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茹箬和父亲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再快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茹箬眼看着就可以拽到他的衣袖了。可是瞬间起了风、下了雪。漫天的飞雪,把大地悄悄地掩盖了起来,满眼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父亲呢?“父亲、父亲……”在梦里,茹箬大声叫着。父亲却走进了一片合欢花树林,越走越远……
“父亲”茹箬大叫着醒来,汗水、泪水湿透了枕巾。等茹箬缓过神来,茹箬看见梨老爷坐在窗前,老泪纵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茹箬想着,难不成是自己在梦魇里的呼唤勾起了梨老爷的思念之情?
“梨老爷,您这是?”茹箬疑惑地看着梨老爷这副伤心落魄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不闻不问的。让茹箬纳闷的是自己为何见着梨老爷伤心,内心竟会这样莫名地心疼?
“茹箬,为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失去记忆。不过,失去记忆也好,可以把为父之前犯下的过错全部忘记。之前吃的苦,你也一并忘了,想不起来是好事。好事啊!”梨老爷动情地跟茹箬讲话,“你小时候,一个和尚来我们家化缘,非说你命好,但是要经历磨难,才能顺利长大。这时候,世子便来到茹箬们家,他来后,我就按照王妃的命令,让你尝尽这世间的苦楚。茹箬,为父对不起你!”梨老爷边说边用袖掩泪,回忆让他痛苦不堪。
茹箬心下不忍,便劝说道:“梨老爷,也许茹箬真是您的女儿,但是,在茹箬还没恢复记忆以前,茹箬希望您不要那么悲伤。如果茹箬是您的女儿,我想茹箬一定会原谅您的,无论您当初做错了什么。”
“真得?”梨老爷颤抖着站了起来,急切地想知道确切的答案。
“必须是真得,但是,请您给我时间。”茹箬眼神无比坚定。
“好!好!太好了!我就等这一天呢!那你好好休息,为父先走了。”
看着梨老爷慢慢走出厢房,茹箬狠狠叹了一口气。世间父母为子女的,哪有一个是不疼爱的呢。若是梨老爷真是我爹爹,我肯定是要开心的,有什么上有高堂来的更幸福呢?如是想着,茹箬便哑然失笑了。
芳儿端着汤药走了进来:“小姐可以喝药了。今儿大小姐回府,各处都挂了花灯,张灯结彩,可是热闹。”
听芳儿如是说,茹箬倒是起了兴致。院子里有合欢花的香味,再配上花灯的韵味,那自然是人间桃源了。此外,茹箬也想看一看这梨府的大小姐,究竟长得是什么样子?若真是姐姐,必定有几分相像吧。
打定主意后,茹箬便吩咐芳儿取了一套衣服换上。衣服是粉红的底色,上面绣有淡淡的梨花骨朵,在几根交错的在枝丫上绽放,另有几片绿叶衬托,很是淡雅清新。本想穿那件绣有合欢花的裙子,只怕误导了这梨府的大小姐,便随手选了这件。至于选什么簪子,倒是让茹箬为难了起来。前些时日,箜篌赠的金凤簪显得过于夸张。芳儿看出茹箬的犹豫,便自作主张从茹箬的首饰盒中挑选了一支如意行金簪,对着茹箬说:“我说二小姐,用这支簪吧!大吉大利!”茹箬看着芳儿真切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认同了芳儿的说法。
芳儿带着茹箬向前厅走去。还别说,这一路的院子里到处张灯结彩。花灯用得可都是无骨花灯。颜色好看不说,样式更是不必说,盏盏玲珑剔透。花灯与花灯之间挨得很是紧密,烛光从灯笼里透出来,软软地洒在被细雨淋湿了的路面,更衬出几分妩媚来。再抬头望去,花灯的样子竟又多了起来:兔子花灯、莲花花灯……茹箬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多花灯,简直比上元节还热闹。
茹箬心里就纳闷了,这大小姐难不成是皇妃?皇后?怎么有如此大的排场?
“芳儿,大小姐每次回家都这样吗?”茹箬不禁好奇的问起来。
“那倒不是,只是最近我们大姑爷升官了,老爷心里高兴,便赶着大小姐回来的档口,在府里挂上这许多花灯。图个喜气。老爷还说,二小姐回家了,更是喜上加喜。这不,现在府里晚上点的灯,把天都照亮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呢。”芳儿见茹箬疑惑,便详细地跟茹箬说起来。
从芳儿那儿,茹箬也听了个大概。这大小姐自幼便被梨老爷疼爱,请了最好的嬷嬷教授女工,让她跟着兄长们进书斋念书,习得了一身的教养,长得又似花中第一流。芳儿说大小姐还没到出嫁的年纪呢,上门求亲的队伍都排到十里之外了。茹箬听着,对这大小姐更是奇怪了。为什么这梨府的大小姐就能享尽人间荣宠,而二小姐就要受尽苦楚,最后还流落他乡呢?这一路上,茹箬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年陈醋,酸涩异常。
茹箬跟着芳儿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来到了前厅,见到了他们口中的大小姐。无数盏无骨花灯照得前厅一派敞亮,灯光下,一个少妇模样的女子,浑身珠光宝气,气势逼人。嘴角似笑非笑,烟波似转非转,目光所到之处,便似带进了一股寒风,直叫人心里哆嗦。茹箬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心里底气十足,虽是弱柳扶风的步子,亦然显得不卑不亢。
“哎呀,妹妹!你终于回来了。”茹箬还没反应过来,那大小姐便寒暄着朝茹箬这里走来。
“来来来,茹箬,这是你大姐,茹心。这是你大姐夫。”梨老爷开心地拉起茹箬的手和茹心的手。
茹箬想抽开手,无奈怎么也抽不开,才发现茹心正握着茹箬的手,她用指甲掐着茹箬的手心。茹箬皱了皱眉,用疑惑地眼神朝茹心望去,却不经意间发现她眼角射出的寒光,随即又收了回去,脸上闪现一腔的温柔,看着都叫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