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1号,男主正式上岗,成为了一名平凡的服务工作人员,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打工。由餐厅包吃包住,在北京流浪漂泊过后,我才明白原来可以吃饱饭,可以有床睡对于多数的北漂人而言是一件极幸福的事情。
早上九点上班打卡,店长开完一个简短的会议后我们就开始打扫卫生。我总是故意不吃早饭来上班,因为餐厅十点开饭,这样就能够省下一笔早饭的钱。那儿的伙食虽然没有什么油水,但是管饱管够对饿了好几天的我已是天大的奢侈。
刚刚工作的前几天吃饱饭的我竟开始慢慢否定曾经的自己,开始越发觉得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那可悲可笑的自尊心和虚荣心比起吃饱饭带来的满足感又算什么呢?一文不值啊。室外的太阳灼烧炙烤着大地上的一切。而我因为自己的选择,那一刻在空调底下吹着凉风,舒适地呼吸着没有雾霾的空气。晚上结束一天忙碌的工作,我从国贸走回百子湾,却从未迷失在霓虹璀璨的夜色里。为何而来,并未忘却,也无法忘却。
可是那种因为银行卡的余额使再过几天就要流落街头的担忧和不安消失了。这让我再次感受到一个人的自尊心和虚荣心有多么的廉价。“但如果活着只是为了有饭吃有床睡,那和家畜又有什么不同呢?”那时的我是这样想的,并深信不疑。的确家里的饭菜比这儿的不知道可口多少丰盛多少,家里的床也比这儿的大得多舒适得多。不过回到福州,去吃可口的饭去睡舒服的床完全不在我的选择里,哪怕仅有一秒。不管何时,我都永远不会忘记退学前夕对曾经舒适的生活痛下杀手时的记忆。只不过在经历过一切后,多了一些感悟。来不及多想,明天又不得不匆忙上路……我知道我是来到了成年人的世界了。
中午,大公司的白领们在附近吃饭成为除外卖以外的唯一选择。高收入的他们总是想吃点好的,所以我们中午特别的忙。而晚上早早下了班的他们不愿意待这儿吃饭,受众群体变成了少数的游客和约会的情侣。因此,晚上不会像中午时那么忙碌。我也开始有时间望向隔壁中国首富(时任)所在的大楼,那才是我不顾一切都要留在北京的唯一目的。
对面的大楼仅剩下一层是亮着的,大概是在十层左右的位置。这个楼层不会是总裁办公室,我仰头可视的是亮的这一层的顶部。明亮的吊灯和楼层位置并考虑时间点,再结合我的情报可以推断亮着的这层应该是餐厅,可还有谁会在晚上八点还不下班回家呢?他在跟谁应酬呢?他在思考着什么呢?我做了无数种毫无意义的设想,却最后也不得不回到现实。因为我明白自己需要思考的只是如何能得到对方的三分钟,怎样在三分钟过后还让他愿意继续听后面的想法。
工作期间,我总是特别主意挂着某公司工牌的白领,总想试图看清工牌里的职称,也偶尔会从他们嘴里听来一些有意思的讯息。已经忘记了是在具体的哪个晚上,挂着某公司工牌漂亮的年轻女白领独自一人来店吃饭,坐在角落的位置。临近下班,她是这个餐厅里唯一的顾客。而我的紧张总是伴随来回的踱步,时间一点点流逝,终于安奈不住内心的想法,决定对眼前这个完全不认识五官漂亮的姐姐表明来北京的目的,那是我第一次向一个陌生人流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昏黄的灯光,她一头黑色的长发遮住了侧脸,另一侧的小巧的脸和精致的五官在白色花边连衣裙的承托下所散发出的气质很是漂亮。氛围、情绪、情况、条件所有的一切都像催化剂,促使着我向眼前的漂亮姐姐说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身着黑色的工作服,下定决心后端着菜品自信地向她走去,走到面前礼貌性地问了声好。把餐食放到她的餐桌前,微笑地对她说道:“您好,我…我来北京为了希望得到一笔商业投资,贵公司的董事长是目前首要的目标人物,您能帮我一点很小很小的忙吗?拜托”我以为对方会有点吃惊,可她只是很平淡地回了:“哦,这样啊。我只是我们公司的前台,不知道能帮到你什么吗?”
