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金凤寨中有多少外来的流匪,目前还不清楚,崔兰溪让张盎回去集结人手,派人前去西昌县打探清楚金凤寨的情况,再作深一步的计划。
张盎拱手告辞,出门路过阿笛身边,阿笛道:“张大人,茶还没喝呢,再坐坐罢。”
“茶就不喝了,郡里出了大事,哪有心情喝茶,多谢沈掌事。”
他匆匆忙忙离开王府,回府衙招来亲信官兵,乔装打扮,上西昌县去了。
阿笛拎着茶壶进屋里,给崔兰溪倒了一盏热茶,他把茶杯捧在手心捂着,手也热乎起来。
“阿笛,本王想沐浴更衣。”
“公子这几日都没沐浴,是该泡泡澡,我这就去烧水。”
她转身去后厨,烧了一大锅热水,倒进浴桶,撒了些红花和花椒,崔兰溪推着轮椅进来,返身关上门,自行脱了上衣,拄着拐杖站起来,阿笛蹲地为他褪去外边的裤子,露出里边的亵裤,亵裤里边的两条腿比以前有劲了,肌肉隐约可见。
“公子在外头装的真像,给那些人看见,都以为你没救了,其实啊............”
她眯起眼睛来,笑道。
他的脸稍稍发热,声音沙哑:“本来就是残废,本王可没装。”
褪去裤子后,他的点足,一瘸一拐地朝浴桶行去,双腿竟然可以给力了,虽然不能坚持多久,比以前好了太多。
拄着拐杖踩上木梯,然后将拐杖放入浴桶中踩稳后,腰部用力,把双腿斜着抬起来,跨过浴桶的边缘,努力放进热水中,他咬牙吃力,身上的热汗不曾停止过。
这种动作对他而言还是太难。
腰部被一双温柔的长着冻疮的手环绕起,他低头见阿笛正将脸贴在自己小腹上,帮他把腿搬起来,那股燥热感从上半身传递到下半身,血液凝聚,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
阿笛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贝齿轻咬,染湿自己的袖口,终于将他送入浴桶中,他扑通一声坐下,表情很痛苦,拧眉喘气。
“公子累着了罢,我给你按按身子,把腿抬高一点行么?”
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撸起袖管要给他按腿。
“先别按..............”
“嗯?”
“本王累了,歇会。”
他将拐杖递出去,强壮的手臂上肌肉紧绷,好像正在经历一场煎熬的酷刑,这热水中多待一刻就能让他毙命,他躁动难安,口干舌燥,斜眼睨阿笛,小丫头却是疑惑地看着他,依旧什么都不懂。
这副无辜的模样,让他觉得自己冒犯了人家,赶紧平息心情,在水中定了半刻钟,闭眼躺下,阿笛过去给他揉太阳穴,他哑声说:“你也累了罢,一路都没休息好,回头歇歇,别急着做饭。”
这才晌午,不做饭阿贵哥俩得饿死,她答:“吃了午饭再睡会罢,不过我得睡回自己屋里去了,总和公子在一起,他们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崔兰溪睁开眼睛,问:“是谁说你了?”
“阿贵大哥啊,那回听他嘀咕着,王爷怎么和男人睡在一起,怪有趣的。”
这话她也听不出好歹,当人家误会自己,自己是为了让公子好眠才睡一起,其实彼此间没有任何他意。
但是除了阿笛,似乎所有人都不这么认为。
崔兰溪觉得总让阿笛睡自己床上的确不妥当,污了她的名声,女子的名声非常重要,搁在哪里,搁在谁身上都是如此,他为她着想,便允了此事。
阿笛心无暇念,伺候他沐浴后,让他回屋里躺会,她自己也泡了个澡,然后上厨房去准备午饭。
泉水鱼还养在缸中,上回公子说想吃炸小鱼,她取出面粉,和了水后,将清理后的小鱼丢进面粉盆里滚一道,用当地特有的茶油烧开锅,下锅油炸。
面粉里搁了胡椒、辣子、盐巴等物,小鱼炸出来麻辣鲜香,表皮金黄,堆在碟子里,像一座金色的小山,引诱阿贵哥俩过来凑热闹。
她炸了二十几条小鱼,余下好一些,这些不赶紧吃了马上就会死,她让阿贵去地里拔来一颗萝卜,一棵白菜,东厢房还有腊肉,也割下来一块,这些东西切块,加上米粉,就着小鱼,熬了一锅大杂烩。
中午吃的简单一些,两盘菜就够了,她另外蒸了一锅米饭,阿贵哥俩端到北屋,他们两个捡了两小盘去倒座。
阿笛叫崔兰溪起来,崔兰溪见桌上奇怪的菜式,研究了一会,说:“这个可是北方的大杂烩,怎么到了南方,变成这样了?北方可不加腊肉的,北方根本就没有腊肉这种东西。”
其实他还在对腊肉耿耿于怀,总觉得腊肉就是僵尸肉,是不新鲜的肉。
阿笛夹了一碗大杂烩递给他:“公子尝一口,这个鱼可鲜了,真的比河里的好吃。”
“嗯...........”
