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整齐,头发也是他给梳起来的,左右参差不齐,毛里毛糙,这么一出去,她还是个假小子。
崔兰溪把自己的灰貂卸下来给她披好,尹正备了马车,伺候着二人上车落座,两排侍卫几十人,浩浩荡荡护送他们回到羊子巷。
到了府上,门口的侍卫没有要走的意思,阿笛好奇地回头张望,问王爷:“这些人怎么不走?要一直守在这里?”
“往后看家护院的事交给他们来做,阿贵哥俩荣升为侍卫统领了。”
他答。
阿贵二人在旁默不作声,阿笛诧异了一番,往自己房间行去,哥俩守在门外,崔兰溪跟随她进屋,关闭房门,让她先站着别动,他来到床边,掀开被子,拍打枕头,这才示意她躺下。
阿笛乖乖地躺着,说:“公子,既然都给你派侍卫了,怎么不给你多派几个侍女,我受伤以后,府上的活谁来做。”
“是本王没要侍女,你受伤了我来伺候你,浣洗庖厨之事,有阿贵他们,不缺人。”
他来伺候自己.........阿笛眨眨眼睛,觉得头疼得厉害,说:“公子哪里伺候过人,别说笑了。”
“本王没说笑,给你熬药、喂你吃饭、为你穿衣这种小事我会做。”
“可是你以前从没伺候过人,都是人家伺候你。”
“以前在宫中,被伺候惯了,不知生活苦难,现在全都明白了,学着做一些事也不赖。”
他的手指是拿毛笔写字的手,细嫩纤长,怎么可以下冷水,去碰那些粗糙之物。
阿笛的脑子一阵一阵的发疼。
崔兰溪把炉子升起来,端进屋里,在炉子上搁了个茶壶,灌入井水,水汽氤氲,她干渴的嘴唇也被润泽了。
堂屋还有个炉子,上边摆着小锅,崔兰溪上东厢房摸出一袋银耳一袋红枣,还有一点黄冰糖,洗干净后丢入锅子里熬着,熬上个把时辰就可以喝了。
这些事情都是跟她学来的,日复一日,耳濡目染,他也会照顾人了。
“公子,昨儿晚上我买的米酒呢?”
阿笛想起这一茬。
“嗯,寻那个做什么?好像被阿贵扔了。”
他道。
“真的扔了?”
她问。
“好像是罢。”
她失望地叹气,说:“我流了那么多血捡回来的,居然就扔了............我还觉得那个米酒会很好喝,想让你们尝尝的。”
酒葫芦上全是血迹,任谁都不会想喝里面的酒了,崔兰溪觉得扔了也正常,被她这么一说,脑子里一转,推着轮椅出去。
他来到门外,问阿贵:“酒葫芦呢?”
阿贵答:“酒葫芦在属下房里,本打算问问沈掌事怎么处置的,上边全是血,看着怪吓人。”
崔兰溪吩咐:“去取来,擦干净血迹。”
“是,王爷。”
阿贵取来三个酒葫芦,拿井水冲洗后送到门外的崔兰溪手上,他递回去两个葫芦,阿贵讶异:“王爷不是要这个么,怎么又还给我?”
“这是阿笛给你们买来喝的,晚上尝尝罢。”
阿贵心底一动,沈掌事买什么都会想着自己二人,这段时日吃喝用度与王爷无异,也不把自己当下人看,他心里就感动不已。
王爷捧着一个葫芦进里屋去,关上了门,外边人看不见里边的情况。
“阿笛,酒葫芦没丢,阿贵收起来了。”
他举起手里的东西,朝她笑道。
阿笛眼珠子亮起,说:“公子尝尝呗。”
他摇晃着葫芦道:“本王可不喝。”
“哎,为何不喝?”
可能他是嫌弃这葫芦上有自己的血迹,阿笛心想。
“这么好的酒肯定会醉人,晚上睡觉前喝一些,可以睡个好觉。”
他把葫芦搁在屋里的小桌上,阿笛有些发烧,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晌午时分,他熬好了粥把她唤醒,喂她吃了些,然后去给她熬药,大夫过来又换了药,让她睡到了日暮。
这吃了两顿药,她感觉舒服了很多,夜里喝了粥,竟然问起来这粥是谁熬的。
崔兰溪答:“你猜猜,是谁熬的。”
阿笛说:“这个粥硬硬的,米都没熟透,肯定是阿贵熬的,他的手糙,没耐心。”
他顿时垮脸,低头尝了一口碗里的粥,嚼起来挺好的,怎么就硬了呢。
阿笛不知是他熬的粥,说了实话,他却记在心里,跟个孩子一样爱记仇。
“那你说,粥要怎么熬才好吃?”
“米得提前一晚上泡着,第二天熬起了就软烂可口,可以搁一点碱粉,吃起来很香。”
“哦.............原是这样熬粥的.............”
他算是记下了。
外头月光皎洁,她想出去透透风,崔兰溪为她穿衣,把她的脚架在自己腿上,穿好鞋子,二人出了门,阿贵早已回屋歇息去了,天井中并无外人。
“阿笛,那天元宵节,你是不是念了一首词。”
“哎,有的,那一首词我很喜欢的。”
“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微微笑着,听她念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