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爷爷，我又来了。”张雅蝶拎着水果，笑嘻嘻地推开虚掩的木门，走进郑老的小院。
“呵呵，雅蝶啊，快进来。外面热，进来吹吹风。”郑老笑呵呵地看着张雅蝶，向她招手。
“郑爷爷，您这院子的草又长长了，我帮您打理一下吧？”张雅蝶看了看院里的杂草，说道。
“不用。一会，修景来了，我叫他来弄。你个小姑娘，别把皮肤晒黑了，把手弄粗糙了。”郑老摆着手，说。
“今天唐修景还没过来吗？”张雅蝶看了看屋里，只有郑老一个人在。
“他看我今天不舒服，自己出去买菜了。”郑老说着，咳了起来。
张雅蝶忙放下水果，走到郑老旁边，轻轻为他拍着背。等到老人家不咳了，为他倒了杯水，送到老人嘴边，说：“郑爷爷，您慢点喝，别呛着。”
郑老喝完水，又用手在自己的胸前抚了几下，感觉气顺了，转身坐到他的太师椅上，说：“雅蝶啊，你天天往爷爷这跑，男朋友不怪你不陪他吗？”
张雅蝶说：“他啊？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系他了。他最后一次打电话给我说，他进试验室了。他做试验时，是不能分心的。”
张雅蝶想起，和方文远似乎有两个月没联系了。这么长时间了，那个试验也应该做完了吧？她眉头轻蹙了下，和方文远这个恋爱谈的，越来越没感觉了，两人之间的互动越来越少了。
“他是做什么的？”郑老问道。
“他学生物的。是个在读博士。”张雅蝶说道。
“哦。”郑老点头，又问道：“听修景说，你是硕士生？”
“是啊。我的毕业论文还和您的手艺相关呢。”张雅蝶笑着说。
“哦？是吗？和锔瓷有关？”郑老摸了摸下巴的胡须，点了点头，说：“有什么是爷爷可以帮到你的吗？”
“郑爷爷，我的论文是和锔瓷有关的。我写这个，就是想让更多的年青人认识锔瓷，学习锔瓷，把锔瓷的技术传承下去。”张雅蝶看着郑老说道。
郑老沉思着点了点头。
“郑爷爷，您就教教唐修景吧。他对锔瓷很有天分，很有想法。”张雅蝶坐到郑老面前，想了想，又说：“您看，现在愿意真心学习锔瓷的年青人，可不多了。这门手艺，不能让它就这么消失，对吧？唐修景这么想学，您老为什么就不愿意教他呢？”
郑老好半天没说话。张雅蝶看着老人家沉默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哪句话说的不对了，一时之间，也不敢贸然开口。
“唉！”郑老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雅蝶，我有五个儿女。这五个孩子也跟我学过，只是时间都不长。我也教过不少徒弟。可是，到最后，谁也没有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
张雅蝶看着老人，没有说话。
“年轻时，我想教儿女跟我学锔瓷，他们嫌弃这样的手艺活，走街串巷挣不了几个钱，还要被人看不起。”郑老叹了口气。
张雅蝶说：“郑爷爷，您别难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见儿女都不愿意学这门手艺，就收养了几个孤儿，教他们锔瓷。那时候，家里的口粮就那么点，自己都吃不饱了，还要分给孤儿吃。”郑老说到这，又咳了起来。
平缓了咳声后，郑老继续说：“儿女见我这样做，有了抱怨。说我只看中孤儿，不管他们的死活。”郑老抬手擦了擦眼角，道：“当时，我那婆娘也不理解我。带着儿女回了娘家。”
“您的儿女到现在，也没有联系过您吗？”张雅蝶问道。
“唉！联系有什么用？那时候的事，让我们之间的感情很淡了。他们现在又有自己的家庭要照应，顾不上我了。”郑老又咳了几声，说：“他们当年哪能想得到我的打算啊。”
“您当年收徒弟，是有想法的吗？”张雅蝶问。
“我当时想着，如果收几个孤儿当徒弟，教会他们锔瓷的手艺，我们一块去挣钱，收入就会高很多。生活也会越来越好。可是，谁知道，教会他们后，锔瓷开始走下坡路。根本挣不了多少钱。他们就转行另谋生路。”
“啊？”张雅蝶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们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看过我。”郑老陷入沉思中，好半天，他说：“这次介绍修景来的那个刘丙育，是我最后一个徒弟。我那么要求他把手艺传下去。可是，他还是转了行。”
张雅蝶明白了郑老为什么不愿意再收徒弟。教了他们，最后却没有人继续下去，老人的心血都白费了。
“说不定，唐修景就是个例外。”张雅蝶正说着唐修景，就看到他提着菜进了院子。
“郑爷爷，他回来了。”张雅蝶笑嘻嘻地站了起来，跑着去帮唐修景提袋子。
郑老看着张雅蝶的样子，想起了自己很长时间没来看过自己的小孙女，又是一阵咳嗽。
唐修景走进屋子，看到郑老捂着胸口不停地咳嗽，上前为老人拍背。
“哎呀，郑爷爷，你的手怎么这么烫？”说着，唐修景把手抚上郑老的额头。他皱起眉头，说：“郑爷爷，您好像在发烧。走，我送您去医院。”
郑老挥挥手，不情愿地说：“不就发个烧嘛，去什么医院？我不去。”
张雅蝶有点懊恼自己没有发现郑老在发烧，就有了自责。
“郑爷爷，您这样不停地咳嗽，现在还发烧，如果不去医院让医生看看，不好的。”说完，张雅蝶拿出手机叫车。
“郑爷爷，咳嗽还发烧，不能小看它。有病一定得治。”唐修景说道。
经不住两人的坚持，郑老终于答应去医院。
到了医院，唐修景让张雅蝶扶着郑老在候诊大厅找位子坐下，他去排队挂号。
“郑爷爷，这里有位子。”张雅蝶找了半天，才看到两个空位。
刚坐下，一个声音传入张雅蝶耳朵：“文远，你说，这孩子留还是不留？”
张雅蝶侧身看向声音的来处，整个人僵住。她看到她的男朋友方文远正背对着自己，搂着一个女孩亲密地坐在一起。
方文远此时的注意力都在他身边的女孩身上，并没有想到张雅蝶也在这个地方。
“当然要留下了。”方文远对着那个女孩说。
“你的女朋友怎么办？”
“我回去就和她分手。”方文远抬手，替那女孩理了理留海。
听见方文远说的话，张雅蝶像掉进了冰窖里，浑身上下冰凉。要是以前，张雅蝶或许会立马起身，冲到方文远面前责问为什么。可这会，她没有这个反应，就像是听见一个不相干的人说了那种话。
这时，唐修景向这边走过来。于是，张雅蝶扶着郑老站起来，向着唐修景迎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