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看着茹箬的眼神不像是伪装,随即,只得让自己憧憬的眼神一分一分暗了下去。茹箬想打破这样的尴尬,便主动走进了书斋。箜篌看着茹箬远去的背影,哑然失笑,便也跟了进来。他一袭白衣飘袂,提起笔便在彩笺上写起字来。茹箬心里惦着翠儿的事,有些失神。想着该怎样向他开口,于是便走到他跟前,主动帮他研起磨来。他抬头吃惊地望着茹箬。茹箬猜想,他肯定很纳闷,前一秒还很生气的人,怎么现在却判若两人。茹箬在他疑惑地眼神里特别不自在,只要咬了咬牙,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箜篌见着茹箬这副模样,只心里好笑,并不表现出来,专心致志地写着字: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茹箬站在一旁,心里默念着纸笺上的字,不知不觉间,心里的郁结之气竟消了大半。心里又念着翠儿的嘱托,心下正寻思着如何开口。现下,箜篌正好写了这首词,便接口道:“这首词,好是好,只是过于悲凉了些。当年李清照和李明诚赌茶泼墨是何等的潇洒自在,何来的悲苦?”
“人若开心,所做之事自然开心;若是不开心了,又哪里能见得欢喜的调子。如意,你说,是也不是?”
茹箬听出了箜篌的话外之音,于是蹦出了藏在心里的话:“箜篌,今日,是不是你的错?”
“嗯”
“你也知道,我嫉恶如仇,恩怨分明。”
“嗯,所以我道歉了!喏,你看看这词,打娘胎里出来,你可是我第一个道歉的人。”箜篌说着,并将刚才写得词举到茹箬的眼前晃动了起来。看着茹箬逐渐有了笑意,便轻描淡写地说道:“有事求于我?”
“不是求,是朋友间的情谊,是帮忙。”茹箬火急火燎地辩解。
“但说无妨”。
“是你让我说得啊,听了就得帮忙的,帮不成还不行。”
“真是霸王当道啊”箜篌打趣茹箬,眯起了眼睛,想听听茹箬到底想说啥。
“就是,就是夫人的丫鬟翠儿。我今天在小花园看见她。你能不能求夫人准她告假一段时间,她很可怜。”茹箬很心急,希望箜篌能帮这个忙,于是解释道,“她母亲病重,想见她。为人子女,最大的痛便是子欲孝而亲不在。难得她有这份心,还望我们的箜篌少爷成全。”说完,茹箬也模仿箜篌先前向茹箬道歉的法子炮制了一遍,果然有效。箜篌那冷峻的脸上渐渐升起一丝笑意,漫不经心到:“那我也小人一回,答应我,不要离开,行吗?当然,你的进出是自由的。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找答案,我需要你的帮助。”
“好,君子一言!”茹箬信誓旦旦。
“你是女子。孔子说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箜篌哈哈大笑起来。
“你!”茹箬找了箜篌仍进纸篓的废纸,猛地塞进箜篌的嘴里。此刻的箜篌就像一个榆木脑袋,任由茹箬摆布了起来。茹箬学着他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这会儿子把箜篌气得不轻,但又无从发作。还真是,一笑泯恩仇。
入夜,小花园内,一个丫鬟跪在一丛翠篁下,婆娑的月影摇曳在她的身上,拉出长长的一道影子。“少爷,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求了如意小姐。”翠儿恭敬地朝着翠篁里的黑影说到“如意小姐心好,必定会随了少爷心愿的。少爷答应翠儿的事?”
“算数,只要她不出府,便准你一月假,赏银百两。怎么答复她,你该是清楚的。”黑影缓缓走出竹林,由月光映衬的脸的轮廓很是分明,“回府后,好生保护如意,若是有半分懈怠,定不会像这次这样轻饶了你。”箜篌一张好看的脸瞬间凌厉起来。在没有查出真相前,谁都不能伤害如意。箜篌心里着样想着,眼神便透出阴翳。“如意?茹箬?你是她吗?”箜篌屏退了翠儿后,独自抬头望着新月的满光,一筹莫展。
“翠儿,翠儿”当茹箬飞奔至翠儿的房间时,却发现翠儿不在。正当茹箬想回头时,却看到翠儿正好进门。她看到茹箬起初一愣,心下怎么也没想到茹箬会这么快回来找她。随即便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眼睛里溢满了感激的泪水:“翠儿谢谢姑娘,今生无以为报,愿做牛做马报答姑娘。”翠儿边说边哭着,眼泪和鼻涕都分不清了。本来一声感谢,茹箬倒是听着高兴,被她现在一跪,一哭,倒惹起了茹箬一把伤心泪。
茹箬赶紧扶她起来,抽出自己的锦帕替她轻轻擦着泪:“翠儿,可别这么说,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能帮一分,自然是会帮一分,你不用放在心上。”茹箬边说边掏出藏在袖子里的银子,一共是一百两。“你拿好,给母亲治病要花钱。大夫请好了,你母亲的病自然无大碍。”茹箬把银子往翠儿手里塞,她硬是不要。她们互相推来推去,推了好久,翠儿收下了。“你记住,我们的身份虽然低贱,但我们并不是生来低贱。很多时候要自己看得起自己,不要一味委曲求全。记住了!”茹箬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全部倒了出来,像是说给翠儿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恩,小姐的大恩大德,翠儿记下了。”
其实,那会儿,茹箬不知道,翠儿其实是箜篌的“影子”,有着极高的武功,听命于箜篌。不过,茹箬这次帮她,终究为以后博得了一线生机。此是后话。
安顿好翠儿后,茹箬便往自己的厢房走去。凭着剑尺教的防身术,一个人走起路来竟也是不害怕。当茹箬刚掩上门栓,便有一个黑影破窗而入。茹箬刚想呼救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叫,丫头,是我。”
茹箬闻着一身淡菊花香,便知是剑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