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结远亲。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门前放根讨饭棍,亲亲故友不上门。门前拴上高头马,不是亲来也是亲。不信且看筵中酒,杯杯先劝有钱人。有酒有肉多兄弟,有难何曾见一人。世人结交需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
这句话全家人没听说过,但它所包含的意思全家人却懂了。
全纲站起身来,浑身摇晃踉踉跄跄地往家赶,围坐在他周边的人嘴里劝了两句,见他心意已决也便不再阻拦,众人也起身相送,见全纲被人搀扶到马车上走远后,这才复又重新回到了席位上。
大汉对于饮酒这方面管控得及严,除了婚丧嫁娶和岁首之外,一律不得饮酒,违者贫民鞭笞,官员罢官,所以他们要趁着这个几回多喝几杯。
全纲挑起窗帘,看到那些人重新回到府内后,嘴角露出不屑,真是好大的阵仗,平日里连亭长都正眼瞧不上自己一眼,现在那府里最低的都是一乡之甲长,而那府邸的主人甚至是县里的游缴,亭长根本就没有资格受邀。
这位游缴平日里巡逻时,带着几位手下骑着骏马,遇到有百姓向他行礼,仰着头鼻孔朝天,轻声一哼便算是回礼了。现在呢,远远见到自己后便下了马,等到两人相近时还会向他行礼,与自己说话时也是和颜悦色,遇到那些往常里认识的与自己交流时也是一脸的羡慕,他知道这些都是谁带来的,自从自己的儿子归来后自己家的日子就变了。
“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我喝不下去了。”
此时的全氏正在屋内与相邻几家的妇人们聊天,基本上都是一些家长里短,而且三句话有两句都是在说全旭的,自从全旭拜了那位为师,全家就成为了方圆数十里最风光的人家,每天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有送财宝的,也有送美人甚至是房子的,不过这些全纲都拒绝了,他知道这些人想要干什么,不过是想要借着自己攀上那位罢了。但他全纲可没那么短视,在他看来那些财宝、美人、房子再过几年不过是唾手可得,他可不会因为贪图这些而坏了儿子的前程。
全氏走出屋门,正好看见两个侍卫搀扶着全纲,还没等她靠近一股酒味便扑面而来,她叫道:“当家的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她从侍卫那里接过全纲,在两位侍卫的帮助下,把他搀扶到里屋躺在了床上,两位侍卫冲着全氏行了一礼后便带着队伍离开了,几个妇人也小声与全氏说了一声离开了。
等人都走远,全氏拿着一块麻布用水打湿,准备给全纲擦擦脸。
“嘶......”麻布刚放到全纲的脸上,他就发出了声,“你这娘们儿想冰死我么。”
“冰死你最好,到时候我就带着老二跟着旭儿一起过日子,还倒省得伺候你,多好。”全氏一边说着一边还在给全纲擦脸。
“嘿,你个臭娘们儿,信不信老子现在就休了你。”
全氏没好气地把麻布盖在了全纲的脸上,全纲也不恼,拿起麻布在陶盆里洗了洗拧干挂在一边。然后嘿笑着坐在了全氏身边,一只胳膊揽在了她的肩膀上,全氏挣扎了几下,见挣扎不开就随他去了。
“这几天来找你的不少吧,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坏了旭儿的前程看我怎么收拾你。”原本一脸嬉笑的全纲变得一本正经,一脸严肃地警告全氏。
“你放心吧,奴家省得,说真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消息传出去以后,我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远亲,而且还说得有鼻子有眼,这个小时候抱过我,那个留我在家里吃过饭。哎呦,我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不是,有的还说与父亲大人有旧,我呸,父亲去世的时候也不见他们人来。以后这些人再来你就打发走,要是他们不走你就报官,以前我全家吃没吃喝没喝的时候也不见他们接济一下,现在看咱们家风光了这一个个的就全冒出来了,想打秋风,想得美。”说到这些全纲心里还有些愤愤不平。
全是小姓,方圆几十里就全纲家这么一户姓全的,全氏也差不多,不过她是刚出生不久家人就死于战乱,她自那时就被官府收养,直到被官府许配给了全纲。
像全氏这样的还有很多,基本上都是等她们年岁一到,官府就将她们许配给大龄未婚男子。
这也是为何那时亭长明知全氏刚生育不久,就通知全纲去服兵役的原因,还不是全家小门小户的好欺负,要是换了其他人,即使不被老爷子拎着拐杖撵出去,也会有人在他背后戳他脊梁骨。
要知道现在官府征调民夫或者士兵,并不是说已经将他的名字写在了策子上,不管怎么样你都一定要去的,而是官府规定了名额,只要名额够了就行,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亭长非得让全家去服兵役,全旭也就不会替父从军,更不会有接下来的这些事情,全家还会是那个穷得叮当响的光景。
现在那位亭长见到全纲笑得就跟孙子一样,生怕全纲收拾他。
“对了,旭儿和老二呢?”好半天全纲才想起来,俩儿子哪儿去了?
“老二在外面玩儿呢,旭儿和张大哥几位去山上打猎去了,说是明天要给老师送礼,咱们可得要好好谢谢他们,旭儿先前在边关的时候可没少受他们照顾。”全氏白了全纲一眼,现在你才想到孩子?
正说着呢,两人就听到外面有了动静,出门一看,全旭和几个汉子正在交谈,他们挎着弓箭,脖子上有的挂着野兔,有的挂着野鸡,几人还抬着一头个头不小的獐子,自家老二和几个小娃娃也正围着几人转圈。
汉子们把猎物放下就要走,全纲一看他们要走赶忙把他们拦下,人家来了自己不招待,这怎么能行,汉子们连连挥手,说自家婆娘已经准备了饭食就不打扰了,执意要离开,直到全纲说家里有酒。
汉子们听到有酒,眼睛变得锃亮,已经迈开的大腿也停下了,有个汉子像是商量似的说道:“那就留下?”
“留下,留下,客气什么。”汉子们有了台阶也就坡下驴留了下来,他们看全纲几个忙不过来,也开始帮起忙来,扒皮抽筋的事他们在边关可没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