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闹着,天宝见杨姝又要手起掌落耳光伺候,急忙远远躲开。慌乱时,瞥见瀑中藏有一洞,立刻呼唤杨姝。二人留神观察,洞深不知几许,杨姝说:“或可进洞一试。”
天宝说,若要进洞,非要趟过潭水、躲开瀑布,如何能行?
杨姝略一思索,拽着天宝就往回走,说:“砍树做木筏。”
天宝边走边嘲笑:“咱俩赤手空拳,那树粗壮如桶,如何砍?”
却见杨姝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刃如秋霜,大惊:“臭狐狸究竟藏了多少后手!”
二人来到树下,杨姝用力一挥,如切豆腐般将大树轻易砍断,又剥下树皮,搓成绳子。
天宝鼓掌叫好,却见杨姝恶狠狠一瞪眼,赶紧上前帮忙。
不知多久,二人将木头和绳索运到潭边,扎好筏子,又用树叶、树皮作好伞盖蓑衣,便将木筏推进了潭里。
木筏触水,沉浮之间竟有青烟缭绕,煞是好看。
天宝正欢喜,却听杨姝说:“不好,木头撑不了多久,快上筏。”
二人急忙登筏,天宝这才发现竹筏已遭潭水侵蚀,虽速度不快,却迟早会被消融殆尽。
杨姝撑篙而行,不多时,瀑布已近,急忙以伞遮头。却听天宝惨嚎起来。
原来,那瀑布激荡而生的水雾铺天盖地而来,即便有蓑衣伞盖遮蔽,仍有少许水雾从缝隙处刺进肌肤,如何不疼。
杨姝见瀑布已在眼前,左手抓住天宝后心,大吼:“快跳。”说完全力一掷。
天宝借力纵身一跃,穿过瀑布,滚落到洞里。
接着,杨姝飞跃而入。
二人再看对方时,均见身上斑驳红痕,尽是血渍,狼狈不堪。
天宝顾不得疼痛,环视四周,苦笑说:“姐姐,这洞若是死路,咱俩就算交代了。”
杨姝轻叹一声,细细查看此洞。
洞宽不过丈许,四周通体漆黑,凹凸不平。说话时回声悠远,似洞府极深。
休息片刻,二人向洞里摸索前行,渐渐目不视物,一片黑暗。
正走着,前方有光亮一闪而过,天宝大喜,却被杨姝按住了嘴。
耳边传来低语:“闭住呼吸,不可妄动。”
天宝奇怪,却见远方有两对红芒飘在空中,几如凶兽之眼。
他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贴在墙边,闭住呼吸。
红芒飘荡,渐渐近了。天宝这才看清其为何物,顿时毛骨悚然,冷汗直冒。
只见一怪身大如牛,头生四目,嘴如漏斗,牙似钢锯,以八足贴地而行,向两人爬来。
天宝憋住气,身子拼命贴住洞壁,不敢与其接触。
所幸那怪并未察觉墙边二人,兀自摇头晃脑向外爬行。
天宝暗自庆幸:“还是狐狸姐姐见识广,要不然今儿……”
刚要松口气,忽见那怪竟停了下来,离自己不过丈许远。
天宝大惊,眼瞅着憋气不住,顿时焦急万分,暗自祈祷:“祖宗,你快走呀!”
可不知为何,那怪始终一动不动。
天宝心中冰凉,终于忍受不住,轻轻以袖掩鼻,呼出一口浊气。
可就在此时,那怪猛然转过头来,四目大张,朝天宝发出一声嘶吼!
