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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礼成:起航

“大哥,明天是你的好日子。怎么样,有没有些兴奋之感?”

“呵呵,那是自然,人生四大幸事,我已成二,接下来你两也要快些,不要拖太久咯。”

房慕青年纪不小,在这潞安府里,二十二的年纪,找到心仪姑娘也算是了却父母的一桩心事,更是告慰亲娘的在天之灵。

大娘命苦,正值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之时,还未见亲儿娶妻生子,更未等得房家往后的荣华富贵,便因疟疾亡命。但大娘生前为了房家操心操劳,甘愿奉献的所为,却让房家上下都大为感激,所以房慕青从未因娘亲过世,而遭受无人照瑕,风凉冷落的境地。

这次婚事是家里的大喜事,在潞安府呆着的人大都知道结为连理的因由,而常住太原府的两兄弟虽感喜悦,但却颇有疑惑,不知自家大哥是何时结了这门亲事,于是问道:“收到大哥来信,我与三弟便紧急赶往家中,虽为兄长亲事欣喜,但也对如此之快定下的婚期感到疑惑。”

“慕白、慕紫,你们离开潞安府时间较长,往来书信中我也确实未提及此事,所以你两人对此中之事并不清楚。不过你们放心,我与心莲情投意合,且心莲心地善良,诗书画皆通,等她过了门,一定会是你等的好嫂子。”

房慕紫听后,还欲问些什么,被房慕白打断道:“哈哈,大哥,那就等明天嫂子过门,我和三弟一起拜见大哥和嫂子。”

兄弟三人说笑一会,房慕青便离去,前往新房看看女方家里布置的如何。而房慕紫问道:“二哥,方才为啥打断我?”

“慕紫有所不知,倘若让你继续问,势必话题会谈论到女方家境,你想想看,我们若是询问此类话题,大哥虽不会斥责我等,但心中也肯定是多有不满,大哥绝不是贪图女方身家的人,更何况大嫂要是门第不高,经你我这样一问,大哥也会不自在。所以我才打断你的话……不过我倒也是想知道,大嫂是何等人也,竟让大哥如此爱恋?”

“走,二哥,咱们去问问爹。”

……

“拜见父亲大人。”兄弟两异口同声。

“嗯,明天就是你大哥大喜的日子。为父等这一天可是等了许久,巧生(大娘的名)在天之灵也能得到安慰了。”不过话题一转接着说道:“你们两是不是也要快点定桩亲事?”

房慕白道:“父亲,我有九儿姑娘,因为最近事情太多,也无暇顾及,但凡有时间,我就给父亲说,到时候还得烦劳父亲聘媒提亲。”

“嗯~嘉儿呢?”

“父亲大人放心,我会跟上两位哥哥的脚步。”

“哎,为父年纪大了,越来越想抱孙子咯。”说罢看了看两人。

房慕白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于是转问道:“父亲,之前和大哥通信未提到嫂子,这次直接来信告知成婚,是否仓促了些?”

“嗯,之前没有给你们说是因为你大哥觉得事未定,多说无益,所以才未提及,但你们大哥和大嫂的相识倒是颇为有趣……”

房宁把大儿子和儿媳妇从相识到喜结连理的一路经过描述一番。

“房慕青半年多前的一天,外出前往直隶州办事,路上不知为何马匹受惊,疯马全力狂奔,无论如何拉扯缰绳,疯马也无丝毫停下之意。疯马从城郊沿着山路一直往西跑,行至屯留界,正巧碰到赶往潞安府的你们嫂子,不过疯马跑久了,没了气力,虽冲撞了车队,但索性未造成伤害。你大哥当场赔礼事态本也平息。未曾想,你大哥次日给通判大人送酒时,被通判大人留在府上叙事,而你们大嫂正巧来书房叫自家舅舅吃饭,便再次遇见,之后一来二去两人感情不断升温,加之门当户对,索性就提出了这门亲事。不过提亲时通判张大人才说出你们大嫂娘家的情况。”

