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水河上,一艘华丽的船只在水中航行,船头上竖立着飞熊的旗帜,秋天的千山是一年中最美丽的季节,熊平站在船头,看着千山上五彩斑斓的枫树。
“黄鹄黄鹄,戢其翼,絷其足,不飞不鸣兮笼中伏。高天何局兮,厚地何蹐!下阳九兮逢百六。引颈长呼兮,继之以哭!
黄鹄黄鹄,天生汝翼兮能飞,天生汝足兮能逐,遭此网罗兮谁与赎?一朝破樊而出兮,吾不知其升衢而渐陆”浑壮的歌声从船中传了出来,沿着楠水河一路飘荡。
歌声把熊平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回过头来看见熊完站在他的旁边“太叔,这是什么歌曲?”
熊完看着熊平,知道他对离开大京还有诸多的不舍。荆国,他的父母之国,反而让他觉得陌生。他走上前来,笑了笑对熊平说“殿下是否觉得船行的速度有所加快?”
不说的话熊平还没有注意,熊完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感觉到了,右侧千山的倒影快速的向后倒去,此刻这艘大船如同离弦的箭一样行进的飞快。
熊完看见熊平流露出吃惊的样子,捋了捋自己发白的胡须“殿下,我在荆国治军的时候,曾经作歌教给军夫,军夫唱歌之后,乐而忘倦,所以有兼程的功效。”
熊平从来没有听说过唱歌还有这样的功效,他感叹到“太叔真是神奇,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人力可以用歌声来取代的。”
“凡人劳其形者疲其神,悦其神者忘其形,正所谓得意而忘形,军夫在唱歌的时候,身心愉悦,便忘记了此刻的疲倦,故而能够让船走的更快!”熊完侃侃而谈,向熊平讲述自己的理论。
“太叔真是通人性,侄儿不及!”熊平暗暗佩服熊完的智慧。“太叔歌中的黄鹄可有所指?”
“殿下在这大京城中一困十五年,现在得以展翅翱翔,不就正如我歌中的黄鹄,冲破樊笼,飞向天际!”十五年前的惨败让荆国人刻骨铭心,复仇成了整个国家的意志,熊完对于这个即将登上荆国王位的侄子在内心中充满了期待,他希望熊平能够带领他们,重振荆国,走上复仇的道路。
就在两人谈论之间,熊平望见千山的崖壁上有一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东西从崖壁的山坳处走了出来。熊平觉得惊奇,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动物大概也就一尺多长,朱衣玄冠,赤着双脚,向熊平作揖三拜。熊平连忙指给熊完看,熊完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船已经沿着楠水河行进了两日,若是按照平日,从大京顺着楠水河要行个十日方能到达浅海。但是这几日由于军夫们卖力,船行的飞快,按照这样的速度七日就可以到达。熊完之所以要求全速行驶,其实在他的内心里一直有所担忧,他怕姜宇烈会在中途变卦或者节外生枝出现什么变故,所以只要在姜国的土地上,他心里就十分的不踏实。
船上的日子着实让人觉得无聊,船头上,熊完陪着熊平在船头品茶聊天。这是荆国上品的汉川红,不同于凡品,它是金黄色的茶汤。汉川红本身不能种植,只能在悬崖峭壁上采摘,产量极少,而这种上品的汉川红又是少之又少。这种茶叶在大京城的市面上只要一出现,马上就被一抢而空。天气有些微凉,熊完在衣服外面披了件袍子,一旁放着一个小茶炉,沸腾的茶壶正在欢快的吹着口哨。熊完伸出手来,准备拿起茶壶泡上一杯好茶。就在这个时候,一支箭射了过来,熊完闪身一躲,茶汤倒满了桌面,顺着桌子流到了甲板上面。
熊平嚯的一下站了起来,看着箭射来的方向,楠水河的岸边,一大群黑衣人手里拿着弩弓,弩箭向蝗虫一般席卷而来。熊平连忙拿起旁边的桌子,把它当做盾牌,挡住了射过来的箭。就在他准备向船舱移动的时候,一声巨大的碰撞声响了起来,紧接着船身发生一阵抖动。船底下划桨的军夫纷纷从底舱跑了上来“不好了,漏水了,漏水了!”