他不情不愿地吃一口,脸色立刻变了,这一口小鱼下肚,无比舒坦。
阿笛又给他夹了粉条,看他吃的香,她也端起碗来。
“阿笛的手艺比宫里的御厨还好,御厨做的东西吃几回就腻了,你的就不同,天天吃,一日三餐吃,都觉得好吃。”
“公子夸我,那我以后更得好好做饭。”
她笑颜逐开。
这几日天气热起来,在路上就感觉到,正午的时候太阳烘烤着大地,穿了棉衣的话,身子都会出汗,阿笛边吃饭边往外瞧,嘀咕:“不知春耕是不是开始了,天气这么热。”
“南方的天热的早,与北方不一样。”
崔兰溪说。
“我得去找刘小金问问,啥时候开始春耕。”
“该等元宵过后罢。”
“哦,对了,明儿就元宵了,公子。”
她恍然大悟,元宵都忘了,差点错过这么重要的一个节日。
“元宵要准备什么么?”
他问。
“北方的话,该吃元宵,放彩灯罢,我也不知洪都城有什么特别的习俗,不如明天咱们去逛逛集市,看看别人怎么过节,咱们可以在外吃一顿洪都菜。”
她提议。
崔兰溪极少逛集市,更是没吃过洪都菜,这边口味咸辣,一般人还真的承受不来。
他望着天井里满地的阳光,道:“行,听从你的安排。”
阿笛收拾了碗筷,给他在火炉上熬了甜汤,叮嘱他一个时辰后就喝一碗,他坐在北屋门口晒太阳看书,她回自己卧房里,门也没锁,就这么睡起了午觉。
一睡就是两个时辰,迷迷糊糊时,耳侧有人唤自己,她醒来后见崔兰溪在面前,他说:“阿笛,刘家人来了。”
“哎,他怎么来了?”
“你不是刚嘀咕了春耕之事么,恰好,他来与你商量这事了。”
崔兰溪道。
她急忙起床穿衣穿鞋,拢了拢头发,刘小金在门口等着,见了她,说:“沈掌事,过了元宵,天气热了,就开始育苗,翻地,很快就可以耕种了,我来问问你,还需不需要人手,要的话我再去找人。”
阿笛年前大概算了一下,地里这些人是够了,她说:“不需要了,你们这些人干活都很厉害,若是不够,临时再找人也可以。”
“那好,我过两日育苗,然后去翻地,沈掌事放心交给我,你啥都别管了。”
刘小金跟她拍了胸脯保证,这一千亩地一定能丰产,这是庄稼人的承诺,她其实也不懂,不过十分信任他。
“对了,刘大哥你们这里过元宵,都是怎么个过法?”
她打听起来。
“咱们这里元宵节要吃大元宵,元宵馅大多是芝麻、白糖、红糖的,吃了元宵就去放花灯,花灯也有好多种,蛇灯、蚌壳灯、春牛灯、火虎灯,咱们还看人耍狮子,跳大舞。”
原来洪都的元宵大不一样,各种灯很有当地特色,她满心期待,说:“明儿你们都去逛集市么?”
“嗯,晚上会带孩子去看看热闹。”
“那就集市上见罢。”
她笑道。
刘小金露出两排大白牙,憨厚地“嘿嘿”笑着。
阿笛回屋寻崔兰溪,他面前搁着一个空碗,刚吃了一碗甜汤,问她都说了什么。
她把刘小金说的话全都告诉了公子,然后约公子明儿晚上要去万寿宫闹元宵,公子答应她,一定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