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海燕再不好,她肚子里是咱兰家的孩子。”
“朱琳要是怀孕就不是兰家的孩子啦?”兰志民据理力争。
“你不想想,那么大岁数还带个儿子,咱家这条件养的起吗,你领着回家不是叫人笑话咱家娶不上媳妇吗!”
兰妈妈把儿子要结婚的消息在群里都公布了。就算不为了孙子,领着一个那么大岁数的女人回来,兰志民还是欠考虑。兰妈妈着急了,她怕儿子想不开着了那个女人的道。
朱琳马上就要五十岁,到时候一绝经,等于家里又多养着一个妈。老太太太知道更年期是怎么回事了,她担心儿媳妇提早丧失了工作能力。真到了那个节骨眼上,这个女人带来的孩子也面临就业结婚。
经济压力不是兰志民能扛的起来的。兰妈妈不算是狠心的老太太,她知道一个女人自己带儿子的难处,正是因为她经历过,体会深,才更不敢叫儿子背这个债。
“大民,你不能光看眼前。是,你们俩现在是干柴烈火的,就算她能生孩子,几年以后,拖家带口。你考虑过吗?她要是没有工作,能帮上你多少忙,将来她先老了,你这几年赚的钱都贴进去,你自己老了怎么办?”
“郁海燕可能是不够漂亮,可是她有保险有工作,她年轻。娶回来你对人家好,慢慢的她的心就能铺在你身上。再说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那么大岁数了!”
兰志民不想听别人说小瓶子坏话,心里膈应。也就是跟老娘念叨念叨,换二一个人早就发火了。他爱着朱琳,这些分析心里都明白。
但是,爱情是盲目的,除了要她要她要她。别的兰志民都不想考虑。
就算一切都如老娘预料的一样又能怎么样。兰志民记得小瓶子点点滴滴的好,他们之间是日积月累的感情基础,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快餐浪漫。
“行了妈,快吃饭吧!挺高兴的说这个干嘛!叫你说的我也心烦了,就好像郁海燕不会出事不会得病一样。她要是车祸死了呢,我就没负担了?她还有爹妈得伺候呢,起码朱琳就独一个,省心!”
这是个无解的题,答案在每个人身上都能映射出不同的结局。
兰志民真的是不想再谈下去了。
“她就是死了也是我们兰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我告诉你兰志民,有我活着的一天,你那个猪她就甭想进兰家门,你回去叫她死了这条心吧!”
“行,”兰志民嚯的站起来,眼睛里透着狠戾:“我他妈谁也不搞了,我这就抢银行去,叫警察再给我关起来。大伙都他妈省心。”
兰妈妈也气坏了:“你,好,你为了一个女人跟你亲妈穷横,你给我滚,想不明白就别进我这门!”
“走就走,早待够了!”
兰志民抓着手机外套都没拿,噔噔噔跑下楼去。楼道里一片黑暗,好几次他都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一路跌跌撞撞的,身后叮咣响成一片。
邻居听到动静以为来了贼,好几家男主人出来打着手电冲下头喊:“谁呀?”
“怎么回事,这是谁这么缺德把垃圾撒我门口了?”
“是不是来了贼了,大家看看少东西没有?”
兰志民心情烦躁,出了楼道冷风一拍顿时打了一个哆嗦。他摸着肚皮仰头望天,空寂一片,寒风叫他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老娘住的小区对着富力中心的几栋高层,狭窄的马路上并没有几个正规底商。基本上一楼对着街道的房子都高价租给了做小买卖的人。
稀稀拉拉的几颗胳膊粗细的小树,秃着脑袋站在窗前。正是晚饭时间,很多加班的写字楼的小年轻穿着时尚的衣服排队等餐。
兰志民一点胃口都没有,他心里有些委屈。拿出烟卷几次都点不着。掏出钥匙,没地方可去。老娘是因为小瓶子跟他吵起来的,他不想回吉祥饭店,怕自己迁怒小瓶子。
说不懊悔是假的,但是这个时候爬上楼道歉,自己刚才的坚持就前功尽弃了。兰志民心里拿捏着度,以不把老娘气住院为标准。
这是一场持久战,还得接着打啊!
兰志民背风站了一会,一摸身上,外套没带鸡也忘了拿了。去去吧,就留给老娘吃吧!
他摸出手机打开QQ,找到嬜哥:“嬜哥,忙着吗?”