“我想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公司,会从哪里到公司。”我说完,姐姐凝视了我数秒,“您放心,我没有歹意,只是想要他几分钟时间。而且,他不会知道是谁告诉我这些信息的。”接着,我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卖惨,说说自己目前真实的情况,说为什么要来北京,为什么在这儿打工,全都告诉了她。那个姐姐一定是从我的眼神中看到了真诚和渴望,最开始她只是坐在那儿倾听我的故事。当我看着她的眼睛说出了自己的境遇,眼眶湿润地诉说悲惨的高潮部分,她抬头的一瞬间,我看清了她的全脸。之后眼神开始有了交汇,慢慢变成了我完全直视着她的眼睛,接着述说凄惨的生活。姐姐先移开了自己看着我眼睛的视线后,我得到她完全的信任,也得到了目标人物的大概行程,接着我便开始了长达半个月的围追堵截。
餐厅上班需要九点前打卡,而我五点半就得起床,因为目标人物王先生会在七点到某公司总部。尽管一直以来我都有严重的起床气,但那段时间是我唯一的机会。起床刷牙洗脸,然后扫上一部共享单车从百子湾路进入东四环中路。那里有一段长长的下坡,不需要蹬踏板就可以滑行很长一段距离。这条路的上面架起了一座立交桥,早晨舒适的凉风灌进这条只有一个人骑着一辆车的马路。惠通河依旧像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的清澈,而未向X告别的我也像第一次刚来的时候一样的无所畏惧。
我乘着风,踩着踏板,从座椅上站起来,身体前趋,去往能实现梦想的彼岸。穿过桥底后就可以看到528米高的中国尊,它就像灯塔一样指引着我去往国贸,又像欲望的集合体挑逗着我内心最原始的渴望。四惠桥如巨龙盘卧在东四环中路和建国路的交汇处,车辆和行人各自奔忙来往于生活和欲望之间。人们在这里熙熙攘攘,在这里拥有和失去,期待和失落。而那个一无所有、满怀期待、野心勃勃的长发飘飘青年在这里寻找懂自己能想法的伯乐。穿过四惠桥“巨龙”的腹地,绿灯快速潇洒地通过,左转一路向西往天安门方向骑行。
六点半我到了建国路某一栋楼的楼底,之后傻傻坐在石凳上等着,目光向西。因为我坚信目标人物住在东二环建国门附近的别墅区,所以他会坐着那辆豪车从西边开来。就这样围追堵截傻等了三天,完全没有结果,到了八点半我才会放弃愚蠢的等待,也不得不因为需要去打卡上班而放弃了。如今,我也会认为这样行动十分的愚蠢,因为即使看到了那辆车又能做什么呢?它只会快速地开走,留下来的只能是汽车的尾气。
肚子早就在七点半开始饿了,可是我不敢走开也不舍得花钱去买早饭。因为九点上班打扫完卫生后,大概在十点就可以吃上一顿不必花钱的早饭。所以这样就可以省下一笔我认为不必要的开支。我不知道曾经有多少次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把这称之为吃苦,实则毫无意义并且傻得可以,愚蠢的人才会以牺牲健康换取这点微不足道的金钱。我总是一厢情愿地认为得到想要的东西就得以失去某些东西作为代价。殊不知,等价交换原则只能是理想化的原则,因为现实中有些事物是无价的。我可以对别人讲着天大的道理,只是不愿意让自己明白。
某天一晚上下班且第二天休息,我在某公司的总部跟保安们打听消息,呆到凌晨的两点。请他们喝酒过后,甚至我做到了让他们带他去看目标人物停在国贸地下三楼的座驾,据该保安透露该车全球仅有五辆。我对豪车没有什么兴趣,那不过就是代步工具而已。不过我又一次再一次骗人了,“我只是想看某某某的车是什么样的,就只是对豪车很感兴趣。”
手里提着三四瓶啤酒,“晚上失眠睡不着,下楼逛逛。”说着我给保安大哥递过去一瓶,递得很是随意,他只是收下了但没有喝。不过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我的那句“下楼逛逛”可是在北京国贸的楼下逛逛,这完全是富二代的包装,表露出的随意性彻底让对方完全不设防。先聊聊家常,兄台何方人士,为何来北京谋生,现今待遇如何。然后说到待遇时我话锋一转聊到自己的目标人物,也就是他的老板王先生。认识吗?见过吗?哪里见过?几时见过?一波套路之后,得到的信息确实比在餐厅前台姐姐的情报准确详细。尽管对豪车不感兴趣,但我拍了照,车型我不是很懂,但车牌很NB。
据该保安透露:“我有在某座楼的地下停车场见过王先生,车子是从A座地下停车场进入,驶向B座。”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来到处在AB座中间的新世界百货,从昨晚保安带我到地下停车场的入口进入停车场。具体的入口位置在沃尔玛超市出口的不远处,常常会有流浪汉躲在去往地下停车场的楼梯里睡觉,我第一次走到下面的时候昏暗的空间里着实被黑衣蜷缩一团的流浪汉吓了一跳,以为那是一只巨大的黑猫。那天没有遇到,第二天没有遇到,第三天还是没有遇到。我不禁开始思考,为什么连续三天都没有出现。尽管这是一个概率的问题,但理性决策者的工作方向就是提高或降低某件事发生的概率。那该怎样做呢?
