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啊,人也都齐了,不如就开宴吧……”
赵夫人挑了挑眉,笑中含刺,眼波望向长公主这边,吓得花青云像只刺猬一般缩成一团,一动都不敢动。
“呵……”
长公主不禁冷笑一声,大内宫宴,皇室血脉尚且没说话,你一个外戚,怎敢如此嚣张。
“太后娘娘还未驾临,赵夫人便说这样的话,想是没把娘娘放在眼里吧。”
花青云抬头往殿上一看,果然,上头正中摆放着金光闪闪的大椅子,椅子上却空荡荡的,连个主心的人都没有。
难道太后也迟到了?花青云刚想舒口气,没想到赵夫人更是语出惊人:
“长公主殿下,你居然不知道?太后娘娘,她不会来啦!”
这种话,自然没有人信。
“哎呦……真是笑话。今日大宴,本该由太后娘娘亲自主持,这节骨眼娘娘不来,难道要咱们全大齐的诰命千金们蹭一鼻子灰?
赵夫人,说笑也要分个场合啊……”
底下众人开始议论纷纷,按说这宴会意义重大,实乃后宫第一大事,作为后宫之首,太后娘娘于情于理都不该缺席。
再者,太后娘娘也从不是个爱迟到的人。平日里请安迟了一步,都要被训斥好半天。这次,太后娘娘是去哪里了?
“太后娘娘,去城楼迎大将军了。”
赵夫人话一出口,底下更是一片哗然。
大齐古训,女子不得干政,就算是皇帝的亲妈,也不得插手一下。历来将军归朝,都是皇帝迎接,后宫之主则在宫内设宴,与众女宾欢庆祈福。
太后娘娘一介女子,跑去城楼做什么?众人议论纷纷,皆道赵夫人莫不是得了疯病,居然如此诽谤亲小姑,真是无法无天。
长公主听她这般言语,起初也是不信,虽然太后娘娘垂帘听政,独断专行已有了一段时日。可那是因为皇帝年幼,可以任她拿捏。
但今日城楼迎接的可是镇南大将军,皇帝也要尊称一声叔公,这般德高望重的皇室长辈,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跑到城楼上去挑衅?
赵夫人见大家只是哄闹,丝毫没有当真的意思,不慌不忙地抖抖袖子,拿出了终极秘密武器。
“你们可真是没见识的小家子气,还非得让我宣太后懿旨吗?”
大家以为赵夫人得了失心疯,没想到人家真从袖子里掏出了明黄色的懿旨。
正当大家发愣的时候,太后身边的大太监急急忙忙地跑进殿中,满脸是汗地来到赵夫人席前。
“赵夫人啊,快开席吧,那边大将军都快到城楼了!
幸好娘娘差我回来看看,不然呐,还真要误了吉时了。”
太监悬起袖子连连擦汗,不时地喘着粗气,看来太后娘娘的令下得急,连传话太监都是快马加鞭进的宫。
赵夫人站起身来,亲自为太监斟了碗茶,恭恭敬敬地献给太监,眼角含泪,好像受人欺负了一般。
“哎呦奴才不敢当啊,赵夫人可是有何委屈,可同奴才一讲。”
太后身边的大太监就代表了太后娘娘本人,有他在,赵夫人说话都硬气了许多。
“公公,都怪我不好,原是娘娘让我代理宴会,可是我人微言轻,这殿里,也没个人肯听我的,故而耽误了许多功夫。
娘娘若怪罪下来,我甘愿领罚,只是若误了正事,我也真是羞愧难当,愧对娘娘信任了。”
赵夫人也是个活脱脱的演技派,眼泪说来就来,眉目之见瞬间就柔弱憔悴了许多。
那太监见赵夫人眼泪不止,也做出了怜香惜玉状:
“赵夫人啊,您贵为宰相夫人,怎会人微言轻呢?是太后娘娘授权与您,您在这,就当是太后娘娘亲临,我看今儿是谁敢给您眼色,谁敢给娘娘找不痛快?”
他一边说着,一边凝聚着双眼,扫视着在场的女宾,最终定在长公主身上。
整个大殿,唯有她位分高,权势大,可以压赵夫人一头了。
若是这顶帽子扣下来,以后便少不得不痛快。
长公主被逼无奈,在老太监的注视下,强压下一口恶气,缓缓站起身,迈步到大殿中央:
“公公这说的是哪里话,既然是太后娘娘全权相授,我等岂能抗旨不遵?只是夫人适才宣旨,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罢了。今日宴会必得听夫人尊口,若有人敢不从,我定第一个惩治。”
老太监死死地盯着她一会儿,突然眼睛一眯,扯起嘴角笑起来:
“长公主能这样想,自然是极好的。”
老太监假笑着退出殿外,殿内只剩下两个尊贵的女人,相对而立,剑拔弩张。
“那么,开席吧。”
显然,赵夫人的气焰更胜一筹,她一声令下,宫女们鱼贯而入,捧着一盒盒精致的菜肴。
皇家宴席,味道自然绝妙。可是长公主却食不知味,握着木箸发愣。
“娘,您不必忧心,太后她不来不是正好,没有她当主心骨,那女人就更好入局了,咱们的戏啊,也就更好演了。”
白月光给长公主盛了碗白粥,撒了些新鲜虾籽,放到长公主面前。
“我就是忧心此事,此事来的蹊跷。”
长公主捏着额头,将面前的白粥推到了一边。
“你娘我这些年和她斗争,也都见识过了,太后本不该是这等莽撞之人。如今居然跑到城楼上耀武扬威去了,这不是她的风格啊……”
长公主小声说着,却被身后的花青云听了个遍。
“这有什么好多心的,那老妖婆是个要面子的人,如今得了势,岂不是得在重臣面前立立威?娘,她再毒辣,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也会有身居高位膨胀的这一天。”
可是长公主却不这么认为:
“傻丫头,你还年轻,哪里知道她呢。这女人心思阴极了,就是聪慧如先帝,也看不透她的心思。他们赵家现在如日中天,家中男儿各个身居高位。
然而咱们白家,有什么啊?你爹,不过是个虚职,你月茹姐姐,不拉咱们家后腿就不错了。如今手上的筹码不多了,咱们没有踏错的机会,必须得事事谨慎。”
她抚着白月光乌黑的长发,轻轻地叹了口气。
白月光却笑着推了推长公主:
“娘,您这就说差了,咱们不还有决儿表哥嘛!他回来了,可不就有主心骨了?
至于这宫里头的事啊,光儿知道您憋屈,可是他们再怎么折腾,作威作福久了,自然也会有人收拾他们的。”
花青云趴在她们身后,偷听地津津有味,几句对话就讲明白了两家沟壑,甚至发现了今天的宴会暗藏阴谋。这要是写成小说,自然是不错的素材。
见郡主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花青云不知道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嘴欠地问道:
“是谁会收拾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