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走,陪我躺会。”
崔兰溪搂住她日渐肥胖的腰肢,舍不得撒手,她放下东西,躺下来,拿手指在他手掌心里写字:“极北之地是不是很冷,有没有冻着腿啊?”
他说:“有点冷,不过有你做的护膝在,我觉得还能挺得住,秦陆说回头让你给他多做一身,往后的冬天,就不怕冷了。回家以后,让人去搜集貉子毛,给府上的人都备两身罢,来王府干活的人不是像阿贵他们那样,背井离乡的,就是家里贫苦的,和李氏那样,还有婆婆也是无家可归,咱们要对他们好一些。”
她笑话他怎么突然如此慈悲了,不过仔细想一想,王府里聚集的人大多是贫苦无依的,也怪她喜欢招揽事,净带这些人回来。
“年前能回去,祖父他不会怪我把你拐跑了罢?”
她问。
崔兰溪摇头:“不会的,他晓得你怀了我的孩子就不会为难你了,往后.........往后..........”
他竟然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了,往后自己失忆了,到底会不会把她也忘记了?
“哎,你怎么了?怎么突然红眼睛了?”
她慌慌张张地抬起头看着男人,他低头闭上了眼睛,再打开时又清澈深沉,和没事一样。
“阿笛..........”
“嗯。”
她应。
“我被肥遗所咬,蛇毒好解,但是我可能会忘记一些事情,一些人,以后的话,如果我忘了什么,你一定要提醒我。”
她震惊得久久没有回过神。
阿笛从床上坐起身,反应了很久他说的话语,才弱弱地问一句:“如果你连我都忘记了,咱们是不是要重新来过,你会不会再爱我一次?”
他挣扎着,拖着肿胀的腿,用双手撑起身子,和去年时,他们初相见时一样的情景。
“如果我连你和孩子都忘了,我不敢保证会怎么样,但是我给你一份契约书,这里面有我的签名和按押,你拿着这个,谁也不能不认你,你就是王府的女主人,是我崔兰溪唯一的女人,如果我不认,你尽管打我骂我都可以。所有我和你承诺的事情,都写在里头了。”
他掏出一份书信,里头包裹着很厚的一沓信纸,写了不少内容。
转瞬,阿笛露出了笑,收下他写的契约书。
“怎么,你听见我失忆的事情,怎么不难过,你不担心么?”
崔兰溪很意外地问她。
她握起他的手掌,写道:“人生实苦,但是我很相信你,如果再来一次,你不认得我和孩子也没关系,反正我们是不会抛弃你的。”
“嗯。”
他苦瓜似的脸也跟着夫人豁达的心胸变成了笑颜。
也不知到底会忘记些什么东西,书上记载的不多,写的还是可能会失忆,他心里惴惴不安,阿笛在旁还提醒他:“回去要和祖父他们说清楚,往后若你忘事,得托他们多加照应了,毕竟是一家人,我如今这样,很多事情也无暇看管。离叔那里倒是不用害怕,他吃了你抓来的肉灵芝,这几日好像又好了许多,不咳嗽了,气色红润,再调养一番,估计没什么大碍。”
“他好像愿意认你当女儿,真的可以的话,你也有靠山,我祖父便不会总是为难你。”
原来他百般讨好沈离,是为了让自己有靠山,回洪都城后,在白老将军面前,自己就更有底气了。
阿笛握着他的手,小葱似的手指缠绕着骨节分明的握狼毫的手指,她说:“我还说你连夜带我离开洪都城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原来是来巴结离叔的,他好像挺喜欢你这一套的。”
他坏笑着抱紧她,低头吻下去,直到她喘起了粗气,他发现自己某个地方抬起了头,懊恼地钻进被子里看那个地方,关键时刻这么厉害做什么,他儿子在阿笛肚子里待着,什么也做不得,要它那么厉害有什么用。
阿笛看出他的心思,小葱似的手指缠上那个地方,他钻出头来,委屈道:“你想做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么?我都这么明显了。”
她凑上去,湿湿热热的亲吻起来。
..............
帐中一片旖旎,沈离不知一个怀有身孕的姑娘家,怎么还有那么多话和王爷说,他在帐子外等了一下午,隽星说黎将军设宴招待他们,沈离才哼一声:“你去把小笛子和王爷叫起来。”
隽星为难道:“小姐和王爷没醒的话,属下去叫好像不大好,要不然再等等?”
