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7年3月7日。
地点:北京市东三环南路十里河。
高敏毅上交了“考卷”,虽然在这儿的每一天都对他弥足珍贵,但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等了两天之后,他决定再去一趟北京大学,正是因为在这座城市的每一天都是那么昂贵,所以被当面拒绝在经济上心理上都是一种解脱。也是想到过这样的结果,但还是决定了来到这里。
所以,我把自己写的“考卷”打印了五份,希望能够当面得到任何结果的回复。北京大学东门前,我再一次背着书包混在红灯转绿灯前行的人流里,戴着耳机哼歌昂头挺胸走进北京大学。“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本该灿烂过一生……像我这样聪明的人,早就告别了单纯。”哼唱中,迈着不知恐惧的双脚自信地走进了北京大学。保安没有要求出示证件,也没有把我拦下。我甚至礼貌的微笑对他说了句:“你好”,并点头示意。因为演到了极致,比真的还像真的,所以我从未失手。
朋友问我,如果被拦下来并坚持要求出示证件呢?我总是带着迷人的坏笑说道:“那绝对不可以怂,哪怕只是犹豫一点点就肯定进不去。要毫不犹豫地说自己忘带了,如果连自己哪个专业住哪个宿舍教授是谁都编好了,那怎么可能不让我进去。而且还必须摆出一副我是北大学生而你是北大保安的架势,即使真遇到较真的,他也不可能把我给打了,所以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进不去。本来就在外面的我,根本没什么好怕的啊。”
那一天,从北大东门进来,走在我前面的三个人里,中间的男生对他的同学笑嘻嘻但又自信的说道:“我可是要成为高官的人啊!”而我在他的身后,听得那么的清楚,气势穿透心灵直击内心深处。我突然意识到,他多么像更早以前走在陈友金和许志华的中间畅谈未来并相互吹牛逼的自己。
陈友金:“纠结自己以后是去北大还是去清华。”
许志华:“清华比北大好,所以我要去北大。”
高敏毅:“可以可以,志华去北大,友金去清华,毕业后跟我混。”
这是我无法回到的过去,无忧无虑的生活已经由自己亲手杀死。因为一个真切的执着的目的只能借由玩笑说出,以此保护有心无力弱小的自己。所以,将目的藏在玩笑后的生活总有一天该由自己亲手埋葬。走在北大的路上,回想昨天的自己。跟在要成为高官的学生背后,我苦笑着,真切感受到当初的豪言壮志竟让自己活得像条狗。终于在现实生活中终于遇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或许眼前的这个人说不定能懂自己的想法。但是我们的前进的方向终究不同……
到达了前天的“考场”,所有的犹豫纠结害怕不复存在,因为那时银行卡里不到三百的余额连犹豫的机会都不给我了。敏敏毅坐了二十小时的火车,怀揣着一千块和热血的心脏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徘徊不前的,所以我径直朝着219办公室走去。门前还是礼貌地敲了敲没有关上的门,然后走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工作人员面前。微笑地表明来意,“您好,我前天有过。有个老师给了我这个邮箱,让我把自己的项目投到这个邮箱。”然后我拿出那张写着邮箱的纸,工作人员双手接过,说道:“嗯。我记得你,那个人是我们的大领导。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把打印出来的“答卷”递给了她,“我大概什么时候能收到回复呢?”态度诚恳语气谦卑问道。
那个北京大学的女工作人员看起来就大我几岁的样子,她接过后以极快的阅读速度看完了我长达两千字的“答卷”,大概30秒左右。“在北大的果然全是怪物,这看得也太快了吧。”接回自己的“答卷”时,我心中不由发出这样的感叹。
“你的想法特别好,非常有意义。不过,这个项目需要经过很多部门审批。首先,想利用北京大学的土地需要通过国土资源部审批;其次,想给学校捐建筑需要通过房产管理部门审批;最后,想给学校捐钱或者捐资产需要通过北京大学资产部审批,还可能还需要经过几个不知名的相关部门的审批。所以,我也没办法给你一个准确的时间。”她开口说道。
我当然知道自己被夸奖了,但这样的赞美毫无意义。相反她的话让我产生了巨大的失落,因为对话的内容和自身经济情况使我明白了我必须离开北京了。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把失落表现出来,勉强地挤出出于的笑容对她说:“嗯谢谢你,我知道了。”