其声若百兽咆哮,又似万鬼齐鸣,惊得天宝魂飞魄散,呆如木鸡。
眼见那怪张开血盆大口,扑咬而至,黑暗中一只手飞快扯住天宝头发,拖拽着向洞深处狂奔。
钻心之痛将天宝从恐惧中惊醒,连忙跟着杨姝拼命奔逃。
由于目不视物,天宝不知撞了多少次洞壁,头晕脑胀却不敢放慢脚步,饶是如此,身后“啪嗒”、“啪嗒”的追赶声却渐渐近了。
声声嘶吼裹挟着凶戾残暴,化作狂风巨浪从身后袭来,天宝惊得肝胆俱裂,忽然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黑影飞跃而至,横在他与怪物之间,刚落地,又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
只听一声闷哼,接着惊天动地的嘶吼声传来,直震得洞府颤抖,大地摇晃。
天宝刚从地上站起,劲风袭来,又被扑倒在地,滚到墙边。
就这刹那,天宝只觉怪物从头顶跃过,跟着就被人拉着向入口方向猛冲。
两人前后奔逃,身后怪物紧追。少时,洞中渐明,天宝终于看清,那怪已追至不足两丈距离,奇的是四目之间竟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刀身尚有绿液流淌。
眼见前方便是洞口,杨姝拉着天宝似要纵身跳入水潭之中。
天宝哇哇大叫,刚双足离地,却被一股力量猛地扯回地面,慌乱中,却是杨姝横身将他抱住,滚落到洞边。
而身后那怪却停不下来,如狂奔疯牛一般冲入潭中。
池水翻腾,升起十丈巨浪,如山崩地裂般的痛苦哀嚎于谷中炸响。
不一会儿,雾气升腾,烟波浩荡,那怪竟被化成无形之气,散于天地。
天宝瘫软在地,瞥见杨姝左臂鲜血淋漓,想是方才与怪搏斗受伤,立马扯下一片衣襟,为其包扎伤口,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杨姝也不拒绝,深吸了几口气,催促说:“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开。”
二人折入洞中,摸黑前进,幸一路无事。
走了个把时辰,天宝又饿又累,渐渐烦躁,抱怨说:“这鬼地方是不是没有尽头?”
见杨姝不答,咒骂连连,愈发躁动不安。
又走了半个时辰,天宝忽觉此地便是埋身之所,想:“这本是鬼域,若我作鬼,是否永在此间徘徊?”心中愈加慌乱,各种诡异可怖念头涌现,挥之不去,一时觉恐惧如跗骨之蛆,无以复加,情急之下,竟放声大哭。
正哭得响亮时,“啪”、“啪”两个耳光扇至。
天宝一激灵,收了哭声,脸上热辣刺痛,却恢复了神智。
心想:“完了,完了,小爷今番丢人丢大发了。”
细细品味脸上的灼热,又想:“小爷是不是贱,怎么挨了打反而觉得舒服?”
这时,听得前方沉稳悠长的呼吸声,心中竟略感安稳。
不知多久,前方有微弱光芒飞落眼底,二人大喜,加快脚步前行,继而光亮渐盛,终于从洞中脱身而出。
刚离洞,天宝便惊呼一声,竟踏足花海。见花分红白二色,漫山遍野,形如龙爪,暗香悠长,心情大好,胡诌道:“千秋作艳色,一洗青冥天。莫道魂飞苦,阴山空长叹。”说罢,摘下一朵红花,递给杨姝。
杨姝一瞪眼,说:“小贼,岂有赠人彼岸花的?”却接过花,与他并肩而行。
走了许久,天宝发觉杨姝竟温柔许多,正觉奇怪,忽听背后脚步声响,回身看去,见一怪正疾驰而来。
此怪一身两头,一头双目竖立却无嘴,一头咧嘴吐舌而无目。
嘴中獠牙倒长,张牙舞爪而来。
天宝大惊,与杨姝拼命奔跑。至河边,见河宽十丈,水流湍急,无路可走。
杨姝说:“左右是死,不如我们游河而过。”
天宝急说:“我……我不会游泳。”
杨姝催促说:“先下水,我自会助你过河。”
正要下水,那怪离得近了,竟飞身跃起,舌头伸长丈许,直刺天宝。
天宝大叫,就地一滚,躲过长舌。却见杨姝蹂身而上,与那怪搏斗起来。
眼见不敌,杨姝大吼道:“快下水,快!”
天宝见杨姝拼命,哪里肯走,大骂一声上前帮衬,却被那怪一脚踹中心窝,坐到地上。
这时,杨姝虚晃一招,逼退那怪,跃向天宝,一把拉住就要跳河。
天宝爆喝一声,飞脚踹向杨姝小腹。杨姝不察,被天宝踹得摔倒在地。
再起身时,却见天宝闪到怪物身边,朝她冷笑不已。
“你疯啦!”杨姝骂道。
“我信你个鬼!”天宝回骂,“你要死自去死好了,何必拉我垫背。”
杨姝大怒上前,却见那怪闪身挡在天宝身前,一番搏斗,终被踹进河中,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