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西山沟往事（一）

西山沟里，照例是滴水未落，眼见到了春上，坡上的麦地里一片土色，麦子还没有出苗的迹象。坡地地势高，本来就是靠天吃饭，可谁也不肯将坡地荒下。如果碰上雨水好，坡上的几亩地也能打上两三百斤的麦子。许多人早早地就想好了这几百斤麦子的用途。卖了有些舍不得，现在粮价低，也卖不下几个钱，还是存在家里的瓮里心中踏实。西山村地处两县交界处，东西两头距县城都只有二十几里的路程，俗称两不管地带，村外的公路也是公社最烂的，窄且不说，一到了下大雨，路面上便积起水来，村子往北是塬区，连绵起伏的高原一直向北延伸出百十里。西山村就在塬下的平原上，村子四周有一人多高的土墙围着。西山村的泉水旺，村中的柿子树遮蔽了太阳。过往的客商都愿意在村边的树下歇脚。错过了时辰也不怕，村里的客栈在方圆几十里也是最大最干净的，许多远路的客商或是麦客都要在村中歇息一晚。到了第二天，再继续赶路。西山村是大村，村子里各家的院落南北两边排开，中间是一条青石板的路，路的最西头是一处青砖墙围成的院落。门前的一棵老槐遮蔽了了半个院落，院子门前的两只石狮，其中一只的腿已经残缺，后来用水泥补好，只是颜色对不上。平日里这里一片静寂，黑漆漆的院门紧闭。村上的人都知道，这宗祠的门打开的时候，就是村里发生了大事，村里的老人说，西山村靠的是村南的那口泉水。别的村子了，瓮子到几十米，才见水，在西山村，泉水一直流到地里，用水的方便周围村子的人都看着眼红，这里也成了远近闻名的务菜村。李姓是西山村里的大户。李家的祖先在明初的时候就来到了这里，据说当年的李姓先人是个客商，往来于山陕地界上贩卖布匹。途经此地，看中了这一大片柿子林。就买田置地安下身来。路过的阴阳先生也说，此地是风水宝地。李姓门开八支，各立门户。现在李家的主事人李顺堂，是山子的大伯。山子听村里人说，西山村北的西山庙里过去住过喇嘛。那一年，大伯随着祖父去庙里上香。六月六那一天，庙里香火旺盛。父子俩进完香，便和喇嘛闲谈。喇嘛上下打量了大伯一阵，一声叹息。嘴里喃喃自语：“龙隆浅渊。”父子俩听了这话，摸不着头脑。喇嘛这才对祖父说：“你家这后生可堪大用，只可惜投身于平凡之家，不过，此人命硬。有执事之能。是你李家的人才。”这话后来传了出去，村上人都对大伯另眼相看。到了大伯二十几岁的时候，上门提亲的人也不少。西山村地势平坦，几百亩的水浇地连成一片，旱涝保收，塬上的女子都愿意嫁下来。说了几家，大伯倒不愿意，嫌北山的女人没文化。后来，娘家大舅给说了村西王家村的姑娘，听说是高中毕业，两人见了一面，这事后来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