“没事,刚吃完饭,抽烟呢!”
“对象呢!”
“刚送走,唉,我们俩吵架了。心里正别扭着!”
“我也不大痛快,找你去吧,咱哥俩喝一杯。”
嬜哥发了个地址,兰志民一看位置,在中医院附近,正好老娘家楼下就是地铁站。他拿一百块钱买了包烟,串点零钱准备坐地铁直接过去。路过超市买了包花生米,一个牛肉罐头,几个火腿肠子。
地铁上不叫带酒水,兰志民把自己买的东西发个照片给嬜哥:“还买点什么你看看,酒我就不买了,地铁站进不去!”
“什么都不用,我家都有,俩厨子还有吃不上饭的吗!”
兰志民连等车带打电话,晃晃悠悠四十来分钟到了嬜哥楼下。
“嬜哥,我到你们家附近了!”
“行,你就在地铁站那站着就行,我开车过去接你!”
不大会功夫一辆褐色的SUV停在兰志民跟前,嬜哥没下车。按下副驾驶的窗户问:“兰志民?”
“是我,陈总!”
“来来来,快上车,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那么少衣服。小伙子火力壮?”
兰志民有点不大好意思,总不好说跟老娘吵架忘了拿吧!
两人到了嬜哥家楼下,从楼口开始转了两三圈也没看见合适的车位。司机都有一个毛病,恨不能自己的车就停在自己家窗户根底下才好。
这片楼房有信要拆迁了,西边守着回民区。沿街一溜门脸,都叫两米多高的砖墙挡着看不见招牌。跟兰志民的吉祥饭店一样,看着心塞。
“大民,不行咱哥俩就先找个馆子吃点吧,反正现在回去也没地方,咱哥俩喝到多晚是多晚,晚上就住我家!”
嬜哥一看兰志民那个狼狈样就猜着他没地方可去。兰志民想拒绝的,俩大老爷们住一块儿多别扭,可是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周五的晚上,所有宾馆都是炮楼,爆满。
“行吧,那说好了,我今天请客,咱俩一会别为这个打架。”
“行啊!”
嬜哥爽快人,吃饭而已,最多百八十块钱的事,住宾馆一天也得一百多,老爷们之间不计较这些。
进了饭馆,老板就一个人,看的出来生意不好,冷冷清清的,自己喝的已经上脸了。见了客人忙上里头让。嬜哥跟兰志民点了俩凉菜几个羊肉串,一个砂锅豆腐。
兰志民打量嬜哥,带着福相的一个中年男人。穿的很板正,条格的衬衣口子系到脖领,黑裤子黑皮鞋。人很干净,说话文文邹邹的跟他不是一类人。
俩人要了酒,兰志民问嬜哥:“你跟对象怎么了?”
“呵呵,我啊,搞了一个对象。这不是这几天忙吗!今天我也是累了,她说她过来,正好今天车限号,我不知道她没开车。一进门就跟我闹,嫌我不去接她了,说自己公交车过来的。给我买了点东西,说怎么怎么挤。就没完了!”
“这点小事,打车不得了吗!”
“所以就打起来了啊,我就是那么说的,我说不行我给你报销。哪怕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楼下接也行啊!我在家睡着了。她就嫌我说这句话说我诚心寒碜她!怎么解释都不行了!”
“女人真是麻烦。”
嬜哥连着喝了几口,堵心的吃不下东西:“她叨叨起来没完没了的,我就赔礼道歉。自己的女人,你就是打赢了能怎么样!”
“对啊,这不挺好的吗!”
“好什么呀,她是怎么哄都不行了。我感觉这女人千万不能找岁数太大的。她比我还大一岁,四十六了,说话就要绝经。我感觉她就是绝经闹得,神经病一样。可要我亲命了!”
“最后不也解决了吗!”
“解决了,不瞒你说弟弟,气的我给自己来回抽了几个大嘴巴子。咱们是男人,总不能跟女的动粗吧!”
