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倒是很听话,花青云嘱咐她不要告诉王爷自己受伤,以免大半夜兴师动众小题大做,她便真的守口如瓶。
连领药都编好了借口,声称是自己不听话,屁股上挨了两大板子。
“你这么说,府上的人肯定觉得我是朵霸王花。”
花青云有点不乐意,照她这么编排下去,以后哪还有人愿意跟自己说话。
“霸王花就霸王花呗,姑娘我和您说,王府里的下人都一个样,惯会攀高踩低,您若不树点威风,赶明儿就都当您好欺负呢!”
小姑娘给花青云的屁股上换了一帖药,又垫了厚厚一层棉布,这才放心把被子盖上去。
“那你睡哪啊?”
花青云被盖地严严实实,浑身上下就露了个小脑袋。她抻长脖子,看遍四周,也没见着另外一张床。
“我在这长案上搭个铺就成。”
她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个铺盖卷,往长案上一摊,便要脱衣服往上钻。
“你等等……”
花青云一声令下,小姑娘便立刻停住了,下身的宋裤刚刚脱了一半,十分不雅地挂在身上。
“你们没有单独的房间吗?”
花青云疑惑地问道。虽然她清楚,古代下人地位低微,可是王府这么大,怎么会连个丫鬟房都没有,还需要在主人房里打地铺?
她这个问题倒是问到了点子上,王府占地广阔,屋舍林立,丫鬟小厮的卧房自然是缺不了的。尤其像她这样的贴身大丫鬟,都有自己的独立居所。
小姑娘的居所就在花青云旁侧的厢房,整洁干燥,朝南向阳,绝对是王府丫鬟中顶好的配置了。
可是小姑娘还是宁愿在这打地铺,因为……
“因为,因为我不敢一个人睡嘛……”
她扭扭捏捏地绞着被子,可怜兮兮地看向花青云,生怕她因为自己胆子小,就把自己打发了。
花青云倒不会因为这个便嫌弃她,毕竟自己小时候也是个磨人的主,一到睡觉点,就往妈妈被窝里钻,狠得爸爸牙根直痒。
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搭地铺啊?长案窄窄一条,又挨着风口,回头受了风着了凉,传到别人耳朵里,她花青云该是个多娇纵又刻薄的人啊。
花青云觉着自己温柔又善良,实在是不该受这样的莫名冤屈。
“不行,你不能睡在那……”
小丫鬟一听,立刻眼泪汪汪,小嘴一撅,委屈地不行:
“姑娘行行好,我不敢自己睡啊,早前小翠小红她们给我讲了好些鬼故事,说从前的王爷府枉死了好多条人命,那些冤屈孤魂盘踞在此,半夜专吃小丫鬟……好姑娘,我不想别大妖怪吃掉啊!”
小丫鬟一哭起来便上气不接下气,长的好好的一双笑眼,怎么偏偏是个小哭包。
花青云好气又好笑地接着说:
“你哭什么,我还没说完呢。”她摇摇头,“我说让你别打地铺,那边是风口,易着凉。上来,跟我一块睡吧。”
她拍了拍空荡荡的床铺。好大一张床,就她一个三岁小孩住,也太奢侈了点。
“可是……这样不合规矩吧……”
小丫鬟始终惦记着自己是个丫鬟,丫鬟怎么能跟小主子睡一张床呢?这要是让娘知道了,准骂自己脑袋不想要了。
她摇摇头,继续收拾自己的地铺。
“哪来的什么规矩,你是我的助手,和我睡一张床怎么啦?”
花青云继续劝说,可是小丫鬟还是犹豫着,眉头紧紧皱着,拿不定主意。
花青云最见不得好看的小姑娘皱眉,俗话都说西子皱眉七分美,可是小姑娘还是笑起来好看。为了让小丫鬟安心,花青云拿出了最终杀手锏:
“且不说我不与人讲,便不会有人知道。就算叫人知道了,你便说是我体弱畏寒,一定要你帮我暖床。如果你不从,我就要乱棍打死你。反正我已经是朵霸王花,也不介意更坏一些啦。”
听花青云这般说,小丫鬟仿佛心中大石落了地,感激地点点头,便像一条滑泥鳅一样钻进花青云的被窝里。
小丫鬟重新绽开笑了容,花青云看着高兴,却也不禁心中感叹,说来说去,不过是缺个背锅的。不过为了见着整天笑嘻嘻的小姑娘,这个锅背的也不亏。
花青云侧着脸打量小姑娘,才发现自己先前低估了她的颜值。先前只是觉着她爱笑,一笑起来便十分鲜妍,招人喜欢。
可是近近一看,小姑娘皮肤白皙,细嫩地好像用美颜相机磨了皮。眼睛又大又圆,像一对蝴蝶般忽闪忽闪。一对柳叶弯眉,一双薄厚适度的唇瓣。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只当个丫鬟,屈才了啊!
花青云伸出下手,捏了捏她蛋清一样的脸蛋,轻柔柔地问:
“小美人,你怎么这么好看?”
姑娘居然夸自己好看?小丫鬟受宠若惊,回手捏了捏花青云的脸。
“姑娘真该好好照照自己的脸,我若是个小美人,姑娘就是个大美人!”
一个三岁小孩的脸,圆嘟嘟,胖乎乎,都能被说成是大美人?花青云不禁赞叹道,这小丫鬟可真会说话。
外面烛火星星点点,轻帷幔帐内,两个年轻姑娘有说有笑,这画面像极了上学的时候,熄了灯后,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开卧谈会,吵得隔壁宿舍跑去了宿管阿姨那里告黑状。
古代夜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天刚一黑,便铺好被子准备入睡。花青云实在是毫无困意,便继续拉着打哈欠的小丫鬟聊夜话。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小丫鬟困得不行,还得强支着眼皮陪她说话:
“我叫招娣,下月初三便要满十一岁了。不过我们做丫鬟的,都不叫自己本名的。小翠啊小红啊,她们本也不是这个名字,主子爱叫什么,我们便是什么。话说回来,姑娘还没给我取名字呢!”
说到名字,小丫鬟立刻又来了精神:
“姑娘快赐奴婢一个名字!”
“我为何要赐你名字?”花青云疑惑地挑挑眉。
“名字这事,或者爹娘所起,或者依着你自己意愿起。你我非亲非故,我随口说个名字,你便用一辈子,那多不公平。你只是我助手,我不是你主人,这起名的事,可轮不到我。”
花青云的名字就是自己改的,寓意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她认为名字之事,必须自己喜欢才好,就连爹娘都是无权干涉的。
可放在小丫鬟眼里,花青云这才不是什么自由平等,而是消极怠工。
“姑娘就是懒,想个名字而已,能费多大功夫?”
她嘟着小嘴不乐意。
“既然这样,那便还叫我招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