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递上了清茶。
三人坐在桌边，刚才吃得有些撑了，坐下消消食也不错。
钱弥河说道：“楚叔，小韵有消息吗？”
楚帆说道：
“前两天去了一趟76号点，结果遇上火山爆发，整片废墟都被熔岩吞噬了。”
叹了口气：“这都17年了，大多数遗迹消失了。
不过没了也好，我也算对她有交代了。”
钱弥河听见，心情也低沉了许多。
安慰道：“放心吧，小韵所在的部队记录还算比较完整，大家都会帮你留意的。”
楚帆一叹：“谢谢你们了，就是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扛多久。”
“顾小哥，97号点外面也有一片弹坑，听说你才从那里出来？”
闵中生知道这些，告诉楚南也不足为奇。
顾术心中原本就有些怀疑，这位大叔似乎对他热情得有些过分啊。
这下听了钱弥河和他的谈话，稍微有点脑子，就能猜到下文。
点头说道：“楚老在找废墟？”
鼠王的事儿，都在保密范围之内，他不会也不能透露太多。
楚南抿了口茶：
“我女儿在20多年前的战争中失踪了，可是当时的临时军部被妖王暗算，所有卷宗都消失了，只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筛查。”
“老闵他们都是多年老相识了，有从外面回来的，都会告诉我一声。”
闵中生从回补给点起就一直都在照顾他，顾术连忙说道：
“能帮上忙的，楚老尽管提。”
“顾小友能不能允许我查看探索服的运行日志？”
楚南也明白这要求有些冒昧。
灵能虚拟技术发展到如今，人们习惯于通过灵场成像等技术完成数字化建模工作，备份自己的生活。
这个开端虽不是始于探索服，可是真正的技术跃进，则是来自于全世界奥术公会提供的大量军事订单。
探索服黑箱系统模仿了外层穿梭机黑盒子，力求数据完全安全的同时，收集内外一切信息。
据说如果能够获取三个月以上的数据，完全可以克隆出一名数据人，取代魔网中的寄存傀儡。
一般奥术师都明白这些，对于这类型的隐私数据非常谨慎。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战场很可能已经消失了。
现在去寻找本来就和考古差不多，缺乏细节很难发现那些可能的线索。
这些年下来，积蓄花得差不多了，本来在荒原里做细致的地毯式搜索，和烧钱也没什么区别。
再去两三个地方，这把老骨头也好找个地方归隐了。
他奔波在这边远贫瘠的地方，不就是为了这万分之一的几率呢。
顾术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一时之间根本反应不过来。
指望钱弥河救场，也不太靠谱。
顾术先是拒绝道：
“黑箱记录了一些不能外流的信息，所以楚老请见谅。”
楚南能够理解，可还是有些失望：“没事儿，我能理解。”
“特意给你挑了临河的房间，下午可以到河边走走，放松一下。”
钱弥河没想到顾术会这么果断就拒绝了，不停地给他递眼神示意。
顾术微微颔首，说道：“楚老，您看这样可以吗？”
“我可以把里面的完整记录导出来，然后剪去涉及秘密的视频片段。”
钱弥河见顾术愿意退让，脸色立刻好转了，笑着说道：
“这个主意可以，楚老这儿有灵脑，剪个视频还是不成问题。”
楚南帮忙不过是顺手结点善缘，拒绝也在他意料之中。
贸然开口，已经有些失礼。
再三请求，就不免有挟恩图报之嫌了。
顾术这么配合，自然为他省不少功夫。
再说了，他也不关心顾术的秘密啊。
他自己的事儿还忙不过来，哪里有闲心管闲事儿。
年轻人接触这些多，果然就是有办法。
楚南对于顾术的观感一下子就拔高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老朽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这样，我先带你们过去吧，弥河你下午有空没，给小顾帮帮忙。”
“今天师父提前给大圣打过招呼，我晚点回去没事儿。”
顾术还以为他忘了同事们，提醒道：“钱哥，你有事儿先走就是了，我一个人也可以。”
钱弥河一愣 o(?Д?)o：“啥？”
想到他来炎晶不久，更没有来过边境。
自然和大多数本土人一样，认为这儿没有时差，
解释道：“他们才出差回来，作息还没调整过来。”
“我们科负责的区域太大了，年末的时候一人一个时间都是常事儿。”
炎晶没有日落月升，昼夜更替自然无从谈起。
可如果不人为规定时差，根本没有办法维持覆盖七区之外，跨越数百万平方公里无人区的交通体系。
比如载重数千万吨的重型穿梭机，极其需要100公里一小修，1000公里一大修，否则天知道哪一个小地方出了问题，直接砸到地上。
沿线补给点如果都采用同一时间，那外围工作人员，岂不是都需要半夜上班。
顾术虽然做过功课，可大多都是活跃在网络上的城市居民。
可边境地区与城市建成区几乎就是两个世界，差异极其显著，城市人大多对于边境都是一无所知。
顾术看了看他头顶，头发已经略见稀疏，说道：“工作真够辛苦的，平时注意身体。”
见楚南已经收好鱼竿，钱弥河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催促道：“快起来，等会儿楚老该等着急了。”
“再容我缓一会会儿，老楚家的鱼太好吃了，肚子还有些撑。”
“放心吧，等会儿有人来接我们的。”
钱弥河瘫在椅子上，费力地探着胖手，提起了茶壶：“樱花茶，清热解渴还能减肥。”
顾术喝了一口，口感挺不错的。
初入口时极甜，可没过一会儿，便是微微的酸苦缠绕在舌尖。
一口饮尽后，那股甜味萦绕在脑海里，怎么都忘不了。
好奇地问道：“这茶挺有味道啊，名字叫什么？”
钱弥河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杯：“老楚取名叫苦无，他平时可宝贝得很，只有这儿能喝到，我师父要了好几次，连点茶沫都没要到。”
“这茶喝起来满是苦涩的味道，偏偏就让人忘不了那股甜，这名字取得还真有意境。”
钱弥河顿了顿，说道：“老楚二十多年前和前妻离婚以后，带着女儿来了炎晶。前几年还挺好的，事业上一帆风顺。后来妖族偷袭，人类的前哨阵地损失了大半，他女儿偷偷摸摸地参了军，一走就没了消息。他把工作交接完了以后，就回了这儿，一直在打探他女儿的消息。”
“钱哥和你说这个，也没有别的意思。”
“就是想给你说一声，老楚也是没有办法了，才会在这儿等着，能帮点就算一点。”
“他在这儿帮了不少人，也有不少人帮他，也算是有付出才有收获吧。”
顾术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楚南离开了，钱弥河还非要拉着他留下喝茶。
这些话，当着楚南的面，确实也没有办法出口。
不过他欠闵中生人情，既然人家开口了，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部分，自然不能敷衍了事。
世事最难之处，就是没有选择题这样简单，必然有最好的答案。
凡事儿都是从无到有，也就有了大量的转圜余地。
如果你开心，就尽心竭力。
如果不开心，堪堪过关即可。
凡事儿涉及到人，就有了变数。
回应道：
“没想到楚老以前这么坎坷，钱哥你放心，我一定尽力帮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