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时出来后便去了自己的练功房,虽说她的才艺已是花楼第一人,却是不能松懈,稍不留意,就会被人超过。
练了一上午,中午用过膳小憩了一会儿,云景时就备好茶点,等待齐印觉的到来。
齐家与云家是世家,齐城和云连升也是多年好友,云景时和齐印觉可谓是青梅竹马,只不过,齐家在她十二岁那年便迁入京了,她和齐印觉,还是两个月前,才再次相见。
不多时,便有一翩翩少年郎推门而入,少年一身蓝色的锦袍,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腰间一根金色腰带,腿上一双黑色靴子,靴后一块鸡蛋大小的佩玉,温文尔雅。
正所谓“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
云景时抿唇一笑:“齐哥哥,请坐。”
齐印觉撩袍而坐,挥手让侍从们都出去,待房中只余他和云景时,才笑道:“京城虽说好吃的糕点多,可我最怀念的,还是你做的江州小糕。”
语罢,便捻起一块糕点,细细品尝起来,眼眸微亮:“不错,阿时手艺愈发精巧了。”
云景时掩唇而笑:“齐哥哥若是喜欢,便常来我这儿,我做给你吃。”
齐印觉听此微微一顿,才表情严肃地说起正事儿来。
“近日我与父亲一直在查云伯父一案,可疑的是,案卷上将案情写的清清楚楚,甚至将云伯父贪赃的动机都写的十分明了,丝毫没有破绽。若不是了解云伯父为人,很容易就让人相信云伯父是真的贪污了。”
云景时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指尖发白:“越是这样,案子便越可疑,可见,那人设计的天衣无缝。可令我不解的是,以爹爹的为人,若是被人冤枉了,打死也不会认下这个罪名的。那人到底与他说了些什么,竟让爹爹甘愿背负罪名。”
齐印觉微微叹下一口气:“此事我会继续帮你查的,可实情,终归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嗯,多谢齐哥哥了。”云景时弯眼一笑,明媚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如春天刚冒出的花骨,经历了寒冬的折磨,在春天瑟瑟成长,让人看了就心下怜惜。
“对了,还有一事。”齐印觉顿了一下,才犹豫开口:“半月以后,连王便要迎娶正妃了,是西北大将军的嫡幺女,胡宝姝。”
云景时喝茶的动作停了一下,才淡淡道:“他想要争那个位子,自是手中要握些权利,胡将军十分宠爱女儿,他倒是,娶对了。”
顾沉翊自办了云连升一案后,便在朝中崭露头角,如今又娶了西北大将军的女儿,其心思,昭然可见。
“可那胡宝姝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嚣张跋扈,在京城颇负恶名。”齐印觉停了一下,又开口道:“在宫宴上大肆讽刺丞相之女,打过太傅的孙女,也骂过公主。”
“连王恐怕,不会好过。”
齐印觉看着云景时,后者听后只是淡漠地回了一句:“嗯,与我无关。”齐印觉悠悠叹口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齐印觉便准备离去了,“在花楼不必委曲求全,有什么事,我帮你撑着。父亲如今也算位高,宁娘还是要卖我几分薄面的。”
云景时眼里动容,“谢谢齐哥哥,我这个性子,哪里有别人欺负我的份儿啊,齐哥哥放心便是。”
齐印觉揉揉云景时的头发,眼神宠溺,道:“最近局势不稳,我可能没法常来,有事便让初扇去齐府送信,我会立马赶来。”
“嗯,齐哥哥慢走。”
齐印觉走后,初扇进来换新茶,见云景时眉头紧锁,不由安慰道:“姑娘且放宽心,既是齐公子答应了的事,便会帮姑娘查老爷一案。”
云景时苦涩一笑:“我并未在想爹爹一事,既是齐哥哥办事,我自然放心,真相大明也不过是早晚罢了。”
初扇伺候了云景时十年,大概猜出了云景时心中所想,不由地有些着急:“姑娘可是在想连王娶妃一事?”
云景时目光愣愣的,并未反驳,初扇见此,急得直跺脚,开口说道:“姑娘,那是您的灭门仇人啊!你怎的还想着他对您的承诺啊。”
云景时勾起嘲讽的嘴角,自语道:“是啊,我怎么还想着他说要娶我的承诺啊。”
六月的江州,不骄不躁,连话语都带着温柔的旖旎。四周景物明媚,那意气风发的男子,满是柔情地对她说:“景时,待我有所成就,我必十里红妆迎娶你。”
她当时,怎么就信了呢?
现在想来,拂过面去的微风,似乎都在笑她的天真与不自量力。
是啊,女人哪里比得上功名利禄,云景时,你怎么还不死心啊。
尽管心里不愿相信,可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就是他,
把你爹爹送上断头台的啊!
眼角似乎有晶莹,云景时轻轻一抹,勉强展开一丝微笑:“我没忘记,初扇,你不用太紧张。”
顿了一下,方又说到:“我明白,我跟他,没有可能。”云景时的头低低垂下,心中的酸涩与无奈只有她懂。
初扇见状,又心疼地道:“姑娘,对他动了心并不是你的错,可是您也要记住您的身份。”
“老爷还未正名,少爷也没有找到,姑娘,您不能在此时,乱了方寸啊。”
云景时泪光盈盈,对她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初扇收拾好茶盏,便俯身退出来了。
情绪还是得自己消化,纵然再不舍这份感情,也是时候放下了。
……
连王府。
顾沉翊身着黑色锦袍,端坐在案前,目光沉沉地看着刘管家,刘管家小心翼翼地合上折子,开口问道:“大婚事宜奴才已经汇报完了,王爷还有何吩咐?”
“下去。”顾沉翊目光冷暗,声音无半点起伏。
刘管家身子一抖,瑟瑟缩缩地退下了,心中忍不住嘀咕:王爷怎么一点大婚的欢喜都没有,似是不满这场婚姻。可是这王妃,还是他自己去求来的呢。
搞不懂,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