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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甲虫之死

刘老汉坐在驴背上,遇见一群僧人。

刘老汉:你们到哪儿去?

众僧人:去道场。

刘老汉讲得一口好禅,道:“何处不是道场。”

众僧叫道:“这汉没道理,来到道场还骑在驴背上不下来!该打!”

群殴刘老汉。

众僧住手时,刘老汉已是遍体鳞伤。

“你们可恶!”刘老汉指着众僧,“居然在道场打人!”

他再也不敢骑驴了,于是牵着驴走路。

众僧道:“这汉没道理,腿脚都被我们打伤了,居然还有驴不骑!”

刘老汉听了,赶紧爬上驴背,远远地逃了去。

众僧笑道:“阿弥陀佛,他终于逃离了道场!”

——大石新语

1.安娜的话自然是给整个夜晚制造了热烈的气氛。接下来,客人们表示,愿意听这位美丽的小姐——格蕾特演奏小提琴了。

格蕾特开始了她的小提琴演奏。这是一首大家都会唱的歌。格里高不由得在心中跟着琴声哼唱:

当夕阳照亮了肩膀,

一寸寸缩短着梦想

城市里闪烁的灯光,

哪一盏是为我而亮。

命运啊能否改变慈祥,

给我不会坠落的翅膀,

在天空努力的飞翔,

沿着从不平坦的方向。

当我高举理想的火炬,

天空却刚好下起了大雨,

当我面对镜中的自己,

越来越感到陌生的恐惧。

当我立志要改变世界,

才发现世界已改变了你,

当我不再年少和轻狂,

是否还拥有追梦的勇气。

这川流不息的人生,

就像一首抒情的诗,

曾经写下千言万语,

最后还是一张白纸。

当所有都随风而逝,

心中留下一把尺,

量一量经过的青春,

问一声到底值不值。

格蕾特很快就沉入到她的演奏中,父亲和母亲从两旁注意她的手的动作,格里高受琴声的吸引,也敢于冒进了,他的头已经出现在客厅里。

最近他很少顾及会不会被别人看见,关于这一点,他已经无所谓了。以前他对此很注意,并且为此而骄傲;其实,现在他更应该躲起来。因为他房间里到处都是尘土,小小的动作也招来满身的脏物。粘液、头发和剩饭盖满了他的背,沾满了他的周身。他以前,白天的时候,好几次在地毯上仰面朝天也很胆怯,如今他满身脏物,还在客厅干净的地板上活动,他也太无所顾忌了。

自然也无人注意他,家里人完全忙于小提琴的事。房客们则相反,他们开始将双手插进裤子口袋,从后面靠近乐谱架,以便能看清乐谱。只有格里高心里清楚,这几个房客,不仅是为了看清乐谱,更是为了靠近他的妹妹。他们贪婪地盯着格蕾特,用鼻子尽情地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处女的香气!

格里高又往前爬了两步。

房客们注意到肯定有什么东西干扰了妹妹,他们立刻小声议论,低着头回顾窗口,他们注意到了这一情况,房客们停在窗户那里,果然出现了清楚不过的场面:好像他们是在假设听一场优美的、轻音乐似的小提琴独奏,可是很失望,他们显得听够了的样子,只是出于礼节,在默默地忍受着,他们抽着烟,烟雾从他们鼻孔里冒出来,他们将烟雾朝上空吹去。表现了极其的不耐烦,似乎要求停止演奏。但事实上妹妹演得多出色啊。她的脸向旁边低去,伤心地、考证似地看着乐谱。

2.格里高又向前爬了一段,将头和地板保持一个很近的距离,以便和房客们的眼光相遇。他想,他要是一个甲虫,音乐能如此感到他吗?他好像觉得再往前爬就是朝看见了的、但不认识的食物那儿爬去。他决定向他妹妹那儿爬去,在他妹妹的裙子上拉扯,暗示她应该回到他的房间里去,因为她不值得替他们演奏,这里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感谢这种演奏,他不会让她再走出他的房间,只要他活着,他就不会让她再走出他的房间。他的令人可怕的外形第一次发挥了作用,他要出现在他房间的各个门边并且向不满意小提琴演奏的房客们发出怒吼。