离开教育基金会办公室之后,我漫步走到未名湖湖畔,然后坐在了长椅上思考计划的下一步。叹了一口长气,中午省下的那顿午饭让没有食物的胃止不住地蠕动,低血糖完全遏制了大脑多巴胺的分泌。我…竟然想回家了。
呆呆坐在长椅上的高敏毅,银行卡的余额终于出现在他的思考范围内,一个很理性的人却也将感性扮演到了极致。那天,又是一个雾霾的北京,灰蒙蒙的天空下面,无数的人们追逐着,压抑着,忍耐着,无奈着,也憧憬着,踌躇满志着。每个时刻,都有太多的人正在到来,也有太多的人正在离开。他们在这里追逐寻找,但这座城市无法承载那么多人的梦想,所以有些人注定了要离开。
银行卡里的余额并不是我决定离开的原因。如果只是钱这种小事,开了大招的我能够在一瞬间解决钱的问题。还是因为计划的上一步还没有完全完成,在这里无意义地耗着死磕到底对后面的局势没有任何帮助。
北京就在那儿,从不拒绝任何人的再次到来。
倔强的我不愿意低下高傲的头颅,放下帅气的脸面找父母要钱,但如果为了实现自己的计划和梦想,那所谓的面子和骨气一定毫不犹豫放下。到现在我都还记得退学前夕指着爸爸鼻子的场景。“我以后不会再从家里拿一分钱。”信誓旦旦地说并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
早在坐上北上的火车前,我就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情很困难很麻烦,但具体的情况会是怎样的并不清楚。仔细想想北京大学的工作人员说得确实很对,国家部门会受到太多制度的约束,而且这确实有必要。可我讨厌等,没有办法等,条件不允许等,所以我觉得自己应该构想一个B计划,或者把下一步的计划提到上来放到原计划的上面。就那样,坐在冷风中湖畔旁,锦鲤前,呆呆望着灰茫茫只有尘埃的天空,时而呆坐时而沉思。一个人呆坐看着别人的快乐和无忧,不知不觉开始羡慕水中嬉戏的鱼儿。夕阳照亮了肩膀,冷冷的风打在脸上。没有人知道我去过北京,更没人知道我舍弃了什么才坐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
谁的青春不迷茫呢。假如你年少有为不自卑,是不是就可以坦然地走进只有你跟她的电梯?是不是也原以为放下某个人可以就此上路赶奔下一个黎明?不!不!不!做男人千万不要做得那么怂。每个人都是各自人生的主角,所以再多扮演一下男主角也无妨吧。
那个曾离我们仅一步之遥的人,一旦错过,之后哪怕你化身绝世英雄,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一跃十万八千里,也追不回来了。所以选择放弃爱情追求梦想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先拯救自己,再拯救世界。只是那时我不懂,现在已经没有了机会。
年少时,我们把《大话西游》当成一部喜剧。那个默默地坐在那里,感到无处可去,感到深入骨髓的悲哀和无奈的人在决定坐上了Z308火车的那一刻看懂了《大话西游》。你想要得到吗?那么好吧。你得先放弃一样重要的东西,你必须做出选择啊。最后那个武士说:“他好像一条狗”。是的,他多么像一条狗啊。像条狗的人,是兢兢业业走在西天取经路上的至尊宝,也是孤胆上路坐上北上火车的高敏毅。不再任性洒脱,只为梦想奔波。这是一个男孩子的无奈,因为他必须长大承担自己的责任。而我衷心希望你永远看不懂这部电影,希望你永远童心未泯,希望你不违心地活着,快乐的人才不会去思考人生的意义。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化学北楼离西门最近,对于离开我没有进来时幼稚的想法。所以我直接从西门离开了这所学校,就是那个北京大学四合院风格的建筑大门,无心插柳柳成荫。之前的我曾想从这扇门进来,不曾想结局是从这扇门出去的。尽管这里的人跟我说之后会给他回复,但是他们并没有做到,不过我不怨恨任何人。说到底,这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没有谁就应该理所当然地为谁做什么。
曾经有人为纪念自己死去的儿子试图给哈佛捐一栋楼,但是校长审视了一下那个人身上的条纹棉布衣服及便宜西服,然后把他们打发走了。后来,他建立了一所大学,名叫斯坦福。未来会怎样这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曾经那个苦苦等待却从没有被拒绝过的男生明白,被拒绝是种解脱,甚至他的内心渴望着被拒绝。
两天后我离开了北京,没有撕心裂肺的叫喊,没有痛彻心扉的绝望,没有惨绝人寰的离别。坐着最便宜的绿皮火车回到了家里,至于车费是我唯一的朋友陈子轩借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