“假如我是他!”是的,就是需要站在当事者的角度上考虑问题!
为什么坚信王先生住在东二环的建国门?“人总要去相信什么东西,觉得是直觉也好认为是命运也罢,反正当我第一次来这儿,暴走北京时路过建国门就有这样的直觉。”因此王先生为什么要特地绕远路从A座进入B座呢?这显然不合理,最合理的推测应该是从C座的停车场进入驶向B座。“不对,如果我是他,我会从C座的索菲亚特酒店乘专用电梯进入某层,再去往办公室。因为B座处在正中位置,当然他也可能从这里上去,但为了更注重隐私的话那样才是最合理的选择。”思维转动推理之后,我很快地构想好了对应的策略。
早上六点,从C座的酒店进入地下停车场,网上查了这个酒店住一晚最少需要1000多。只是从大门走进去,大堂工作人员就很礼貌地说:“先生您好。”并且微笑鞠躬。超顶级VIP的服务让我觉得不自在,财富确实会给人带来自信,可能一个富有但不打算来入住的人走进这儿,会很自然地接受这样的服务,并觉得这是该酒店应该的样子。但我还是努力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故作潇洒地从服务人员旁边匆忙走过,连招呼都不打。尽管还是有点小紧张,看到卫生间的指示标间,径直快步走去,关上厕门后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喘了口气平复心情。在小空间里不断地给自己鼓劲,想着所做的一切可能带给自己的回报。紧张消失了,才发现自己处在中世纪的建筑和现代科技共同呈现的高大上场所里,不过这只是该酒店的厕所罢了。空气里有没见过市面的我叫不出名的高级香水,它奢侈高档的品质使人身心愉悦,看着镜中帅气的自己,捋了捋头发然后将手伸到水龙头处。虽然不是纯金的水龙头,它被刻意做成了看起来有年代感复古欧洲风格的老物件儿,出来的水竟一点点烫手但一下子就能接受它的温度,太过高级完美。
走进厕所之前,斜视到了电梯的位置,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通往堵截王先生的正确道路。我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时间留给自己紧张害怕。决定要有所作为,挥舞起拳头的那一刻,赢的人就是你。做还是不做,首先要决定的就是这件事。当然要做了,虽然没什么能力,但我也不是胆小鬼还敢大言不惭的那种废物。走到电梯前按了下行键,很冷静地走进去,到了地下停车场。这里跟A座的地下停车场一样,然后大脑中立刻浮现整栋大楼的俯视图,并根据想象的俯视图中定位自己的位置,时间是早上六点四十分。下来没有两分钟,三四个西装革履一米八瘦高健壮的男子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空旷无人的停车场使我特别显眼,如果这时躲在一辆车里就很完美了。其中的一个保镖朝他走来,我看着眼前的安保阵势,大脑高速运转:“对了对了这样就是对的,王先生即将出现。”可无比激动的我此时需要闯过眼前可能当过军人的男人这关,瘦高健壮的男子还是有礼貌地问我:“在这里干嘛。”
“我…我在这里等朋友来接我,他过几分钟就来,可能是停车场太大他找不到。”我紧张着有点小结巴地解释道。
“那您能去那边等一下吗?”说着他把手拿出示意请离开这里,这时越来越多身穿黑色西服,西服里穿着白色衬衫系着领带的像特工出现在路的两旁。他们像军人一样站立,五米远就隔着一个保镖且沿路两旁对称站立,这样的阵势大约排成了二十米远,有大概十来个黑衣人。在我的眼前是示意自己离开的手,而打是绝对不可能打得过。“哦哦,好的。”我终究是认怂了。
所以我往保镖示意的方向走去,时不时回头,看到站在路中间的特工对着麦说话,路两旁的保安也都带着看起来很高级的耳机。这时一辆黑色轿车从我的背后驶进,车速大约四十迈。我立马停下了向前的脚步,转身后一路小跑,跑回保镖请我离开的位置。只看到那辆黑色的轿车,电梯前好几个人的背影,还有一部分保镖从其他方向离开。电梯打开了,所有人都走了进去。只剩下一辆车,这辆车的车牌证明了那次是距离王先生最近的一次。
我开始后悔为什么不拒绝那个保镖的要求,即使是要打一架,打不过被揍了又有什么关系。如果那样的话,或许结果就会不一样了。如果那时候那样的话或者如果那时不那样的话,这句话不知道被多少人说过。无法回去的昨天和不可阻挡的明天,这才是人生,我们所能做到的仅仅只是过好今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