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燃烧过后留下一些余味,三个人在门口站了一会,直到巷子里彻底安静下来,皑皑白雪上的火光熄灭,萧不逾双手插袖,无聊的转身,阿笛推着王爷,此刻夜已深,深得只剩下雪的声音。
饶过影壁,来到天井,阿笛对萧不逾道:“萧大人,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就是西边第一间房,被褥床榻全是新的,你放心睡罢。”
“嗯。”
他走向西厢房,推门进去,处处干净清爽,阿笛很用心,在窗边养了梅花。
“萧大人,你需要沐浴么,我给你备好了热水。”
阿笛从北屋走过来,问。
“嗯,在何处沐浴?”
他问。
“请大人随我来。”
阿笛引他到后边的浴房,为他拎来几大桶热水,末了,说:“大人在里边沐浴,我在外边守着,你有事就喊我。”
“嗯。”
萧不逾步入浴房,关上门,洗了半个时辰,连日奔波的疲乏一扫而空,穿衣出来时,门外的少年郎蹲在地上赏雪,她的对面是一个不大的湖,湖面闪着银光,白雪落入湖中,好似结了冰。
她抱着肩膀瑟瑟发抖,萧不逾立在她身边说:“本官洗好了,回罢。”
“嗯,好。”
她站起来抖动双腿,跟着萧大人走到游廊上去,萧不逾走的快,她走的慢,得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走到一半的路,萧不逾忽然停下来,抬首看游廊的风灯,风灯上画着兰花,另一边写了“福”字。
阿笛也跟着停下来,他问:“这个灯是崔悬镜做的?”
“灯是我做的,上面的花和字是他写的。”
她答。
这个男人闷笑一声,低首盯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阿笛,她眸子大而明亮,睫毛长如羽翼,不知他为何要笑。
“沈掌事你...............”
萧不逾握住她冰冷的手,用自己宽阔的手掌包裹着她,她惊吓住,用力后缩,萧不逾不让她跑,她急了,用另一只手去掰开他。
他摸了一会,摸够了,甩开这只小小的手,说:“沈掌事你的手真巧,听他说,府里上下全都指望你一个人?”
“嗯................”
她揉搓着被他握疼的手,侧过身子,低着头。
“那个小子是我的故交,从小一起长大,穿一条裤子的那种朋友。”
他说。
“嗯...............”
她依然闷闷不乐,离他更远了一些。
萧不逾立在风灯底下,昂起头颅道:“他被贬来豫章时,刚满二十,连女人都没有碰过,先皇为了压制他,没给他娶妃,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长大。”
她不明白这个人说这些干什么,继续心不在焉地应:“嗯...............”
萧不逾转头又看向她,那双眸子里带着凛冽的锐气,不像一个读书人该有的气息。
“那个人非常单纯,他的脾气虽然很难搞,偶尔的话,嘴巴会很贱,却没什么恶意,他很好学,功课样样第一,有一年,他遭人惦记,那些人不希望他在殿上背诵先皇要求的经书,于是将他毒哑,李氏皇后买通宫内上下,无人敢为他说一句话,都说他因为贪吃米果,喉咙红肿,导致不能说话。那一次他的课业第一次不及格,先皇说他贪欲太强,不懂节制,罚他跪佛堂一月。”
“嗯.............”
阿笛回应他。
萧不逾朝她走近一步,她就后退一步,萧不逾看的出来,她并不是怕自己,而是懒得理会自己。
“沈掌事,你又是为何在此?你图他什么?他可什么都没有,堂堂的王爷,处处被人挤兑,受了不少欺负还不敢说出来,沦落至此...........”
阿笛抬首道:“这是我的家,除了这里,我无处可去。”
他说:“你的家人呢?”
“我.............”
她闭嘴不谈自己的事情,双眼充满戒备,盯着他。
他再往前走一步,她就要奋起反击了。
他停在原地,看着阿笛,发现这个少年郎很有意思。
阿笛想了一会,才说:“萧大人和我说那么多话,是为何?”
“你真的不懂?”
他问。
“嗯,不懂。”
她答。
萧不逾无奈叹息:“那个家伙好像对你.............”
她张大了眼珠子,耳侧听到别的声响,望见萧不逾身后出现的崔兰溪,他冷言打断萧不逾的话:“萧兄,时候不早,你该睡了。”
萧不逾诧异地回头,笑道:“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发现你府上的这位掌事长得真好看,可否赏给我?”
崔兰溪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阿笛的脸色也变了,这位萧大人说了一晚上的奇怪的话,就是为了得到自己?
怎么都觉得很怪异。
萧不逾道:“我看上沈掌事了,请王爷忍痛割爱,赏给下官可好?”
“.............”阿笛惊恐地望向他们二人。
崔兰溪推着轮椅走近,来到阿笛身边,说:“本王不会把她给你,你别做梦。”
“或者让她陪我一夜,这样总可以罢。”
“不可以,你这是在做梦。”
“切,怎地这么小气了,以前你我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一同分享的,一个下人而已,陪我一夜又如何?”
萧不逾狎昵地摸阿笛的手,“啪”的一声,崔兰溪打过去,把他的爪子打红了。
“萧兄,你问我要谁都可以,只有她不可以给你。”
“为何?一个下人,你这么上心?”
“她不仅仅是下人,她也是本王在豫章唯一的朋友,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她与你一样,在我心中的位置很特殊。”
崔兰溪把她护在身后,说道。
萧不逾的眼珠子溜到她身上去,转了几圈,笑答:“不给就算了呗,不就是个下人,犯不着和你生气。”
崔兰溪暗呼一口气,冷声吩咐阿笛:“阿笛,往后不必伺候他沐浴了,你是我的人,只能伺候我一个人。”
“呃...............”
她轻声应下。
眼看崔兰溪领着阿笛去了北屋,萧不逾一个人无趣地沿着游廊散了一圈步,府中没什么值得看的,便回西厢房睡觉去了。
北屋。
崔兰溪进房后让她把房门关闭,然后将人叫到卧房里,他一脸的不高兴,脸上结了冰一样,怪吓人的。
阿笛白日被他训斥过,晚上的事情自己也挺无辜,可不是她勾引萧不逾,明明是那厮又摸又用言语勾搭她,白白的受这种冤枉,她有口难辩。
“过来。”
他坐在轮椅上,朝她低声吩咐,语气很冷。
她走过去,垂着头,这不是认错的样子,而是此事与我无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