“爹,大嫂娘家啥情况?”房慕紫有些急不可耐的问到。

通过房宁进一步讲述,兄弟两人才发现自己这位大嫂的家室可真不一般啊。“你们大嫂姓董,名唤心莲,字长青,是四川直隶潼川知州董德善大人的小女,而董家最厉害要数现在身为大理寺正的董鸿。董鸿大人在朝中也是有一番作为,并深的阁老的赏识……”

房慕白心想道,洪武七年在大理寺任寺正一职,怕是往后有些危险。因为距离当今皇上接下来的一系列神操作即将开始了,董家此时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是秋后蚂蚱,难以为继。要知道空印案的漩涡已经搅得朝廷外焦里嫩,人心惶惶,大理寺怕也是顶着一脑门子的官司。如果历史照常推进,接下来胡惟庸案、蓝玉案等等重整朝纲、集中权力的皇权意志更是让整朝中人人自危,到时候身在漩涡中心的大理寺,承担着专门负责刑狱案件的审理的职务,面对这种事情,简直是九死一生!

不过这都要过门了,在想这些事情怕也是于事无补,走一步看一步,反正不能让自己大哥、大嫂平白无故的遭受此等无妄之灾。当然了,房慕白最终还是救了姓董的一家,躲过了危机的董家也没有忘却恩情。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房家现在可是潞安府有名的大家,为了这次房慕青的婚礼,也是考虑到两个儿子往后携妻带子回家住宿的问题,将原本左右两家的地也买了过来,进行了重新改建,原本三进半的宅院现在修成了四进,并将各厢房、耳室、庭院修缮的美轮美奂。

太阳辛劳一天,也准备回家休息,余光照耀在房府,反射出点点光亮又映到挂满院落的灯笼与红绸,新修的池塘虽然不大,但池内的红鲤鱼却挺多,它们一个劲的游呀游呀,挤得两只乌龟没有落脚的地方,只好趴在一处凸起于水面的石头上,晒着夕阳,享受片刻宁静。而房家人,一个个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为明日房慕青的婚事忙前忙后,院中还有些孩童,估计是伙计下人的孩子吧,兴高采烈的说明天能看放鞭炮。总之,在这种喜庆、祥和的日子里,房慕白也一扫之前在太原府的各种阴霾。人,尤其是已过弱冠的成年之人,总以悲切的心情做事,不仅苦了自己,更是伤了身边人,房慕白想得明白,便更加开朗许多。是啊,有什么非要放在心里呢?

明代,品官阶层与庶人百姓主要实行一夫一妻的封建聘娶婚制。古之婚礼,结两姓之欢,以重人伦,明代庶人百姓的婚礼仪式主要依据是《朱子家礼》只存纳彩、纳币、请期的仪礼。结婚迎娶时,新郎可服常服或借用九品官服,新娘准穿花钗大袖戴凤冠。其纳彩、纳币、请期之礼,略仿品官诸仪,但有媒人而无宾相。亲迎的前一天,新娘家可派人到男方家陈设新房,俗称之为铺房。其余的告词、醮戒、奠雁、合卺诸礼仪,并如品官仪制。拜见祖称舅姑、舅姑醴妇之礼,也大体与品官诸礼相同。不过,房家在朝为官,又富庶有余,且凭借着房慕白被当今圣上赐爵封赏之泽,略违例倒也无人纠之。

洪武七年深秋。

嗵!

嗵!

噼里啪啦!

远处一队浩荡的人马,在锣鼓与鞭炮声中,缓缓的向房府驶来。房慕青头戴梁冠,身着九品官服,乘枣红色高头大马,马头上系用绫罗绸缎编织的大红花簇,挂于马颈两边。左右各有两人高举“迎亲”“婚娶”牌子。新娘子坐在朱红色的八抬大轿中,被仪仗队伍拥簇在中间,两旁竟是围观人群,竞相一睹新娘子的芳容,跟随着队伍人潮涌动,而在队伍末端则是杠会的青壮抬着嫁妆。

看着队伍越来越近,房府门口也点燃了所有的鞭炮,炮声盖过了人声,青烟袅袅升上天空,散开的人群又围了上来。

“停轿子。”

抬轿的人将轿子放下后,取出随身携带的红毡,铺于轿子与门之间,一切妥当后,探着头小声朝着轿里说道“可以了。”