妹妹不是被迫地,而是自愿地留在他格里高身边,她会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倾听他的意见,他也愿意向她提供自己的看法,他就曾经毫不动摇地要送他妹妹上音乐学院深造。要不是发生这种倒霉的事,他肯定在圣诞节——圣诞节已经过了吗?向大家宣布他的决定,而不考虑任何反对的意见。宣布以后,妹妹一定激动得泪流满面。我要站起来吻她的脖子,她自从到公司工作以来,脖子上既无衣领,也无饰带。

格里高这样想着。而他的妹妹格蕾特却一点儿也不知道。她还在演奏,而他们的父亲萨姆莎则在随着琴声歌唱:

谁说该怎样怎样

听惯了同样的话

人生并没有模板

丢了灵魂才可怕

生活有千种活法

千万条路通罗马

别迷信成功指南

路就在你的脚下

梦想被同化了吗

个性被驯服了吗

生活有太多牵绊

这是你的人生对吗

没人阻挡

大雨淋一场

又何妨

往前走吧

迎着风浪

明天会怎样

别害怕

生活有千种活法

“萨姆莎先生,”中等个儿的房客对萨姆莎喊道,不多说一句话,用食指指向正在慢慢爬行的格里高,小提琴沉默了。中等个儿的房客先是摇着头看着他的朋友们,然后又向格里高看去。

萨姆莎立即停止了演唱。他大叫了一声:“啊,这孽障!”他觉得目前急需要做的事不是赶走格里高,而是先安抚房客:

“别紧张,先生们,那——,只是我们家养的一只,一只宠物……”

格蕾特放下小提琴,对萨姆莎叫道:“爸爸,你怎么能这样说——”

安娜则捂着胸口,喃喃地道:“天啦,天啦,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出来,你这是会要了我的命……”

3.萨姆莎为了某种掩饰,急匆匆向房客们走去,张开双臂想把房客挤回他们的房间:“今时间已经不早了,先生们,你们也该休息啦。——休息吧,休息吧,晚安,先生们!”

萨姆莎那急切的动作,仿佛是在驱赶一群鸭子。这让房客们很不习惯,觉得他行为粗鲁。他们将脖子伸得很长,把眼睛朝向格里高。他们现在完全被这个怪物吸引住了。

而这正是萨姆莎缩担心的事情。萨姆莎竭力要用张开的身子挡住房客们的视线,但效果却相反:他的头部的动作将房客们的视线更进一步引向格里高。这样一来,房客们便有点儿生气了。

用房客问:“萨姆莎先生,你告诉我们,它究竟是什么?”

“先生们,它——,它只是我们家养的一只宠物……”刚才既然已经向他们撒了谎,萨姆莎就决心撒到底。

房客们事先并不知道有一个像格里高这样的邻居,他们是为此而生气呢,还是因为萨姆莎态度不好而生气呢?弄不明白。

他们,举起手臂,不安地捋捋他们的胡须,要求萨姆莎解释:

“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宠物吗?”

“你看,它多么脏。”

“你看,它多么丑。”

“我就搞不明白,你们家为什么会养这么个宠物。”

房客们的话让格里高很生气,他抬起头来,嘴里发出可怕的声音:“斯——,斯——,斯——斯……!”

格里高显然让房客们害怕了。他们慢慢地退向他们的房间。

格蕾特由于突然中断了小提琴的演奏而神思恍惚,她的那漫不经心悬着的手依然拿着琴和弓,看着乐谱,好像她还在继续演奏,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将乐器放到母亲的双膝之上,跟到隔壁房间去。

安娜由于哮喘病,肺的负担太重,还因为刚才太高兴,讲了太多的话,所以,此刻,她仍旧坐在原位上。

房客们在萨姆莎的推搡之下很快就靠近隔壁房间了。就在他们进入房间之前,格里高可以看到这个房间床上的被褥,经过妹妹的熟练操作,扬起来了,很快整理好了,人也溜出来了。格里高为妹妹的机敏而感到骄傲。

