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孩子做衣服鞋子是女人家的事情,公子瞎操心,一直问她怎么还不动手做,她觉得很好笑,这才两个月而已,得等到孩子七个月以后才开始做这些东西,公子什么也不懂,心里却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转眼到了九月,沧州的秋天,漫山遍野都是金灿灿的,庄子里的麦穗都垂到了田地上,果树上挂着红色的大苹果和黄色的梨子,下人们忙着收获秋天的果实,崔兰溪看临近冬日,得趁早启程,在冬日正式来临之前赶回来。
他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到洪都城白老将军手中,阿笛有孕的喜事也在信中一并提及,让他老人家宽心,年前一定赶回去。
信寄出去之后,他才和阿笛说了要走之事。
阿笛默默地取出一件缝制的羊皮坎肩,让他脱了外衣试穿,羊皮坎肩里头缝了狐狸毛,上身之后暖洋洋,抵御极北地区的严寒很管用,坎肩上头针脚密密麻麻,歪七扭八,一看就晓得出自她的手,崔兰溪笑嘻嘻地说这东西真好。
坎肩刚好合身,又让他脱下来,然后递过去一对护膝,同样的料子做的护膝能保护他的双腿不受寒。
“你原先膝盖受过重伤,去那种地方要格外注意,不能往深雪里淌,冻着了就会犯病,不想继续坐轮椅的话,就乖乖地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去北方的御寒之物准备了一整套,秦陆也随他离开,阿笛便同时备了两套给他们,秦陆见主仆无分,坎肩和护膝的料子用的一样,款式也一样,心底特别感动,朝阿笛下跪,深深磕了个头:“夫人,属下一定保护好王爷,请你放心!”
阿笛弯腰让他起来,他可不敢让夫人弯腰,赶紧爬起来。
“有你陪着他我当然是放心的,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要一起回来,谁也不能落下。”
秦陆深吸一口鼻涕,感动的涕泪交加。
崔兰溪见不得他这么没出息的样子,轻嗤一句:“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有什么好哭的。”
秦陆擦了泪,道:“属下感念王爷和夫人对我这般好,实在难以为报,这才流了眼泪。”
阿笛也跟着笑出了声,为他们准备了一袋子的烙饼,带上两壶米酒,便送他们出了门。
出了沈家庄园,一直朝北策马,沧州地区受北蛮人的骚扰颇多,难民无数,崔兰溪见此情此景,脸色凝肃下来,到了沧州的边界,勒马回望,对秦陆道:“她在庄子里有岳父他们照料,应当无事罢?”
秦陆答:“沈家家主肯定会照顾好夫人的,王爷不需要担心。”
“此去北方,严寒还是一个小事,北蛮人常年驻扎在那里,我们若是遇上了,绕道而行,不需要和他们起正面冲突。”
他吩咐。
两个人出了沧州就临近北方边界,边界上马革裹尸,绿蝇漫天,臭味难掩,他们来到此地时,城郭大门敞开,为数不多的住户在死人堆中搜寻食物,非常可怜。
崔兰溪不忍长叹一声,没有作过多逗留,带着行囊匆匆出了国境线,一路往北进入一片白色的地区。
茫茫雪原,一望无际。
崔兰溪手中有一份地图,按照地图指引,在雪原深处有一座山,山中深谷绽放着常年不衰的血色花朵,花朵比手掌大,一年只开一朵花,一开就是一年,也被人叫作常春花,古时为蚩尤所赠给大地的灵花。
常春花可不能用手直接摘取,它一旦与人手中的温度接触,即刻如水化为虚无,必须要用羽箭射落,断了根茎与花朵之间的联系,才能捡起来带走。
崔兰溪肩负羽箭,进入雪原之后,四下没有草料喂马,他们只能弃马前行,二人施展轻功在雪原上涉雪而过,膝盖上都结了冰,索性有护膝在,他才觉得没那么冷。
这一走便是十日不见人烟,四下白雪茫茫,天空被大雪遮蔽,?分不清日出日落,行囊中带的干粮也不多了,再找不到常春花,怕是回不去了。
他辨别了东西方向,抬首迎着凛冽的风雪,瞧见云层之上亮起了一颗星星,那是长庚星,原来现在已是日暮,他们没日没夜的赶路,已是三日未歇。
秦陆左右观望地形,道:“此地是一处山坡,前方应该有峡谷。”
他看见前方的路陡峭着朝上延伸,看来目的地不远。
二人涉雪而上,攀上山头,前方白雪茫茫之下,地势陡然下沉,从雪中露出斑驳的石壁,确认这底下就是常春花所在之处。
秦陆在雪原中走的太久,眼睛有些晃神,分不清楚底下的情况,崔兰溪视力高于常人,指着底下深雪处的一点红色:“那里便是常春花了,能在雪原上开花的植物不多,咱们没有找错,现在要下去采摘上来,你在此等着,我去去就回。”
他背着羽箭,把行囊交给秦陆,纵身跃入深谷中,双脚甫一落地,眼看白雪没过脚背,及膝之后,才发现情况不对劲。
秦陆在山头上看见王爷陷入白雪之中,雪已经浸没他的腰部,眼看着人要消失了,他赶紧跃下来,落在距离王爷稍近的一处突出的石崖上,丢下行囊中的绳索,崔兰溪扯住绳索,把自己从白雪里拉出去,双腿上沾满了未融合的冰雪,秦陆艰难地把他带回石崖,他镇定后再仔细观察峡谷中的情况,白雪底下并不是坚硬的陆地,而是一片冰冻的沼泽。
冰冻的沼泽和猛兽一般,会把人畜吞入腹中,他们不可以踩在上面,得另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