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气愤又有何用，徒增烦恼，好在还能走动，没将我的腿也劈折，算是万幸。”
他也不打算去举告两人，以闻震在天阳剑派的身份，一句切磋误伤，便可了事。
雪是没法再扫，左手勉力拿起扫帚，正待自行走回外门弟子住的侧院。
一名美妇站在门外，身后站着两名丫环，柔声唤道：“震儿，你在屋里吗…”
楚木生见她打扮，便知是闻震长辈，忍痛行礼道：“闻震应该是去膳堂用早饭去了。”
美妇先是一呆，柔声问道：“你是新来的弟子吧，哪里受伤了？”
“我是外门弟子楚木生，刚才扫雪时不慎滑倒把右肩摔伤了，正想回去找人治伤…”
美妇嗔道：“这梦虎做事也太粗心了，让这么小的孩子独自来扫雪。”
“咦，你姓楚，莫非是那四休庄出事的楚家小孩？”
楚木生黯然点头，美妇见他应该还不足八岁，左手抱着比身子还高的扫帚；明明痛得全身颤抖，还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被寒风刮得通红的小脸上写满了孤独与倔强。
一阵心疼没来由的涌了上来，美妇移步上前，轻柔地为他抹去眼泪，皓腕胜雪，楚木生鼻中嗅到一阵淡淡的铃兰花香。
美妇沉吟了一会，斩钉截铁道：“你以后便唤我楚姨吧，四休庄楚家是从西眉国丹阳迁来，丹阳楚家往上两百多年，也算我南月楚家分出去的旁枝。”
对一个丫环吩咐道：“小芸，马上去把柳老爷子请来，他最擅长跌打骨伤。”
“小莲，你把木生先扶到我院子里去，好好看顾。”
楚翔兰心头如明镜一般，虽然她不会武功，但夫家与楚家都是以武立族。
耳濡目染三十来年，一眼便看出楚木生的伤不像摔的，加上又是在闻震住的小院，那这事八成与闻震脱不了关系。
见楚木生懂事自认摔伤，她也不挑明，只是怜这孩子孤苦，便先认做子侄，让他在天阳剑派有个依靠。
……
等柳老爷子收拾好药箱走了。
叫小芸的丫环羡慕道：“这张床可是闻震公子从小睡大的床，夫人真是疼你。”
楚木生心里苦笑道：“儿子伤人，娘来救人，这算怎么一回事，不知道这伤会不会影响练剑…”
倦意涌来，保持左侧卧的睡姿，沉沉睡去。
梦里又被困在一层沉闷的黑暗之中，这黑暗仿佛破了个细微的小孔，从孔外漏下些许微光。
这点微光也令孤独的他感觉到一丝温暖和希望…
天阳剑派的后山唤做鸣雀山，是入门弟子练剑之所，外门弟子不得入内。
鸣雀山不大，方圆不到十里，山中地气升腾，温暖如春，多植有松树、杏树、桃树、铃兰花。
因无人采樵，积年老藤也挂满了大树。
练过剑后，闻静云将短剑扔在一侧，蹦跳到花丛边，扯了几把紫兰花嗅闻。
她扭头对昊然楚楚道：“楚楚师妹，你说这花香不香？”
昊然楚楚柔声道：“香啊，比我们昊然山庄的花儿都香。”
闻静云摇头道：“我觉得不香，还没有我的手绢香。”
昊然楚楚嫣然一笑：“难怪你天天捧着旧手绢在那里闻，静云师姐，也给我闻闻好不好？”
闻静云一摸袖子，惊道：“唉哟，忘在房间里了，阿爹不会让人拿去洗了吧。”
闻清河正把这方手帕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只能闻到陈旧的味道，心中疑惑。
手帕上有淡红陈旧的血迹，令闻静云这段时间的举动越发可疑。
他前几日发现女儿睡觉前都要拿手帕闻一闻，当时不动端倪，今日一早，来催她起床洗脸练剑，便把枕下手帕捡在手中。
闻静云慌慌张张地跑回房间，见闻清河手中拿的正是那方手绢。
“阿爹，那是我的手绢。”
闻清河往外看了看，练剑台上黎陆在带几十个弟子练剑，昊然楚楚正在一旁休息。
“静云，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多跟楚楚学学仪态…
这么脏的手绢还在用，阿爹等下叫人为你洗了再还给你。”
闻静云急道：“洗了就不香啦，不要洗…”
闻清河心中微惊，他脸上丝毫不动声色：“哦，静云你这手绢上的血怎么来的？阿爹怎么没闻到什么味道…”
闻静云支支吾吾。
“傻丫头，和阿爹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闻静云迷茫道：“我也不太清楚啊，在鹿鸣山上木生被坏人打伤，用手绢帮他擦过血后，手绢就变得香了…“
“哪有什么香味，是不是你又想到什么鬼点子捉弄阿爹…”
闻静云急道：“真的有香味，就是那种好像紫兰花，又好像铃兰，唉呀，反正是一种闻了就让人很舒服的味道。
每天睡觉前闻一闻，可以睡得好香，阿爹你看我最近都没有赖床了。”
闻清河疑信参半，沉吟道：“这香味楚木生身上有吗…”
闻静云摇头道：“他身上没有这么香的…”
见女儿说得真切，闻清河把手绢递还。
“总要洗了，你阿娘爱洁，让她看到会给你扔掉的。”
闻静云接过手绢，深深的嗅了一口，嬉笑道：“不会脏的，我经常都用太阳晒一晒。”
闻清河看着女儿蹦跳着跑出去，摇了摇头，若有所思。
他紧接着便匆匆穿过练剑石台，往西侧山腰下走去。
赶到山腰的一间小院，院前种了几排药草，闻清河朗声道：“卓叔在吗…”
院门轻响，一个须发俱白的老者笑道：“清河，你是好久没到我这小院来了。”
闻清河拱手作揖道：“卓叔爱清静，无事小侄也不敢前来打扰…”
老者摇头笑道：“进来进来，我闻卓一个孤老头子，就希望你多来打扰。”
进屋待老者坐定之后，闻清河俯身道：“卓叔最近身体可安好，派中又收得几根百年老参，我下山后嘱咐人送两株上来…”
闻卓皱了皱白眉，笑道：“清河你有什么事就直说，这么客气，难道是云浪帮又打上门来了？”
“与云浪帮虽然小有摩擦，但已化干戈为玉帛，勿需卓叔出手。”
闻清河一脸窘迫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