又是由于太固执,父亲忘记了对房客们应有的尊重,他继续推搡他们,直到进入房门。

中等个儿的房客大发雷庭,跺着脚,以此阻止父亲继续前进。他还说:“我声明,”这时他举起手来看着父亲,也看着母亲和妹妹,“考虑到这个住宅,这个家里存在着这样令人厌恶的情况,”——这时他朝地板上坚定地啐了一口——“从现在起解除租房协议。当然,我住了多少天,我也决不少付一个子儿。但是,我还是考虑是否向您提出一些——请您相信——可以理解的要求。”他沉默着,向前看着,好像他在等待着什么。事实上他的两个朋友也插上一句:“我们从现在起也解除协议。”于是中等个儿的房客拉着门的把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1.萨姆莎踉踉跄跄,以双手探索着走向沙发,坐下来。他伸展着身子,好像他要和平常一样坐在沙发上小睡一会儿。但他频频点头和摇晃不定,这就表明他根本没有睡着。在整个时间里格里高安静地躺在原地,房客们就是在这里发现他的。格里高没有实现他的计划,他很失望。他又感到很虚弱,这可能是饥饿引起的,失望和虚弱使他不可能行动,他又担心,下面将要发生一场针对他的风暴,他等待着,有恃无恐。连小提琴演奏出事他也不在乎。母亲发抖的手指将小提琴从膝盖上抖出来了,提琴咔嚓一声掉下来了。

“亲爱的爸爸妈妈,”格蕾特说,作为开场白,她用手往桌上一击,“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了。如果你们没有看到,我可看到了。在这个怪物面前,我不说出我哥哥的名字。我只说,我们必须试试,要摆脱它。我们把它当人侍候,容忍。我相信,没有人会责备我们。”妹妹的话让格里高很吃惊,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对他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你是绝对正确的,”父亲说。母亲还是呼吸不利索,带着一种张惶失措的眼神开始向她前面支撑的手气闷地咳嗽。

妹妹急匆匆走向母亲,扶着她的额头,父亲由于妹妹的话似乎有了一定的思路。他坐下了,摆弄着桌子上他那顶侍从帽,这顶帽子从房客吃饭时,就搁在桌子的两个茶杯之间。

他间或看着安静的格里高。

妹妹专门对着父亲说:“我们要试试,要摆脱他。”因为母亲正在咳嗽,什么也没有听见。“他会将你们两人折磨死的,我已看到了这一天,这一天要来的。我们大家都这样辛苦工作,可不能在家里忍受着这种没完没了的痛苦,我再不能忍受。”说着,她嚎啕大哭,以致她的眼泪流到了母亲的脸上,她用手机械地将眼泪从母亲脸上擦掉。

“孩子,”父亲同情地说,带着明显理解的表情。“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妹妹耸耸肩膀,表示没有什么办法。刚才嚎啕大哭时,她好像很有信心,有办法摆脱格里高,而现在却相反,显得无计可施。

“要是他能懂我们的话就好了,”父亲半提问似地说。

妹妹在哭泣中有力地举起手来表示:“那是不可想象的。”

“要是他能听懂我们的话,”父亲重复着。他闭着眼睛,虽然内心接受了妹妹的说法,但他还是说:“那我们也许可以和他达成协议,但是这样——”

“他必须走人!”妹妹叫喊起来,“这是唯一的办法。父亲,只能寻找摆脱他的办法,长期以来我们一直认为他就是格里高,这种看法就是我们的不幸,但是他怎么可能是格里高呢?他要是格里高,他就会看出人和这样的动物生活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他就会自愿地离开。我们虽然没有兄弟,但还可以继续生活下去,我们将怀着敬意想念他。可这个怪物跟踪我们,驱赶房客,很明显,他要霸占全家,让我们到街上去过夜。父亲,你看!”

2.她忽然大叫起来:“他又开始了!”这时她甚至以一种使格里高莫名其妙的吓人动作离开了母亲,从沙发上走开了,好像宁愿让母亲去牺牲,也不愿意坐在格里高的旁边,她急匆匆地走到父亲后面,由于她的表现,父亲也激动起来,也站起来了,将手臂抬起了一半以示保护妹妹。

“别怕!”萨姆莎说。

难道我真在他们眼里,真的成了怪物?我不再是他们的亲人了吗?我还能继续在这个家里呆下去吗?格里高悲伤地想。他根本没有想去吓唬谁。他只是开始爬回自己的房间,而这些动作又很显眼。因为他很痛苦,拐弯的时候头部必须帮助进行。他好多次将头抬起来,又磕在地板上,他停下来扫视周围,大家似乎都很明白他要爬回自己的房间,那实在是一个可怜的时刻。大家沉默而伤心地看着他。

