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她问他:“以后是不是一直住在这里啊?”
“你喜欢就住在这里,你住腻了,咱们就搬家,本王倒是想去海边住一住,你母亲的娘家不也是在海边么?回去瞧瞧么?”
“嗯,可以。”
她乖巧地趴在他肩膀上,半眯着眼睛,眼角飞过一点亮光,不禁朝草丛里看去,好像有几十只发亮的小眼睛在看着自己。
“公子,那边有萤火虫。”
她指着草丛道。
崔兰溪转过身,看见了点点亮光,将她放下来,一人踮起脚,悄悄地靠近萤火虫,张开大手,呼的一下,握着拳头回来给她看。
他一只手里逮住一只萤火虫,交给她,她把小虫子困在自己手心里,手指微微撒开,透过缝隙看见了它们。
“小时候喜欢做萤火虫灯笼,把它们困在灯笼里,夜里拎着灯笼?去院子里散步,睡觉之时,挂在床头,一整晚它们都一闪一闪,亮晶晶的。”
崔兰溪重新背起她,继续朝前走,她一个人喋喋不休,不多时,便把手心里的虫子放了,看着它们朝天空飞远,微小的光芒若隐若现。
行到羊子巷附近,他把她放下来,说:“你自己走大门回去,我走后院翻墙。”
她摸着脸,道:“那你先走罢,我看着你。”
他说:“你先去,我怕你半路又失踪了,等你进了巷子,我就走。”
不过一会就相见了,他们却觉得要分别很久一样,依依不舍。
阿笛转身朝巷口走,走到了巷口,停下来朝他挥挥手,让他赶紧回去。
他也挥了挥手,笑着让她先进去,只要她一进去,他就会离开。
阿笛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转头进羊子巷,他又等了片刻,没看到什么人出来,这才绕道走后院回府。
阿笛回了王府,侍卫们分头出去寻秦陆和阿贵几人,把沈掌事回府的消息告诉他们,她经过西厢房时,忍不住去敲了门。
李氏还没睡,见她脸上挂着伤,紧张道:“怎么出门一天也不回来,这个脸是怎么回事?”
“嫂子,我摔了一跤,摔着了,又去六眼井看了看,没事了,你们赶紧睡罢。”
李氏把婆婆叫起来,老人家不能熬夜,婆婆等她大半夜方才睡下,起来后,给她查看伤势,上了药,嘱咐:“这几日不能沾水,得小心一些,容易落疤。”
“婆婆,我这个伤是不是破相了?”
她问。
“是啊,谁让你不小心的,傻孩子,受了伤就赶紧回来,越晚处理越难办。”
婆婆责备道。
她摸着脸,此刻脸上凉飕飕的,药起了作用,她心情很好,唇边洋溢着笑,好像有什么好事发生,李氏和婆婆皆看出来了。
二人什么也没问,她笑着离开了西厢房,北屋已经亮起了灯,门是开着的,她在门口站了一会,抬脚进去,崔兰溪刚刚换了衣裳,坐在书桌前看书,与寻常无异。
她说:“公子沐浴么,我去烧水。”
他从书里抬首,道:“你洗不洗?”
“我?”
她在外一日,灰头土脸,自然要洗,推着他出门去后厨的路上,公子说:“明日咱们找人挑个日子,就这几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吉日,把婚事办了。”
“嗯。”
她应。
“六礼不会少,不过会稍显匆忙一些。”
他说。
“嗯,阿笛不介意。”
她淡淡地笑着说。
厨房的大锅里热着水,看来是李氏一直在帮忙添柴,他们舀了现成的热水,直接进了浴房。
崔兰溪自己褪了衣裳,发现她面红耳赤,不知该看何处,他打趣道:“反正日后要坦诚相见,早些习惯较好。”
“公子,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太羞人了。”
她的脸红成了秋天成熟的大苹果。
崔兰溪走过去,拉起她的手步向浴桶:“不如你我一起洗鸳鸯浴,反正迟早要洗的,先试试。”
她口干舌燥,道:“咱们还未正式拜堂成亲,怎可提前做这些事,余礼不合。”
“你我都是不拘小节之人,不在乎这些虚礼。”
他巧舌如簧,哄骗她。
“公子,我不要这样,等成亲之后.........”
她哪里那么好哄。
崔兰溪憋了半晌,她可能已经紧张地快要昏厥,他忍不住笑了:“本王不逼你就是了,你还是得和以前一样给我搓搓背。”
“嗯,是。”
她伺候公子沐浴,倒了浴桶里的水,换了新的,把自己收拾一番,公子在门口候着她,二人同回房,秦陆等人刚从外归来,见沈掌事好端端地站在北屋门口,秦陆很是惊喜。
“沈掌事,我们哥们几个找了你一晚上,你去哪里了?”
阿笛笑着答:“我去六眼井看了看,这不,平安回来了么,让大家为我操心了,明儿给你们做些好吃的,算是我赔罪了。”
秦陆见她脸上的伤口,顿觉不妙,心想莫不是沈家人欺负了她,才这么晚回来,他正要开口问伤口之事,崔兰溪开口:“不早了,众位回去歇着罢。”
秦陆张开的嘴闭上,拱身目送王爷和沈掌事进门。
阿贵说:“王爷这是不想我们多问沈掌事的事情,你们都记着,小心一些。”
秦陆道:“沈掌事受了那么重的伤,王爷不生气么?”