“操!”嬜哥说的兰志民太感同身受了,他刚才就想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叫老娘出出气,也给自己出出气。
要不是实在气的没法了,谁愿意神经病似的自己抽自己。女人啊,甭管是老娘还是对象,她们首先是女人,然后才是其他角色。除了女人这个主要角色,其他的都是友情客串。演的出彩与否不看剧本只讨论当时的情绪。
兰志民太明白了。
俩人吃着聊着,把小饭馆老板的伤心事也勾搭起来了。老板接了几句茬,自己端着凉拌豆腐丝坐过来。仨厨子各有心事,几杯过后都是故事。
聊到快两点,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了,到是引来几个饥饿的夜宵食客过来问饭的。老板喝的连自己爹是谁都不记得了,也没过去招待。三个中年男人,年龄跨度三十七,四十五,五十六。
每个人白酒都没少于半斤,又搭着几瓶啤的。早起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看表都十点多了。兰志民放下二百块钱也不管够不够了,他开饭店的粗粗估计差不多。
跑到门口的时候,小瓶子的电话又一次顶了进来:“大民。你怎么还没过来,今天搬家,人家师傅已经开始装车了!”
兰志民瞬间酒就醒了一多半:“我操,正经事都忘了!”
这个时间出租车很多,兰志民来不及等地铁省钱了,店里好多事,就小波跟小瓶子娘俩他怕忙不过来。
赶到吉祥饭店的时候,刘新波脑袋上扛着个包裹,手里还提着几条塑料凳子。兰志民过意不去赶紧接了:“给我给我!”
“兰伯伯你身上好大酒气,我妈在里头呢,你来我就不进去了,我看着点东西,指挥他们装车吧!”
“好好,谢谢了小波,长大了,兰伯伯忙完了给你买饮料犒劳你!”
“行,你进去吧,快完事了!”
兰志民还没到门口小瓶子听见声音跑出来站在大树底下:“大民,上哪喝酒去了,看这醉的,怎么穿那么少!”
“昨天在老娘那喝多了!“
“行了,你去拿个外套吧,应该床上还有一件。”兰志民刚要进去,小瓶子一把拽住他:“先等等别忙走,搬家的事告诉董老爷子了吗?”
“没有啊,没顾上,怎么了!”
“你看看去吧,都在那呢!”
“什么都在,什么意思?”兰志民以为小瓶子叫他去道别,董树平他们刚好在家。也好,省的挨个告诉了。
“打起来了,早起那院子里就叮叮咣咣的闹腾,几个姐姐都来了,我看老董先去的,老爷子要上吊呢!”
“别瞎说,什么就上吊!都是邻居别瞎说!“
”唉,反正你去看看吧,我看那几个姐姐都在,刚才连杜晓梅都来了。!“
”出什么事了,这么厉害!“
”没逗你啊!你走之前去看看,别参合人家家事啊,他们闹成一锅粥了。我听着那意思早起老爷子想不开都上吊了!“
”我操,真那么严重啊!那我看一眼去,咱都要走了,怎么也得跟大爷说一声。我去了这儿怎么办!”
“这边刚开始,怎么也得半小时,我一会留下做做善后,把房子给人家拾掇出来。你别去太长时间,待会完事我给你打电话,你跟着车先走。这边一弄完了卫生,我自己骑电动车过去就行。”
“也行,那你注意安全多穿点衣服啊,早起真他妈冷!”
兰志民交代完了小瓶子,回屋里拿了件夹克,嘱咐几个搬家的师傅:“您受累师傅,我那点油盐酱醋多留神,那个千万别洒了碰了啊!哎呦喂,小心小心那一箱子是封起来的鸡蛋!”
“知道!”
“放心吧!”
兰志民带着矿泉水边走边漱口,尽量打发身上的酒气。临到门口又点了棵烟,豆丁没拴绳子,皮绳耷拉在狗窝边上。董树平正拿着板凳坐在院里抽烟,大冷天的一点不避风。
“老董!”
“呦,大民过来了!”招呼打的一点没激情,不太像董树平日常彬彬有礼的形象:“我看你们要搬家啊!”
“啊,对,这地界不行,拦不住买卖,挪挪窝!”
“打算搬哪去,地方找好了,搬家怎么不说一声!”
“这不是来道别了吗,离你进,就你单位楼下,往后你馋了正好给我捧捧场!”
“我们单位,哦,前几天下楼好像是有俩门脸,敢情你租过来了!好好好,那地方你别看是单行道,人流量特别大。好些单位了。你做饭的手艺没问题!准火!”
“托你吉言了,老爷子呢,我来道个别!”
“里边呢,你还是别进去了,正闹着!”
“怎么了!‘兰志民这才发现出了他们俩聊天,院子里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