母亲躺在沙发上,由于疲倦,眼睛几乎是闭着的。父亲,妹妹坐在一起,妹妹的手搁在父亲的脖子上。格里高感到,他们现在虽然还共处一室,但他们的心正离在他而去,……是的,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以火车飞驰般的速度加大。

“现在我也许可以拐弯了,”格里高想,并且重新开始往回拐。这个动作使他气喘吁吁,这里、那里他都得休息一下,况且也没有人催他,一切都由他自己调度。他奇怪,为什么到他房间的距离这么远,他弄不明白,以他这么虚弱的身子,刚才爬了同样的距离,怎么并没有注意到距离的远近。

他只想到快点爬行,几乎没有注意到这时家里人既没说话,也没有叫喊,他可以不受干扰地爬行。直到爬到门口,他才回过头来,也没有全回过来,因为他觉得脖子发硬。他还在看着他后面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有妹妹站起来了。他对母亲看了最后一眼,他几乎已经完全入睡了。

他还没有进入房间,门立刻就关上了,还上了门闩,锁上了。背后这一系列的动作吓了他一跳,吓得他的那些小腿往里紧缩。这样迅速关门的人正是妹妹。这时她笔直地站起来,脚尖点地,往前一跃,格里高根本没有听到她过来的声响,当她将钥匙在锁孔里转动时,她对父母叫喊道:“终于进去了。”

3.“现在怎么办呢?”格里高问自己,并且环视四周。他立刻发现,他目前根本不能动弹了,他以前觉得用那些细小的腿爬行前进很不自然,如今也不以为怪。此外,他还觉得很舒服,他原来的确全身都很痛,但他现在觉得这疼痛越来越缓解了,终于都消失了。

他的背碰到了腐烂的苹果,苹果的霉烂点波及周围。他带着爱心和感动回忆家庭,并坚定地认为他必须从这个家里消失,这种看法的坚定性比起他妹妹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这种情况下,他陷入了空洞而安静的沉思。

就在格里高恍恍惚惚的思绪里,他看见窗台上蹲着一个黑影。那是一只乌鸦。一只乌鸦稳稳地站在那里,像一座雕像。它黑得像一团墨;它的眼睛也是黑的,要不是有两束光从里面射出,他根本就看不出那是它的眼睛。

他记起来了,这只乌鸦在他变形的那天早晨,曾经来到过这儿。

“你终于还是来了。”相框里的格鲁巴赫夫人开口说话了,她是对着乌鸦说的。

“是的,我来了,”乌鸦道,“请恕我冒昧。但我不得不来,因为,这是我的职责。”

格鲁巴赫与乌鸦对视着,仿佛用眼神在作着交流;又仿佛什么也交流也没有。格里高看看乌鸦,又看看格鲁巴赫,他搞不清楚是乌鸦蛊惑了夫人,还是夫人蛊惑了乌鸦。

——其实,是他被蛊惑了。因为他至今没有听懂他们之间的对话。

格鲁巴赫朝窗台看去。她脸上的表情让格里高骇然。窗台上,那只乌鸦稳稳地站在那里,像一座雕像。它黑得像一团墨;它原本漆黑的眼睛居然变成了红色的。两束火焰般的目光,仿佛在炙烤着格里高。

格鲁巴赫与乌鸦对视着,仿佛用眼神在作着某种诡异的交流。

——格里高心中顿时升起某种恐怖。

一种恐慌攫住了他。这恐慌像一团浓雾,将他严严实实地罩在里面。房间的四壁用阴郁的目光囚住了他。他将脖子缩在壳里,只将脑袋伸出来,无力地向格鲁巴赫道:

“它肯定不是一只乌鸦;它是谁?”

格鲁巴赫道:“它是死神。”

格里高道:“它来干什么?”

格鲁巴赫道:“你还是直接问它吧。”

格里高的脑海里渐渐出现了一片水域。先是那么辽阔,像一片大海,或者一个湖泊;后来就渐渐收缩,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池子。池子里出现了一只大甲虫。它的脑袋和后背露出水面,而它多半的身体却在水面下,仿佛半个身体陷在了泥潭里。它那无数的小腿在挣扎着,却无能为力……它就像一段沉浮在水中的无助的木头。他无力地对死神道:

“你是来带我走吗?”