阿贵道:“王爷自有他的法子,不必过多猜测,到时候自有分晓。”
秦陆闷着头回屋,其余人等折腾了一日,也都纷纷回房睡了。
北屋。
阿笛为公子铺好了床,天热,床上垫着她抽空做的竹席,用附近山上的毛竹所制,非常清凉舒适,上头盖了一层薄被,透明的帐子遮着,蚊虫不扰,一夜安睡。
崔兰溪翻身躺上去,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她说:“公子最近又失眠了?”
“嗯,你不在,我便失眠的厉害。你留下来罢,陪陪我。”
“前几日你自己闹脾气,不理人,每日也不在家用饭,我哪里猜得到你的心思,若是要我陪你,你也得开口告诉我。”
“你不是本王肚子里的蛔虫么,什么都应该猜得到才对。”
“蛔虫那般丑,我才不是蛔虫。”
她躺在他身侧,由他摸着自己脸上的伤口,忽然,他轻轻地亲了一下自己的脸,她吓一跳,赶紧躲开。
崔兰溪把她又拉回来,不让她走。
“以后本王要日日亲你,早上亲,中午亲,晚上亲,你不能躲,躲了,就是不听夫命,要挨罚。”
“咱们还没成亲,你这样不合礼数。”
“迟早要成亲,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何区别,反正你是我的人。”
她觉得他巧舌如簧,霸道任性,自己实在说不过人,由他亲了脸一下,又没皮没脸的亲了嘴,空气陡然变热,她的肚兜也湿了。
“反正要成亲了,明日开始,你便穿女装罢,去找人来做几身漂亮的衣裳,往后这府里的掌事,就是个女子了。”
洪都城人都说九王爷好男色,好些官员在搜罗美男子往王府塞,他心底的确有些介意。
阿笛答应下来,他亲起来没完,她微微喘着气,把人推开:“不早了,该睡了。”
崔兰溪心满意足地躺平,她去房里把自己的被褥取来,熄灯也一并躺下,夜里他睡不着,心情着实有些激动,阿笛却累坏了,遐思没有他多,很快便入睡。
他睡不着,便悄悄地在被子底下牵起她的手,与她五指相扣,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过了一会,侧过来,把她的头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己怀中,热的一身汗,硬是忍到了早晨。
阿笛起床时,他刚刚有了些睡意,她没吵他,取来自己为数不多的女装,穿戴整齐,梳起了长发,把束起的发全都放在后边,梳了个彩云髻,女儿家的娇媚顿时袒露无疑。
开门出去时,天井中李氏正给小春儿洗昨夜留下的尿布,见她一副装扮,跟吞了个鹅蛋一样,嘴巴张得老大,回味了半晌,才说:“原来沈掌事是个女子。”
阿笛立在屋檐下,俏生生地答:“我本来就是个女子,嫂子见笑了。”
李氏瞧她作女儿装扮再美不过,“啧啧”感叹几声,直夸她好看。
婆婆从屋里走出来,笑呵呵道:“真好,终于做回女孩子了。”
李氏问:“婆婆早就晓得了?咋不告诉我一声呢?”
婆婆答:“阿笛不愿意说,我哪能往外瞎说呢。”
李氏会心一笑,把沈掌事看作自家的妹子,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了。
秦陆几人听见天井中的声音,也走过来瞧热闹,看见沈掌事作了女儿装扮,几个大男人的眼都看直了,又是惊讶又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姑娘哪个男人都喜欢。
阿笛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洗漱一番,上后厨给大家做早饭,早饭丰盛,下了面条,又煮了米粥,蒸了馒头包子,可把她累坏了。
崔兰溪醒来不见她,出来寻人,正见她背对着门弯腰搅动锅里的面条,烟雾缭绕中,她是寻常人家的女主人,为一家人准备着一顿寻常的饭菜,他在厨房门口看的痴了,不忍唤她,却被她给先发觉,回头甜甜笑道:“公子起了?快去漱口洗脸,我给你把早饭端过去。”
他“嗯”了一声,转头去缸里舀水,洗好脸,她跟着去北屋,两人面对面用饭,他说:“本王让张盎去把城里最好的巫祝请来算卦,合个生辰八字,挑近点的日子成亲,喜服和要用的东西,还有喜宴的吃食,让李氏她们去准备,府上还需布置,让秦陆他们去,你是新娘子,不要亲自操劳,好好等着成亲就好。”
“公子什么都不让我做,我会很无趣的。”
“府上这么多人,怎么轮得到你亲自去操劳。”
“哦..........”
她生的眉如远山,眼若清波,面若桃花,他看了一眼又一眼,心觉她真好看,怎么也看不厌。
“让我来写喜帖罢。”
她说。
“嗯,你不嫌累就写罢,反正也不请几个人。”
“洪都城的这些官员不请么?”
她问的对,这些官要请,这是他作为王爷的威严所在,王爷娶亲,可不能静悄悄的。
提起这件事,崔兰溪还有一事担忧,亲王娶妻,需要向京城递折子,由圣上经礼部批准方可娶亲,尤其是正妻,也就是王妃,没有圣上批准,便是欺君之罪。
阿笛并不晓得皇亲国戚成个亲这么麻烦,这会开心极了,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崔兰溪没和她提,她开开心心地做她的新娘子就好,其余的麻烦事,由他一人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