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箬背对着剑尺,反手摸到被剑尺丢在身旁的书,迎着徐徐的清风读了起来。她打心底里佩服剑尺,知道通过这种方式打消自己的顾虑。这本《孔雀东南飞》甚得茹箬的心。当读到“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磐石无转移,蒲苇纫如丝”这样的句子,喜欢至极,竟失语念出声来。这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只小松鼠,肥硕的尾巴像一把急速下降的流星,直坠在了我的书面上。
“啊,剑尺,救命!”还没等剑尺反应,茹箬已经转身飞跑到剑尺身后,一把抱住了他的后腰,吓得瑟瑟发抖。
“哈哈,一只小松鼠而已,看把你吓得。”听着剑尺的声音,茹箬才发现自己反应过激了。而最尴尬的是此刻的她还抱着剑尺的腰,而他即将披上的纯白布衣也因自己的牵扯而滑落。当觉察到这点时,茹箬全身如遭到雷击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回了自己的双手。
“这回我们谁是流氓?谁是混蛋?谁是色鬼?呵呵!傻丫头。”剑尺宠溺的摸了摸茹箬的头。“你放心,在你记起我以前,我绝对是正人君子,我保证,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好了。”剑尺转过身,缓缓的对自己说到,最后一句的声音轻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剑尺,我只是一个丑陋的丫鬟,你这么把我当朋友,我真的很感激。但是你不要认错了人,我从来没见过你。”茹箬急着解释。
“行,你不记得我,还记得这背上的伤疤嚒?”剑尺说完,倒退了两步,站立在茹箬面前。
听了他的话,茹箬缓缓地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刀疤,面目狰狞恐怖,茹箬身手摸了摸,眼泪竟不觉流了出来。“奇怪,我从没见过剑尺,但是为什么见到这刀疤会如此心疼?”茹箬暗自思忖着,任由眼泪肆虐。
剑尺缓缓地合起了衣服,转过身,用手轻轻拭去挂在茹箬脸庞的泪水。“可想起了什么?”剑尺温柔的问着。
“没有,我只是突然间心疼这伤疤。”茹箬抽噎着。
“傻丫头,什么都没想起,你流什么泪,万一那松鼠再来,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这就不好办了。”剑尺故作轻松。
“再来我就不怕了,我要用我脸上的胎记吓它一吓,让它也回家哭去。”茹箬故作生气的说到。
“人家松鼠可是有夫君的,可不像你,只有我这一个朋友。”剑尺开玩笑到。
被他这么一说,茹箬的心情瞬间好了大半,转而破涕为笑。
茹箬用手背抹了抹挂在脸庞的眼泪,仔细打量剑尺的书桌。一张上乘的檀木材质的书桌上放着端砚,端砚上方雕刻着振翅欲飞的仙鹤,仙鹤下方是田田的荷叶,整个端砚特别精致。
“你喜欢这个端砚?”剑尺轻声问着茹箬。
“喜欢这一池的莲花。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很是高贵。”茹箬侃侃而谈。
“既然你喜欢,那我就赠一幅荷花予你,如何?”剑尺问道。
“当然可以,若是你能画得我心中莲花的神韵,我便当即填词一首,你看如何?”茹箬问着。
“求之不得!只是要劳烦茹箬为我研磨了。许久未送画,怕是生疏了呢。”剑尺边说边铺展了宣纸,四尺见方。茹箬则在一旁为剑尺研磨。只见剑尺挥毫泼墨,几笔下去,连片的荷叶便出了神韵。深浅不一,大小不一,气度不一,田田的荷叶间绽放着几朵莲花,淡淡的水墨晕染,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一层纱。
茹箬斜着眼,瞅了了几下,便再也不能把眼睛从画上挪开。画里的莲花倒不像开在画上,仿若置身于莲池之中,很难用语言形容那样的美。茹箬对着剑尺的画,下意识地流出了《凤凰台上忆吹箫·风锁莲池》:
风锁莲池,碧波层漾,雀鸣催动心惊。九曲朱阑转,几弄箫笙。声染仙姿独立,情万种,映水萦萦。东风去,新芽袅袅,陌上青青。
零零。武陵旧梦,曾赌酒千樽,赏尽荷萍。一曲阳关唱,传恨飞星。明月清风除却,谁顾影,唯有凋零。今翻后,吟之采莲,更与谁听。
“丫头填得好,只是,如何这般伤感?”剑尺握着手中的毛笔,写下了茹箬刚刚随口吟出的词。
“是你画得伤感,反倒怪我伤感,这是什么道理?”茹箬嘟哝起嘴巴,嗔怪起剑尺。
看着茹箬可爱的样子,剑尺内心漾满了温柔。心下想着,茹箬,别担心,只要有我在,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我要弥补当年对你的伤害。
茹箬用手在剑尺眼前晃了晃,“剑尺,你走神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府了,不然少爷要责怪了。”
说完,茹箬便起身告辞了。剑尺挽留她再等一会儿,他告诉茹箬说从这座山巅望到的晚霞和落日是最美的,这次不看,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了。
“我怕晚了,箜篌少爷会责怪,对了,还有疙瘩在等我汇合呢。我得走了。”我起身道。
“你放心吧,疙瘩,我已经叫人通知过了。此刻他已经回府了。你拿了书回府,自然没有人会责罚你的,相信我!”剑尺自信的说。
“行,那看完落日,你要送我出去。”
“好,放心!”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在窗台前,等着太阳下山。果真如剑尺所说,这里的落日美极了。氤氲尽染的流云,仿佛在翩翩起舞,时如惊鸿、时如蛟龙。
“哇!好美!”茹箬经不住赞叹。
“茹箬,你真把我当朋友?”
“恩,必须的。”
“那你能帮我个忙嚒?”
“好,什么忙?你说。我一定帮。”
“你都不问什么就帮我?”
“恩,我信你。”
“谢谢你,茹箬。答应我,如果下次在曾府见到我,要装作不认识,可以吗?”落日渐没,茹箬看不见剑尺的表情。只本能地应了一声“好!我们一言为定!”
其实茹箬不知道,那时的剑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她的,内心的隐忍是那样的极致。而她只是轻描淡写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