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王爷为了兵器,当真连儿子都不要了,你这也太亏了,不知白老将军同意了没有,有长辈在世的话,还是需要先经过他同意才好。”
沈离问。
“本王的事自己可以做主,白老将军不同意也得同意,岳父大人只需告诉我答应还是不答应,不答应的话,明日我和阿笛就回洪都城了,那边局势不稳,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回去处理。”
崔兰溪说。
沈离知道崔兰溪已经做出了巨大的让步,这个亏他自愿吃下,自己又何必僵持。
“你们夫妻二人如此诚心,这份大礼我当然要收了。”
上座的男人终于开口,答应了合作。
黎子愚被酒呛了一口,剧烈咳嗽一顿,不可思议地看着崔兰溪,让自己儿子跟别人姓的事情是莫大的耻辱,是不孝之罪,白老将军晓得了,必然会大发雷霆,他怎么能做得出这等事。
崔兰溪一派轻松,举起酒杯,遥遥地朝沈离和黎子愚敬酒,这二人也端起酒杯来,回敬一杯。
既然沈离认下了与阿笛的父女关系,从此以父女相称,此刻阿笛趁热打铁,与崔兰溪双双朝他下跪行礼,成亲拜堂时,没拜高堂,在沈离这里先行补回来。
崔兰溪腿脚不行,依然由秦陆和阿笛两人掺扶着,双膝跪地,他跪得不稳当,还需人扶着,双手举杯却稳稳当当,昂首朝向沈离,薄唇微抿,显得肃穆极了。
阿笛与他向沈离三叩首,沈离接了崔兰溪手中的酒杯,一口灌下,这才见崔兰溪露出笑言,喊了一声:“岳父!”
沈离道:“往后便是一家人,你的事情自然是我的事情,你所提的要求,我会派人尽心去办,我对你也有要求,小笛子孤身在江南之地,你不可欺侮她,二人要携手共进,同心同力,相互扶持到老。我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看见她受委屈,我定然不会饶了你。”
他道:“岳父放心,我说到做到,已经签字按押,阿笛拿着契约书,绝不会受半点委屈,若是她不开心,可以随时打我骂我,我不会说一个不字。”
沈离见阿笛手中握着一封信,才晓得那是崔兰溪给她的承诺,方才说的种种,早已被他写入信中。
重信誉,敢承诺。
沈离对崔兰溪也没什么不满意了。
阿笛扶公子起来,公子对沈离说:“其实女婿还有一事要求岳父大人帮忙。”
沈离掀眼看他,道:“已经是一家人了,你直接开口就是了。”
他将自己可能失忆之事告诉沈离,沈离转眼就变了脸色,认为他故意隐瞒自己实情,若是知道此事,他万万不会答应了后头那些要求,小笛子嫁给一个忘记她的男人,有什么幸福可言。
崔兰溪道:“女婿不是故意隐瞒,阿笛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不管他们,就算我有不对,他们母子也愿意和我在一起,现下请岳父多多关照,也是为了阿笛好。我的全部家当给了阿笛,这就是我的诚意,请岳父明鉴。”
沈离正待发火,见阿笛隆起的肚子,又不忍心当她的面与崔兰溪撕破脸,说:“这件事我知道了,答应了你的自然会做到,你回洪都后一定要安顿好他们母子,若是白家再有为难他们母子的事情发生,我一定把小笛子接回沧州,到时候她肚子里这个孩子也不可能回白家的,你想清楚了。”
崔兰溪感激道:“是,岳父放心,我会安排妥当,再说了,我的病也不是不能治,应当还有希望的,不需要太悲观了。”
沈离长叹一口气,以为九王爷崔兰溪是个好苗子,如今来看,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阿笛安安静静地站在他旁边,面容沉静,听到如此噩耗,并不像别人那般哀恸,她发现崔兰溪有些站不住时,还拿手扶了他一把,沈离不禁问她:“小笛子,王爷如此,可能将要不记得你了,你为何不觉伤心?”
她低眉顺眼,淡笑着,结结巴巴地说:“有契约在.........我不担心会......被王府赶出门去......”
沈离点头。
“有爹爹在........我不担心........以后没有靠山........我有两个家........就永远有退路........”
沈离会心一笑,发觉她真的很讨人喜欢。
她继续往下说:“公子真的........忘了我也没关系........大不了和去年初相见一般.........那个时候他就不大喜欢我这样的人........大不了.........一切重头来过........相处久了,他还会喜欢上我的........”
这份自信,不是普通人家养出来的姑娘所有的,只有大门户、大士族的女儿才有这份天生的傲气,沈离听过后沉默不言,黎子愚对她多了一份钦佩之意。
公子在旁听完,唇角边勾着一抹浓浓的笑意,牵起她的手,拽得紧紧。
大不了一切重头再来,他还会再爱她一次。
他们情深意切,周围人都被感化,一直不看好他们的沈离也不再说别的话了,次日大早,崔兰溪感觉腿能动换,急着回洪都,黎子愚亲自送他三里路,二人惜别,只愿再见那一天,再见时彼此还是旧时模样。
二人先送沈离回沧州,到沈家庄园住了一日,歇歇脚,补充了干粮和草料。
沈离将幽冥剑与小春儿还给阿笛,嘱咐她:“既然你愿意把自己的孩子姓沈,我也无话可说,本来觉得膝下空荡荡,甚是凄凉,想留这个孩子下来陪伴孤老,是我太偏执了。这些年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女,我觉得很愧疚,你带上这把剑,你母亲她可能早已超脱,并不时常入梦来,你带着它,也是个念想,愿它保佑你平安顺遂。”
阿笛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双手捧过幽冥剑,隽星送李氏和小春儿上车,阿笛道:“爹爹,我不孝,不能一直陪伴在你左右........让你觉得很孤单罢.........”
沈离并未回答这个问题,送他们上车,崔兰溪撩起车帘,朝他拱手,他见马车远去,消失在青山白浪之间,千里麦穗金黄,万里碧空如洗,心想,若早些从这尘世纷扰中解脱,放下那些执拗,是否早已儿孙满堂,这唯一的女儿也不必如此命苦,不必经历人世跌宕艰辛。
等到风清云去,他穿山越岭,依旧踽踽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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