面前，林羽反而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意志到底有多强的承受力，能不能经受得住毒瘾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折磨。那是非人的痛苦，那是残酷的地狱，那是冰与火的无尽侵蚀。就在这时候，那股让人憎恶的熟悉感又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像黑色蔓藤一样爬遍了林羽的全身。他本来明亮的眸子一下子扭曲了，浑身剧烈的抽搐起来。妙手春急忙叫道：“快，快拿镇定剂来，他毒瘾又发作了！”
程晓晴一把将林羽搂入怀中，任他像筛糠一般的抖动。林羽眼白上翻，浑身的肌肉都在难受的抽搐，他死死的抱住程晓晴，双手的指甲都陷入了她的肉里。程晓晴抱紧他喃喃地说：“林羽，有我在这，别害怕，我在这……”
妙手春这时已经拿到了镇定剂，猛地扎在了林羽的肩膀上。林羽毫无预兆的低吼了一声，挣脱了程晓晴的怀抱，抓住肩膀上还未注射的镇定剂就扔了出去。妙手春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反应，一时愣在了原地。
林羽回过头，抖动的眼神里迸射着灼人的光芒，像是一只流着口水和鼻涕的野兽。他冲妙手春嘶叫道：“别给我……注射这玩意！我要靠……自己……克服它！”
程晓晴一下哭了起来，她又狠狠的把林羽搂进了怀里，在她的泪水中，林羽抽搐的身体慢慢缓和了下来，他靠在程晓晴怀里，喃喃地说：“晓晴，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坚持下去……”
……
林羽再次坐上了程晓晴的车，开的风驰电掣，道路两旁的建筑物飞一般的向后甩去。林羽问：“咱们这是去哪？”
程晓晴说：“去见你的一个老朋友。”
老朋友，现在林羽听到这三个字就头皮发麻。他强忍住了胯间涌上来的一股尿意说：“不是给我说沉默联盟的终极计划吗？怎么又去见什么老朋友？”
“这个终极计划，就跟你这个老朋友有关。到地方你就知道了！”程晓晴又踩了一脚油门，“坐稳，我要加速了！”
车子呼啸着从衡水一路开到了相邻的沧州，在日暮时分驶进了沧州市区，然后在市区中心的市政府大楼前停了下来。林羽一下抓住了程晓晴的胳膊，狠狠地压抑着自己的音调：“你要疯？你不知道每个地方的市政大楼就是合声团各级组织的老巢？！”
“知道，”程晓晴递给他一根布条，淡淡地说，“系上，镇定点。”
林羽还是压制不住心里的恐慌，“我们来这里到底是见谁！”
“我都说了，是你的一个老朋友。”
“哪个老朋友？”
“别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下车前，程晓晴又给他整了整衣服，“放松点，别让人看出你不自然来。”
林羽没有办法，只能忐忑的跟着程晓晴下了车，走进了市政大楼。虽然临近傍晚，但市政大楼里还一副忙碌的样子，拿着文件和各种资料的工作人员走来走去，在林羽看来几乎就跟公元时代的时候一模一样。他跟着程晓晴坐电梯上了六楼，刚出电梯口，就被几个穿着制服的保卫给拦住了：“对不起，两位，这里是公共禁区，闲人不得进入。”
“哦，是这样的，”程晓晴仿佛早有预料，微微笑道，“我叫海伦，这是我的朋友张力，我们已经预约过了，麻烦你通报一声。”
保卫迟疑了一下，歪头对着领口边的耳麦说道：“2号，一位海伦小姐，一位张力先生，查一下有没有预约资料。”
程晓晴用了化名，更使得林羽心里惴惴不安。安保如此严密，很明显这里的主人是合声团的一位重量级人物。可程晓晴为什么带自己来见合声团的人？林羽满腹疑惑地猜测着，可从她平静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端倪。
片刻之后，安保那边传来了消息。负责看守的保卫露出了一个歉意地笑容：“对不起两位，久等了，请随我来。”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后，保卫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待两人步入房间后，保卫又轻轻的掩上房门离开了。
林羽刚走进房间，目光就被对面的一幅画所吸引了。这间房本就非常宽敞，而正对着门口挂着的一幅《万里江山图》更显得气势磅礴，在淡黄色的灯光下隐隐泛着一股吞吐山河之气。巨画下面摆着一张办公桌，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妇女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翻阅什么资料，这时看到他俩进来了，妇女赶紧起身，非常熟稔的上前来打招呼道：“嗨，晓晴，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程晓晴过去跟她拥抱了一下，然后用嘴撇了撇林羽说：“看，我把谁给你带过来了。”
“哈哈哈，今天中午就收到信息，知道他要来了！”妇女大笑着上前抱住了林羽，“怎么样，老朋友，还记得我吗？”
林羽尴尬地推开她，问道：“你到底是……”
“我给你提示一下，要是你还想不起来就别怪我翻脸啦。在我刚醒来的时候，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你是我进入梦魇纪元的引路人。然后，咱俩为了躲避喧哗师的追袭，还误打误撞的跑进了沉默联盟在万大广场的地下据点……”
不用她再多说，一道回忆的闪光瞬间点亮了林羽的脑海，他猛地跳了起来：“天呐！卢俊生？老首长？”
“哈哈，亏你还有良心，没忘了我这个老朋友！”
果然是卢俊生，林羽惊愕地嘴巴都快合不拢了：“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天呐，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正在兴奋中的林羽忽然止住了话头，他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换了一副警惕的神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跟张之卫很熟吧。”
卢俊生知道林羽为何会如此地警惕自己，在那几天地狱般的刑讯逼供中，他遭受的折磨实在是太多了。但卢俊生并没有急于解释，而是笑吟吟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地球的任何一部分历史，都犹如一个士兵的生活，由长期的无聊和短期的恐怖组成’。我听张之卫说过这句话。”林羽紧紧地盯着卢俊生说：“我想，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能从军工学校的工兵课程里学到这句英国地质学家德雷克·埃基尔的名言吧？”
“好，精辟的分析，正确的逻辑，”卢俊生拊掌笑道，“林羽，我很高兴看到你的神智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摧残而受到损害。”
林羽冷冷地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卢俊生叹了一口气，“是，你分析的没错，我跟张之卫是认识，并且表面上看起来，还是比较亲热的……同事。但那只是表面，其实我们是貌合神离。前段时间你被合声团的人抓住以后，晓晴组长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我，我也立刻着手调查这件事情，也曾怀疑这是张之卫亲自策划的，但苦于一直没有找到他的审讯地点，这个老狐狸……你或许也知道，在合声团内部统共有六名行政院都尉，但权力的分配和布局并不是平均的，我基本算是最弱势的那个。而张之卫不一样，因为心狠手辣，又培植了许多亲信，所以他在团部内的势力非常大，我完全渗透不进他的权利范围。林羽，这个事情我感到非常抱歉，竟然让老朋友受了这么大的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