“不,我不带你走,”死神道,“我是来让你死的。”

格里高叫道:“我不想死!”

死神道:“你真糊涂。你现在这个样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格里高道:“至少,我还可以看到我的亲人,要是我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格鲁巴赫冷笑道:“看来他们还伤你不够。”

死神吟道:

“采采木槿,结根于兹。

晨耀其华,夕已丧之。

人生如寄,憔悴有时。

中心惆怅,静言深思。

采采荣木,于兹托根。

繁华朝起,薄暮不存。

贞脆由人,祸福无门。

非道曷依,非善奚敦。”

格里高道:“你说的什么,我不懂。”

死神道:“你懂与不懂,与我何干?我跟你念此经文,只不过是尽我之责而已。——我最后送你四字吧:向死而生。”

死神送给他的最后这四个字,他似乎懂了那么一点点。他内心的痛苦迅速消散开去。他平静下来,不再为任何苦痛而波动。

……教堂已第三次敲响了晨钟,黎明开始了,他正经历着窗外破晓的时光,他的头无意识地完全地低垂,他已经鼻息奄奄了。

1.大清早钟点工亨利来了,他和往常一样,急速地,有力地敲着各个房门——以前就有人请求他不要这样做,他一来,大家就不能睡个安静觉了——亨利像往常一样,先要去格里高的房间简单地看一眼,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情况。

亨利看见格里高安静地躺在那里,见他进来也没有一点儿反应。他想,你这是睡死了呢,还是在那儿沉思?于是他咳嗽了一声。

格里高依然没有反应。亨利相信,格里高或许是有某些理解能力的。格里高这样不理他,肯定是埋怨他开门的时候弄出的声音过大。于是他将长扫帚拿在手中,想用它将格里高从门里往门外扫,让他感到痒兮兮的。他想,看你不理我,看你不理我!

但是格里高此时还是毫无反应。他没有任何抗拒,也没有移动位置。这时候,亨利才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他丢开扫帚,小心翼翼地凑拢了过去,他试着摸了摸格里高那垂到了地板上的头。当什么回应都没有时,亨利的脑子中闪现出一句话:“难道它——死了?”他将格里高那冰冷的头端起来,翻开了那头上的眼睛。瞳仁扩散,没有一丝生气了!

当亨利了解真象以后,他张大了眼睛,嘘了一口气,但没有停留多久,立刻撞着卧室的门,在黑暗中大声叫喊:“你们来看一看,死了,他躺在地上,好像,好像——完全死了……。”

萨姆莎夫妇端坐在床上,还没有弄清亨利报告的内容,他们端坐在床上努力镇静自己。然后他们各从自己这一边急速地下床。萨姆莎先生披着被子,他的太太穿着睡衣一起走进格里高的房间。这时客厅的门开了,自从家里招了房客后,格蕾特就一直睡在客厅里。她已穿好了,好像她根本没有睡似的。她的苍白的脸似乎就证明了这一点。

这时候,家里其余的三人都赶到了现场。

“怎么回事?”首先发话的安娜。

亨利道:“我像往常一样,打开了它的门。我见它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还以为它睡过去还没醒呢。我就用扫帚触它,它还是没动,于是我就走过去,摸了摸它的头。它的头冰凉冰凉的,我——”亨利还要唠叨下去,萨姆莎切断了他的话,沉声道:

“他——死了吗?”

“我是这样看了,”亨利说。为了证明他的看法,他用扫帚将格里高的尸体向旁边掀动。虽然很吃力,最后还是挪动了。安娜做了一个动作,好像要从亨利手中夺走扫帚,但终于没有放弃了。

就在大家几乎已经确定格里高死了的时候,格里高那沉重的头颅抬了一抬。“啊!”亨利叫起来,“他好像还活着!”

妹妹格蕾特看了看放在那儿的食物,道:“这些东西他一点儿也没动,他已经三天——不,也许是四天——没有吃一丁点儿东西了。就是活着,也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格蕾特的话让在场的人突然对格里高产生了巨大的同情。不管怎么说,对一个即将死去的生命,他们在心里还是有着某种敬畏。

2.安娜蹲下身去,仔细看了看格里高那耷拉在地上的脑袋,这一时刻的她,已经没有了厌恶和害怕,满腔的母爱似乎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她柔声问道:“你为什么不吃东西,你病了吗,格里高?”

