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头来,那半边完好的面容皎洁如月,他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一定不会是生气,她鲜少生气,最多会伤心。
崔兰溪把她面前的碗筷端了起来,她跟着朝外走,听前头的人说:“往后不能随意吃这么些东西了,你得吃好一些,我给你买的血燕呢,搁在何处?”
她立住,指着东厢房,里头的东西完好,藏了不少好吃的。
崔兰溪道:“把血燕吃了罢,一天一两,配着红枣和枸杞子吃。”
红枣、枸杞子是大补之物,气血不足之人适合吃这些。
她点点头,公子捧着碗筷到后厨,撸起袖管,居然拿着丝瓜布刷起了碗。
阿笛赶紧过去拦下了他,比划着说:“你怎么可以干这些脏活,别人看见了会笑话你的。”
他道:“我没事的话也可以干,谁说不行了,不过这段时日我忙,先与祖父安排好几个郡的事情,内务要重新整顿,不听话的要尽早处置,还有收税的事情也很复杂,祖父年岁大了,在兵事上可以让他多操劳,其他杂事就不适宜让他费心了。我忙完这几日之后,便在家陪陪你,然后咱们去沧州。”
她拦也拦不住,立在旁边看着他刷碗,碗里边是干净了,碗底却还有油渍,他想就这么搁到橱柜里,她又取出来,用一盆清水重新刷了一道。
崔兰溪连刷碗都不会,他还想着好好学学,阿笛倒是不唠叨他,让他看着,收起了碗,她问他:“下午你出门么?”
他道:“晚点要去军营里,这段时间我很忙,你不要等我吃饭了。”
她道:“嗯,你和我说了我就晓得了。”
他低头亲了她一口,横抱起人来往卧房行去,王府没有杂役下人,这一幕仍旧让她羞赧,门一关,他不怀好意道:“阿笛,你累不累,咱们歇个午觉罢。”
她抚着吃饱了的肚子,这里微微鼓起来了,根本不想躺下,反而想去外头走一走。
一个眨眼,还未拒绝,崔兰溪已经脱了衣裳,赤膊上床来,吓得她往里头躲,拦腰被他拉住,这么细的腰肢和蚂蚁一样,盈盈不堪握。
说是陪她歇午觉,脑袋里净想着羞耻之事。
现在没有以前那般疼了,当初流血都流了三日之久,崔兰溪差点要带她去看大夫,她又气又恼又羞,哪里有人为了这种事去看大夫的,被男大夫看光了,日后怎么见人。
崔兰溪一想也是,心疼她,便禁欲了几日。
过了那段时日,饶是在回家的路上,马车中,也不放过她。一日三回,整的人手脚无力,浑身瘫软。
他的胳膊上密布着她的齿印,深浅不一,旧的刚好,新的又来。
北屋的门关了一个多时辰,眼看日头西斜,崔兰溪恋恋不舍地起床穿衣,回头对她说:“没什么事就歇着罢,晚上我陪祖父吃过饭再回来,你别等我。”
她满面桃红,裹紧被子应了一声。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问她:“我祖父多年没见我,他来豫章定居,我理应多陪陪他,你不生气罢?”
她嗤笑一声,没说话。
崔兰溪走回到床边,低头看着她,发现她躲在被子里笑,不解道:“有什么事这么好笑?”
她探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珠子来,又伸出一只光滑细嫩的胳膊来,在他小腹上画圈圈写字。
“我不会那么无趣,吃你祖父的醋。”
他直起身子,想想也对,阿笛一向大度,怎么为这种事烦恼。
“过几日就好了,你要是不开心,过几日我出门的话就带上你,祖父也不会说什么。”
她摇摇头,并不觉得不开心。
崔兰溪去而复返,确认再三她并没有生气,可是自己心里又不放心,在一些事情上,她的情绪藏得很深,不轻易吐露,自己不可以那么信任她。
阿笛浑身酸痛,闭上眼睛正要睡去,感觉额头有温暖的东西落下,她一张眼,看见他颇有男人味道的耸立的喉结,他亲了她的额头之后,又吻了她的嘴,足足吻够了半刻钟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室内热烈的气息还有余温在,她一个人躲在被子里,拿手指触碰他吻过的地方,心里甜蜜如糖。
公子出门,她歇了一会也起床,婆婆端了一碗很腥的东西进来,惹得她直皱眉头。
婆婆早上出去摘草药,一个人回来后在西屋捣鼓了很久,炖出这一碗益母草鸡蛋汤,加了红糖,看着不错,闻着令人呕吐。
阿笛不想喝这个东西,婆婆劝她:“夫人要多吃这个,对你有好处。”
她知道益母草是做什么用的,没怀孕之前吃这个的确好,她抚着小腹,伸出手腕来,请婆婆给她号脉。
才一个月不到,就算有,也号不出来。
她略带着失望端起了碗,一口气吃光了汤汤水水。
婆婆笑着收走了空碗,她跟到后厨去,抬来一袋子的糯米,升火烧水,把糯米弄上了屉子。
她要亲手做二十缸米酒带到沧州,这么连续不停地做也要做上五日,刚好公子不在家,不需要做晚饭,阿贵几个人自己在倒座里做饭,不需要她管,她得了空闲,一直忙着做米酒忙到了深夜,前头传来声响,公子回家了。
崔兰溪手上捧着一束洁白的野花,来到后厨说:“阿笛,怎么还没睡?”
她答:“这一批糯米还没蒸好,我等一等。”
他递上手中的鲜花,她问哪里来的,他说在城外采的。
鲜花搁在厨房的空罐子里,倒点井水养着,他说:“若是做好了,给祖父送两坛过去罢。”
她点头:“祖父爱喝的话,我多做一些。”
他不让她做那么多,做米酒累人,用酒坊里师傅做的就可以。
“咱们去隔壁几个郡开几间铺子罢,专门卖米酒。”
他提议道。
阿笛早就这么想了,只等他安抚好了江南地区的这几个郡,形势稳定,便可以去相店面,盘铺子。
她想起了什么,牵着他的手来到后院的湖边,湖边搁了个大水缸,里头放了几尾鲟鱼。
崔兰溪吃过鲟鱼,这东西身上粘腻,和鼻涕一样,肉质还算不错,没有骨头。
“我让人逮了这几条鲟鱼上来,明日你出门的话,给祖父带过去,这是洪都的特色鱼类,给他尝尝鲜。”
鱼儿在水里欢快地游泳,崔兰溪知道她为人很和善,说:“祖父肯定爱吃。”
她高兴地绕着水缸走一圈,看见菜地旁边盛开的黄色南瓜花,快步走上去,摘下一朵,送到崔兰溪面前。
他接过比手掌还大的南瓜花,不明其意。
她眯着眼睛说:“这是给你的回礼。”
他赠她一束白色的小野花,她回赠以黄色的南瓜花,有来有往,关系不绝。
崔兰溪“哈哈”大笑,夫人真是个很懂生活情趣的女人,和这样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人生处处都是幸福,哪里会有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