沈离剜他:“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是越来越向着外人了,以前怎么没见她多孝敬我?”
这醋吃的,隽星都觉得好笑:“小姐和王爷感情好,这也是家门有幸之事,往后生个三个娃娃出来,家门热闹,家主也会高兴的。”
沈离带着怒气先去与黎子愚喝了几杯,等天色黑下来,才见阿笛挺着肚子,扶着崔兰溪过来。
沈离的眼睛一直盯着崔兰溪的腿,等他们到了跟前,沈离又挪过去看阿笛的肚子,说:“长途跋涉,你可还好?”
阿笛点点头,扶崔兰溪坐下之后,她坐在沈离与公子中间,为沈离倒了一杯热酒,拿手指蘸水写字:“离叔不能喝太多酒,身子没恢复,得养着。”
沈离看见桌上端正的小楷,不屑:“你来之前我都喝了十多杯了,现在说已经晚了。”
她讶异地看着地上的空酒坛子,道:“公子还给离叔带了礼物,你可不能枉费他一片心意。”
沈离好奇崔兰溪从极北之地带了什么来,阿笛将酒葫芦里的东西倒出来,他眉毛轻挑,肥遗的蛇胆不会吃死人么?
“这可是上古留下来的怪物的胆,你确定能吃?”
“能吃的,岳父放心吃下去,这个东西通目醒脑,岳父若出什么事,女婿愿以死谢罪。”
崔兰溪答。
黎子愚也说:“都是蛇,其实肥遗的胆可能药效更好,世间难得一见的宝贝,沈老爷别浪费了。”
阿笛笑眯眯地看着沈离,沈离不愿让人觉得他怂,端起酒碗一口闷下,米酒中透着苦味,实在不好喝,他吃了两口菜掩盖那股苦味,腹中没什么不适,这才放心。
崔兰溪适时开口:“岳父,子愚,既然今日难得相聚一处,本王有些话要与你们当面说。我与阿笛结百年之好,一是感谢子愚出兵相助,二是感念岳父多次对我们伸出援手,二位都是我崔兰溪的恩人,我至死都忘不掉你们的恩情。如今北蛮人长驱直入,中原百姓苦不堪言,再有南方十一个郡反叛者不少,我祖父白老将军也是殚精竭虑,虽然目前南北两立,但是毕竟都是炎黄子孙,本王请岳父大人再次伸出援手,帮我们渡过难关。”
沈离道:“我可没帮你们,你不要胡猜。”
崔兰溪说:“浔阳城那一战,真的不是岳父帮忙么?”
沈离脸色一僵,哼一声。
阿笛不晓得离叔曾帮过他们,今日才知当日的事情,她讶异地看着身侧的离叔,眼中透着感激之意。
“我们如今遇到了困难,沈家与天家在百年前就有合作,沈家掌控了全国最新型的兵器,能否请岳父大人施以援手,把兵器卖给我们。”
“笑话,我沈家的兵器可没说一定要卖给天家,天家这些年给了我什么?崔有量和你父亲在时,处心积虑打压坑害,暗地里杀了我多少人?想我再帮你们,那不可能。”
沈离直接拒绝。
崔兰溪又道:“北蛮人掌控中原局势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唇亡齿寒,岳父大人比我清楚。”
沈离也不是不懂道理,稍加犹豫,阿笛忽然凑到他耳朵边上去说了些话。
她本是说不出话的,最近喉咙好了一些,能用非常沙哑的声音说出很简单的音节来,沈离难得听她开口,也是好奇她要对自己说什么。
“爹爹.........往后你愿意,我改口叫你爹爹好不好?”
这..........
阿笛这丫头偶尔也鬼精鬼精的,嘴巴甜得让人发齁。
沈离说:“卖兵器搞不好是自找麻烦,天家儿孙有了兵器,反过来打我的话,我这不是自掘坟墓?”
阿笛笑道:“公子........说........”
崔兰溪私下和她说了什么,沈离好奇得很。
“他说........若我生了两个男孩.........其中一个姓..........”
“嗯?”
沈离竖起耳朵,对她接下来的话十分感兴致。
阿笛略带引诱性的话语令沈离动了心:“第二个男孩........姓........沈.......沈呐。”
她说话结结巴巴的,好在他听懂了。
沈离坐直身子,崔兰溪在下首朝他微微笑着,他的心开始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