熊平回过头去,一艘更大的船迎面撞上了他们的船只。就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艘船再次发生了碰撞,很多荆国的军士站立不稳,纷纷的掉到了水中。熊平被碰撞产生的巨大力量抛到了船的边缘,他刚要站起来,第三次碰撞又发生了,熊平站立不稳,一下子从船上掉了下去。电石火花之间,一条彩练抛了出来,熊平紧紧的抓住彩练,在船的侧壁来回飘荡,他的下方就是汹涌湍急的楠水河。熊平借助这彩练,再次爬到了甲板上,他抬头望去,看见巫姨正用力拉着彩练,他冲着巫姨点点头表示谢意。
大船上跳下来许多蒙面人,见人就砍。熊平拔出剑来,连续砍倒了几个黑衣人。此时荆国的大船已经开始倾斜,熊平一手扶着桅杆,一手拿着剑和蒙面人搏斗。
“保护殿下!”从船舱中冲出来的荆国军夫们拔出刀来上前与黑衣人进行搏斗。‘嗖,嗖嗖!’一阵密集的箭簇射了过来,很多人刚刚从船舱中冲出来,就倒在了甲板上。让熊完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这一路上他做了无数的谋划,就是为了顺利的把世子带回荆国,没想到在楠水河上还是发生了变故。
“到底是谁在这里设伏?”熊完的大脑飞快的旋转,“莫非是陛下反悔了,不可能..,依照姜宇烈的性格,即使反悔也不会走这种埋伏的路子,那到底是谁呢?荆国?”不待熊完进一步思考,一群黑衣人举着刀向熊完冲了过来,熊完顺手举起放在甲板上的木桶扔了过去,木桶中放置着很多杂物,及其沉重,黑衣人顿时被砸倒一片。
“阿巫,需要你的秘法,否则我们今天恐怕都得葬身这里。”熊完扭过头来对巫姨说道,巫姨拄着她那副权杖,靠在船舱门口的位置,她那满是褶皱的脸上写满了焦虑。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老身怕是要暴露了!”巫姨的内心十分的矛盾,巫术是荆国和她们一族最大的秘密,一旦暴露,恐怕会引起震动。大京城北一千里外的阳陵,一双双眼睛在搜寻着她们族人的气息和印记。
“我们这次来最大的任务就是保护世子回国,如果任务失败,我们如何面对荆王!”熊完内心非常焦虑,来大京之前,他向荆王立下重誓,要确保世子回国,无论多大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巫姨看着熊平的背影,这个她年轻的时候就发誓要守护的人,此刻已经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住,陷入了苦战之中。她缓缓的拿起了手中的权杖。这时她的眉心之中发出一点红光,一枚火焰的标记显现在其中。
突然之间,千山开始崩裂,楠水河如同煮沸了的开水壶一样漫出了河堤,巨石顺着山势滚落下来,砸在了两艘摇摇欲坠的船上。船体发出巨大的分崩离析的声音,来不及发出惊呼的声音,甲板上的人如同蝼蚁一般掉到了汹涌的楠水河中。
巫姨额头上刚刚闪现的火焰痕迹,迅速的黯淡了下去。她和众人一样,一起掉到了水里。此刻楠水河中巨浪滔天,熊完在水中拼命的挣扎,激流中他拉住巫姨的手“这是你的巫术吗?为什么会这样?”
巫姨也觉得很奇怪,她还没有施展任何法术,就发生了山崩海裂的情景,此刻她已经来不及多想,她抱着一根木头,拼命的搜索熊平的位置,这才是他们最重要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