格里高费力地睁开眼睛,对着母亲眨巴了一下,又闭上了。两粒巨大的泪珠滚落下来,仿佛在说:“妈妈,感谢你来看我,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亨利在一旁道:“唉,它——他——就快要死了!”

格蕾特走过去,靠在母亲身边,用手紧紧抓住母亲睡衣的袖子,悲伤地说:“哥哥,对不起……”

萨姆莎一下子将掀开披在背上的被子,对无限悲痛的母女俩说道:“他——它——究竟是不是我们的格里高,还得两说哩,你们不必为它流泪。它这是回光返照……”

父亲萨姆莎的劝解反而让母亲安娜不顾一切地搂住了格里高的头,她嘴唇抽动着,对他道:“你闭嘴!你难道没有看见,他生气了么?”好像是为了配合母亲的话似的,格里高的脖子挺了一挺。

萨姆莎嘀咕道:“你放开它——”

安娜彻底生气了,大声对丈夫道:“天哪,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那么冷酷刻薄了好吗?快,为他祷告!”

就在这时,格里高整个身子都抽搐起来,那在安娜怀里的头颅,狠狠地摇了几摇,便软下不动了。这是生命最后的挣扎。

安娜对呆在一旁的父女俩道:“为他祷告!”

萨姆莎道:“我又不是牧师……”

安娜道:“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叫牧师了,你们就不能祷告一下吗!”

萨姆莎道:“我,我不知道该祷告些什么……”

格蕾特在一旁道:“我,我也不知道……”

安娜对格蕾特道:“你不是常常会自造祷告词吗?我还记得,你的手生了冻疮,你就说:‘亲爱的上帝啊,可怜可怜我这双小手吧,它又红又肿,还发着痒,你让它快快好起来……’今天,难道你就不能为可怜的哥哥说些什么吗?”

格蕾特闭上眼,开始祷告:“我们最亲爱的上帝啊,发发你的慈悲吧,我可怜的哥哥,年轻的时候,虽然生活放荡,做了许多错事,但是,在我们的家庭遭到变故以后,他浪子回头,努力工作,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让我们有了稳定的收入和安定的生活。后来,一场突然的灾害降临,让他变成了一只甲虫,这是上天对他以前犯下过错的惩罚。上帝啊,这样的惩罚难道还不够吗……”

格蕾特这样自言自语般地祷告着,突然,她看见了一只乌鸦,它黑得像一团墨,不细看,根本就看不见它。那只乌鸦就在窗台上,它稳稳地站在那里,像一座雕像。它原本漆黑的眼睛这时候变成了红色的。两束火焰般的目光,仿佛要把这阴暗的屋子照亮。格蕾特听见它在用一种念经般声调念道:

“缘业久相因,昔聚一家亲。

即化非冥灭,理应澹悲欣。

冠剑空衣影,去壳乃仙身。

待到复活日,为尔道玄津。”

……也许,格里高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听见了妹妹的祷告,他的身体全力地抽搐了几下,仿佛遭到了电击,然后,就彻底不动了。母亲将他的头放在地上,撩开他的眼皮看了看,那里面没有了任何光彩。——他,真的死了!

而那只乌鸦,也从格蕾特的眼前消逝了!

格蕾特马上结束了她自编的祷告词:“我们在天上的父,天国由你主宰,凡事都依你的旨意而行,我可敬的哥哥就要到你那儿,来接受你的爱抚。你要好好待他,阿门!”萨姆莎跟着女儿,很响地叫了声:

“阿门!”