新娘子听到,敲了两下轿子,以示可以出轿,新郎官下马走到轿子前,掀开轿帘,牵着新娘子的手,一同向房府大门走去。

新娘子内穿红袄,足蹬绣履,腰系流苏飘带,下着一条绣花彩裙,头戴用绒球、明珠、玉石丝坠等装饰物连缀编织成的“凤冠”,再往肩上披一条绣有各种吉祥图纹的锦缎“霞帔”。头上顶着一边长三尺的正方形红围巾蒙在头上。这时,安排好的善射人,朝着天空仰射三箭“三箭定乾坤”意为射天,祈求上天的祝福;射地,代表天长地久;射向远方,祝愿未来的生活美满幸福。两人一同跨过门槛,越过火盆,来到了布置好的正堂,只见房宁、李梅儿正襟危坐,等待着自己儿子与即将成礼的儿媳对自己行礼。

“新郎新娘行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拜天地代表着对天地神明的敬奉;而拜高堂就是对孝道的体现;至於夫妻拜就代表夫妻相敬如宾。

房慕青拿起准备好的秤杆子,小心翼翼的挑起新娘子的红盖头。新娘头戴凤冠,珠帘遮面,妆容精致,脸颊上两朵绽开的红晕,在烛火、油灯的映射下,显得尤为醉人。

两位新人或许是有些激动,眼眶里噙着泪水,相互看着彼此。新娘没有控制自己,泪水流了出来,泪珠子滴到地上,摔成好多瓣,喜极而泣的情景也感动着在场许多人。新郎端起两杯潞酒,其中一杯交给新娘子,然后两臂相绕,共同饮完杯中酒。

喝完交杯酒,再喝改口茶,进门过日子,婆媳不会差。虽是民间乡里的谚语,但也反映出崇尚孝道、礼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意思。

“爹娘。”

“爹娘~”新娘子也跟着说道。

李梅儿心里高兴,从袖子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支金钗给了自己儿媳妇,说道:“好了,现在就是自家人了,这支金钗叫做雕花吉祥金钗,我早早备好,就等你过门赠予你,这会咱们是一家人,就要守咱们房家的规矩,要守妇道,要尊夫君,要敬长辈,倘若未从定是会受到责罚,你可知?”

“回娘的话,儿媳知道,定会相夫教子,做本分的事。”李梅儿问完话后朝房宁看了一眼,表示自己要讲的已经讲完,儿媳表现也很得体,接下来就看给你了。“嗯,好了,交杯酒喝了你俩就是夫妻,要相敬如宾,改口茶饮了,我与你娘也就是你的爹爹与娘亲了。都说是一个儿媳半个女儿,我们也会好好待你。”

“谢过爹,谢过娘。”两位新人边说边叩首。

房宁接过话道:“感谢各位大人、乡邻来给参加犬子的新婚之礼,如今礼成,则当感谢各位观礼之情,特备下薄酒喜宴请诸位就座,我与内人携一对新人燕尔与大家把酒言欢。”

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一对新人举杯在各桌间,频频举杯以示敬意,兄弟两人怕新郎官喝多出洋相便帮着喝,小妹慕婉则陪着新娘子在敬完酒后,就回到新人的房中陪着自己大嫂。

吱呦。

新房的门被打开,房慕青红着脸,踉跄的步入房内,慕婉看大哥喝的有些多,赶紧扶着坐在桌旁,给到了一杯热茶,便匆匆离开了。房慕青抓着茶杯,咕咚咕咚虎饮几口,摇了摇头觉得清明许多。便走到床榻前。

新娘子偏着身子,侧着头,目光看着床下,不敢与房慕青对视,而房慕青又朝着新婚的老婆身前挤了挤,两人紧紧的挨在一起,房慕青用手转回新娘子的下巴,用自己火热的眼睛看着对方。

……

房慕白在家中呆了数日,便向父母、大哥大嫂、小妹等人告辞,对他而言,大丈夫行事,论是非,不论利害;论顺逆,不论成败;论万世,不论一生。志之所在,气亦随之,气之所在,天地鬼神亦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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