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0章竞聘
“小妹，雨那么大，伞根本起不了作用。”刚才说话的人，在我身后大喊。我转身对他笑了笑。继续向家里走去。
回到家里，我像疯了一样地从棉衣口袋里掏出准考证来。我看着它，眼泪喷泉般涌了出来，别了，我的大学梦。
“砰地一声，风把窗子吹得砰砰作响，接着哗地一声，窗子玻璃碎了。我赶紧跑向窗子边向外望去，窗下空无一人，地上碎了一地玻璃。我捧着心口想，幸好没人。想到还躺在医院的茂雷，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家。没有了茂雷我还有家吗？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人世间，我什么都可以失去，唯独不能失去家。我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条，快速收拾了茂雷需要的东西，马上又返回了医院。
茂雷一周后才出院，医生开了半月的病假。
回到厂里继续做搬棉绽的工作，这一天，车间的任务特别重，棉绽的数量比往日翻了几番。搬棉绽时，我有些吃力。心里想，要不要对车间领导说明，我已经怀孕。正在犹豫间，大班长说“衣依，你还是找领导安排其它事情吧。现在搬运的棉绽太多了，我们都感到吃力。”
“嘿，你怕我偷懒，影响了你们？”我开玩笑地说。
“哪里，你现在不是特殊时期吗？早就该换工作了。”几个同事齐声回应。
“好吧，听你们的。”我点头，转身就往车间办公室走去。
“喂，衣依，你爱人好没有。”一进办公室，车间主任就招呼道。
“好了，谢谢主任关心。”我笑着对主任弯了弯腰。“主任，我申请调岗，因为我怀孕了，不能做重体力活。”
“你早就该调岗了，打算调什么岗呢？”他拿腔拿调地问。
“你这么漂亮，到厂里招待所当女招待如何？”他把我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番问。
“你考虑，我今天有事，请假提前回家了。”看着他色迷迷的样子，我突然感到恶心。站起身就走。一出门就碰到父亲。
“你，没参考？”爸爸看着我追问。
“现在没事了嗯，茂雷高考前一天半夜胃穿孔，做手术到第二天……我没有参加高考。如果你真想帮我，就帮我找个值得信任的保姆。我还要赶车。”
“我可以到你们家去看看吗？如果有事，我也可以到你家里去。”爸爸期待地说。
我不说话只是往前走。走到11路公交站台才停住脚步。我们回家的时候，茂雷正对着一付摊开的象棋出神。
“茂雷。”我喊了他一声。
“爸，我们来对弈，你在那方。”他抬头见了父亲，马上把他拉到象棋的一方。我上前看，这是一盘残棋。心想，他会下象棋？
“茂雷，你吃饭没有。”我漫不经心地问。
“我不敢在外面乱吃。等你回来煮。哦，肚子有点饿了。你快煮吧。”茂雷盯着象棋，头都没抬地答道。
“快三点了，你还没吃午饭？”爸爸惊讶地看着茂雷问。
“是呀，我刚动了手术，医生说要养胃。”茂雷眼睛盯着象棋，平淡地解释。
“饿了，你冲耦粉没有。”我跑到饭桌前看，没有藕粉碗，心里有些生气。
捅开炉子后，马上给他冲了一小碗藕粉，端到他手上。对爸说“爸，等他吃了藕粉再下。”茂雷端起碗就吃，“哎哟，衣依你要烫死我呀。”茂雷放下碗捂着嘴巴，气愤地大叫起来。
“来，喝口凉水涮涮。”我赶紧端了碗冷水给他。
“哎哟，哎哟，舌头都烫起泡了。爸，我们继续下。”茂雷包了口凉水在嘴里，拉着爸又坐到棋盘前。
我叹了口气，给爸爸泡了杯茶。拿出一早买回家的鲜肉，剁成肉泥，把晒干的鸡菌干打成粉末，和在肉泥里，做成小坨的肉丸子。
饭菜端上桌，已经快到五点了。
“你们，这是吃午饭还是晚饭呢？不早不晚的。”爸爸笑着问。
“我上白班，一早就要出门。他现在身体又不好，还不会煮饭。哎，没办法。”我无奈地说完，指着饭菜说“总会好的。这也是暂时的困难，是吧，茂雷。”我打起精神，乐观地说。
“对对对，暂时的。爸爸，知道不，我们学院要成立印刷厂，厂长由我兼任，而且印刷厂是承包制，自负盈亏。我可以得双份工资，还有双份奖金。我算了帐，这是包赚不赔的生意，哼，有钱了，什么不能改变。到那时，衣依你就不用上班，就在家里长期泡病假。”茂雷说得眉飞色舞。
“厂长大人，现在请吃饭，先把胃养好。”我打断了他的话。
“好，好！你开了印刷厂，我们系的印刷品也交给你印。”爸爸也有点激动起来。“八字还没一撇，跟着瞎起哄。”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八字没一撇，院长都找我谈话了。只是，只是……”茂雷看着爸，脸有些发红。
我们都等着他的下文。“嘿嘿，我们院长想要你两幅画。那天晚上就想对衣依说的，没想到喝醉了，哎……耽误到现在。不过，我现在基本没啥问题了。爸爸，你，可以给两张吗？”他握住爸爸的两只手，期盼地望着他。
“要什么内容呢？”爸爸问。
“好象是挂在客厅的画，不忙，我翻本子看看。”他跑去拿出他的公文包，在一个黑色的皮面笔记本里记着“四尺竖幅，山水。”
爸爸想了想，说“没问题。我明天就给你们拿过来。茂雷，想没想，小孩子出生后怎么带。生活怎么安排？”
“哦，那些都是小事，到时候自然会解决。你放心，我不会让衣依累着的。”茂雷拍着胸脯，好一付男子汉慨。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茂雷凭着爸爸的画，拿下了印刷厂厂长的职权。
学院拿出闲置未用的小礼堂给他，作为印刷厂的厂房。茂雷开始筹款建厂，在外地购买必备的设备。
我已经怀孕六个月了，厂里让我到了整理车间。
这天，厂里贴出一张公告，内容是厂里成立幼儿园，招聘幼儿园老师。要求会唱歌，会画画。所有的条件仿佛专为我而设。我立刻兴奋地到人事科去报名。“衣依，你又来了，你不是考大学吗？瞧得起幼儿园老师？人事科负责报名的张三，不无讥讽地问。”
“公告上写着，凡厂里的职工都可以报名，要求只有两个，会唱歌，跳舞，还需要会画画。我符合要求。所以我来报名。”我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哼，有什么拽的，以为嫁了个好老公，还不是在车间。”她小声嘀咕。我看了她一眼，催促道。“给我写上，我报名。”
“你这个大肚子，一周之后就面试，你行吗？”她看着我的肚子，不怀好意地拖延着。
“这，你就管得太多了，公告上没有这一条。行不行，我自己知道。”看着她写上我的名字，临走瞪了她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