3.“现在,”萨姆莎先生说,“现在我们要感谢上帝!”他在胸前画十字,两个女人也画十字。格蕾特,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格里高的尸体,她说:“你们看,他多瘦啊!他已经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什么食物拿进去都是原封未动地退回来。”事实上格里高的身子完全是一种扁平的样子,而且显得枯干。大家现在才知道,他已不再能伸腿了,也不能转动他的目光了。

安娜带着忧伤的微笑说:“格蕾特,你过来一下,”格蕾特看了一下尸体,便走进父母的卧室。亨利关上了门,将窗户打开,并将窗扇全部敞开,尽管是大清早,新鲜空气里还夹杂着一种温暖的气息,那已是三月末了。

三个房客从他们的房间里出来,他们吃惊地扫视周围,寻找早餐,“早餐在哪儿?”中等个儿的房客愁眉苦脸地问亨利。

“先生们,今天你们就别想吃早餐啦,”亨利一面小声地说着,一面将手指放在嘴边,迅速而且默默地向他们示意目前发生了事故。

“怎么回事?”中等个儿的房客问。亨利用手指了指格里高的房间。

“怎么回事?”另两个房客问。

亨利不得不回答他们:“我想,它——已经不行了。”

“啊!”三个房客齐声叫起来,“你说什么?!”他们想进入格里高的房间,而且事实上也进去了。

他们双手插在那快要穿破了的背心的口袋中,这时房间里已经完全亮堂了。他们站在房间里,站在格里高的周围。

这时卧室的门开了,萨姆莎先生穿着他的侍者套装,左手边是他的太太,右手边是他的女儿,脸上有些微哭过的痕迹,女儿的脸间或压在父亲的手臂上。

“请你们立刻离开我的家!”萨姆莎先生指着门对房客说,这时母女俩还站在他的左右。

“您这是什么意思?”中等个儿的房客有点惊慌地说,并且甜甜地微笑着。另外两位房客双手搁在背后,并且两手互相摩擦,像在等待着一场大论战,而这场大论战肯定以对他们有利而告终:

“这不关我们的事。”

“我们也是才知道……”

“萨姆莎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像我说过的那样,我的意思很清楚。”萨姆莎先生回答道。并且和立于左右的母女形成一条线,一起走向这个房客,“请你们立刻离开我的家,因为我们家里有人死了!”

“你不是说,这是你们家养的宠物么?”中等个儿的房客疑惑地问。

安娜怨恨地盯了丈夫一眼,然后对房客道:“他那是在放屁!”

萨姆莎先生涨红了脸,刚要对妻子发作,格蕾特叫了起来:“你们就不要吵架啦,看在上帝的份上!”

格蕾特的叫喊不仅将她的父母镇住了,也把房客镇住了。中等个儿的房客安静地站在那里,然后看着地板,好像他要将整个事情在脑子里重新整理一下。最后他对格蕾特道:“对不起,小姐。”

“那我们就走吧,”另两个房客说,并且看着萨姆莎先生,好像他们在突然而来的谦卑之中要求萨姆莎先生为自己的决定作出新的和解,萨姆莎先生张大眼睛,仅仅是频频点头。紧接着是那位中等个儿的房客大步走向前房。他的两位朋友双手就跟在他的背后蹦跳着前进。

萨姆莎先生不无担心,于是他赶在两位房客之先进入前房,这样就隔断了他们与中等个儿房客之间的联系。到了前房,三位房客从衣架上取下他们的帽子,从放手杖的地方取了他们的手杖,他们默默地鞠躬致意,然后离开住宅。

像前面表明的那样,一种无法解释的不信任感使萨姆莎先生和两个女人一起走到了过道,他们靠在栏杆上看着这三位房客虽然慢慢地,但连续地下了楼梯,看着他们在每一个拐角处消失,然后又重新出现,越往下走萨姆莎一家越是失去了对他们的兴趣。这时迎着三个房客而上的是一个肉店的伙计,头上顶着东西,高傲地循梯而上,已到了房客们的上面。萨姆莎先生和女人们立刻离了栏杆,大家轻松地回到了家里。

1.他们决定今天休息和散步,他们今天也理应休息了。这甚至是绝对的需要。他们坐在桌子旁边写着三封信,萨姆莎先生写给他最近认识的一个客户(他最近的生意做得很顺手),太太写给户主(她加工的内衣,越来越得到认可),女儿写给老板(她最近又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轻松,写意,而且薪水不低),一齐告假。这时候钟点工亨利来告诉他们,他要走了,因为他早上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开始,这三个人只是点点头,也没有注意什么。及至亨利仍然一直不走,大家才生气地往上看。

