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招娣成为花生米的第一天,便充分适应了自己的新名字。
逢人便得意洋洋地说,自己这个新名字是花青云起的,搞得全府的下人都知道,花青云这姑娘不仅性格暴虐,脑子可能还有点不好使。
明明是她想的名字,怎么屎盆子就扣在自己脑袋上了呢?
人在床上躺,锅从天上来,做着美梦的花青云,就这样活生生地被院子里议论纷纷的丫鬟小厮们吵醒了。
“小米,小米,花生米!”
花青云喊了好几声,也不见花生米进来,只好独自扶着床沿,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敷了一夜的药,痛处倒是减了大半,只是屁股上的伤乌青乌青一大片,看着有点触目惊心。
“这么大一片伤,不会留疤吧?”
花青云小心翼翼地穿好裤子,坐在镜前,打算好好梳妆一番。还没等拾起妆靥,花青云便端着个木盆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姑娘,姑娘,放着我来!”
她扑通一声把木桶摆在花青云面前,差点溅得她浑身是水。
“你来什么呀你来?我手脚长的好好的,梳妆打扮这么点小事,还不会呀,你安心做你的事便好。”
花青云不满地说道。
可是花生米能有什么正经事,她本就是王爷派过来贴身服侍花青云的,如果连打水梳洗都不让她做,那就只能坐在床上玩手指头了。
花生米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看着花青云随意地捧了一把水,往脸上胡乱一抹,便重新扑回了床上。
“这可不行!”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一大早披头散发地倒在床上啊。
她一把拉起懒成一摊泥的花青云,把她安放在梳妆镜前的圆凳上。
“姑娘脸型圆润,把头发都拢上去,梳个双丫髻最好。”
她一边说,一边给梳子沾水,要往花青云头顶招呼。
“打住打住,我脸这么圆,一点刘海儿没有,那可不太显胖啦!”
“那姑娘想要什么发型?您只管提,就没有我花生米做不到的。”
看见花生米一副无所不会的样子,花青云的脸有些挂不住。
自己可是个受过高等教育,追求独立自主的现代女青年,怎么可能穿越到古代,就变成了娇滴滴啥也不会的大小姐了?
她一把夺过梳子,自信满满地说道:
“不就是梳个发髻吗,有什么难的?”
没想到就在几分钟之后,她便满头大汗地扔下了梳子。
“什么嘛,我感觉我披肩发挺好看的……”
花生米看她笨拙又认真的样子,笑得停不下来。
“花生米,能不能帮我找个橡皮筋,我扎个马尾辫算了。”
花青云向花生米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可是花生米却笑得更大声了。
“哈哈哈哈哈,姑娘你都开始说胡话了……”
笑声绕梁,久久不能散去。直到花生米看到了花青云,白眼已经翻到天上去。
“你,还是你帮我弄吧……”
花青云不得不服输,有些事情吧,跟独立自主没关系,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不会梳头人家会,这就是比不了。
为了秉承发挥专业人才的专业技能的观念,她还是把梳子郑重地还给了花生米。
这样一来,花生米就更骄傲了。
“姑娘啊,就是嘴硬。还说什么用不着丫鬟呢,你看看,这不就用我梳头了吗。”
花生米握住花青云的发丝,梳子一挥,便全部揽起,扯地花青云头皮发麻。
“啊呦,轻点呀……”
花青云惊声呼叫,可是花生米却不理会,又是一挥梳子,把鬓角的头发也齐齐梳起,一番操作如行云流水,几个扭拽,便挽好了一个饱满的双丫髻。
“姑娘,怎么样?”
花生米自信地拍拍胸脯。她从小便得娘亲姐姐和嬷嬷们的真传,整个王府都没有比她还手巧的了。
“好……好……好显脸大啊!”
花青云开始伸手拉扯鬓边的头发,试图通过几绺碎发遮档一下自己的大圆脸。
可是这怎么能被花生米允许呢?她好不容易一丝不漏地梳了上去,怎么能被她轻而易举地又扯乱了呢?
“姑娘懂不懂啊,脸大是福气,脸圆是美满,天下的人都说,圆脸旺夫,有谁喜欢过尖嘴猴腮的啊?”
花生米说得理直气壮,不用问,肯定又是她老娘教的。
花青云呆滞地看了看她,不知道怎么批判她。怎么年纪轻轻,这丫头的审美就跟老妈子似的啊?看来改造丫鬟的计划,真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趁花青云不注意,花生米赶紧蘸了点凉水,把头发丝儿重新黏了回去。
“你看,我是不是是个合格的小丫鬟啊?”
花生米呲着小虎牙,送给了花青云一个明媚的微笑。
“你不是个合格的小丫鬟。”
花青云这样回答道,把小米吓得一愣。
“你是个合格的小秘书。”
“姑娘,何为小秘书啊?与小丫鬟有何不同?”
花生米大大的眼睛写满了疑惑,她想不明白,一个三岁的小娃娃,从哪听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词,又是如何这般伶牙俐齿的?
明明自家弟弟三岁时,连话都说不利索呢。
“就……就是……”
花青云哼唧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如果说秘书是自由的独立的,不像丫鬟一样依附别人,花生米肯定听不懂。
如果说丫鬟没法决定自己的命运,而秘书想走想走、想留就留,她肯定又会误解要赶她走。
想了半天,她才说道:
“你见过哪个丫鬟能与主子睡一张床,能跟主子吃一桌饭,能哈哈大笑嘲笑主子的?”
花生米想了想,摇了摇头,敢嘲笑自己的主子,那怕不是疯了吧。
“没有吧,对不对?那你能自在地开我玩笑,而不受到任何惩罚,是不是就说明,你不是丫鬟?”
花生米听了,郑重地点了点头,觉得姑娘说得没毛病。
“不是丫鬟,又能跟我如此亲密的,便是秘书。”
花生米好像听懂地点点头,又莫名其妙地摇摇头。
过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
“姑娘,你还说你心胸开阔,怎么还记我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