“怎么啦?”萨姆莎先生问。

亨利站在门里微笑,倘要问个究竟,好像他给这家报了个大喜讯,事情才得以处理。他帽子上一小撮鸡毛向各个方向摇来晃去。萨姆莎先生在他来家帮工的整个期间,对他帽子上的这一小撮鸡毛非常讨厌。萨姆莎太太问:

“您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在萨姆莎太太跟前,亨利一般来说还是很自重的。“这个,”亨利回答,他脸上挂着友好的微笑,不能立刻继续说下去。他终于说了:“关于这个,怎样处理隔壁的东西,你们就不必考虑了,已经收拾好了。”

格蕾特和安娜俯伏到信纸上,好像要继续写信的样子。其实,她们是不想听亨利说话。

但亨利好像还有一些事情想跟他们说。萨姆莎先生手一伸,坚决要求他不要说下去了。因为不让他说,他就急了,这是他历来的性格,他一幅受气的样子,叫喊道:“再见,各位!”掉头就走。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他离开了这所房子。

“站住!”萨姆莎喊道,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对转过身来的亨利说道,“你负责处理他——它——的尸体吧,我给你一百元!”

安娜立即赞同了丈夫的意见,对亨利道:“你用你的马车把尸体装运出去,找个地方埋了,我另外给你加十元!”

格雷特站起来,对亨利道说:“我可以帮你搭把手。”

萨姆莎这时候恢复了当家人的全部权威,一锤定音:“好吧,就这么定了。”

2.等亨利离开后,一家人总算松了口气。萨姆莎先生道:“你们也看到了,他把门关得那样响!等这一切办完,我就解雇他。”

萨姆莎先生所以要解雇亨利,因为他认为,亨利又打扰了他们难得有的宁静。母亲和女儿起身走向窗口,呆在那里彼此抱着,萨姆莎先生坐在沙发上朝她们转动着身子,并且观察了一会儿她们母女二人。然后喊道:“过来,过去的事,让它过去吧,你们现在得稍为照顾一下我了吧。”两个女人立刻顺着走到他跟前抚慰他,很快将信写完了。

然后萨姆莎决定带着妻子和女儿离开家,出去避一避,等亨利把格里高的尸体处理完了再回来。可是格蕾特不愿意跟他一起走,她说:

“让亨利一个人处理这么大一件事情,我不放心。”

萨姆莎道:“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格蕾特道:“要是被外人看见,怎么办?”

萨姆莎道:“外人看见的,不过是一具甲虫的尸体罢了。”

安娜也道:“是啊,是啊,只要亨利不说那是格里高,谁会知道呢?”

格蕾特道:“要是有人问起格里高呢,问他怎么样了?我们怎么回答人家?我们需要去报告民政局吗?”

萨姆莎道:“不用去报告民政局,如果有人问起格里高,我们就推说他出远门了。”

安娜道:“这个主意好。”

格蕾特道:“反正我不跟你们去。”

萨姆莎还要坚持将女儿带走,安娜道:“就让她留下来吧,亨利也需要她帮忙。”破天荒的,她没有对丈夫大喊大叫。

3.几个月来没有做的事也搁在一边,萨姆莎带着安娜,坐电车到省城里去。那儿有萨姆莎弟弟一家,他们本打算在那儿住几天就回来,现在见格蕾特要留下来,便决定多住些日子。

电车里射进了温暖的阳光。他们舒服地靠在座位上谈话。他们的前景,经过仔细推敲,完全不坏,因为三个人都有工作。这是不成问题的,也是有利的,特别对以后是有保障的;目前最能改善状况的办法当然是更换住房,他们要一套较小的、便宜的住房,这住房的地点要更好一些。而且要比格里高找的目前这一套住房更实用。

格里高——或者说,大甲虫——的死,给他们痛苦的生活划上了一个小小的句号。就像溪流流转,在某个地方拐了一个弯,让他们看到了新的风景。

他们聊着天,萨姆莎夫妇想到他们变得更加活泼的女儿,几乎同时想起她由于最近一段时间所受的折磨,两颊变得苍白了。尽管如此,女儿变成了更漂亮和更丰满的姑娘。萨姆莎夫妇由谈话转为沉默,两人的目光相碰,彼此都会意了,他们想到,是为她找一个好对象的时候了。这对他们来说是他们新梦想的一个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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