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
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节选自《观刈麦》
巫沙
五月正值农忙,黔首割麦,应接不暇。与此同时,同平民百姓无关的忙事,亦在进行中。
魏王一身赤色王服,老成的端坐在首位上,端起酒樽,抿了一口酒。身后是一棵大桃树,像是有些年头了。竟长到与高台齐平!颇有争锋之意!
“啧……”
少顷,青年韩康——韩侯来到高台下,向上仰视,脸色变了变,缓步走上台阶。
“哎哟,韩侯!”
魏王未曾起身……
韩康拱手说道:“魏王,您老来得早啊!”
魏王唏嘘道:“不早了,我大魏是执牛耳的一方,自然得早点儿到。还是年轻好啊!寡人登台的时候,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恕老夫不能起身还礼了!唉……”
“魏王不必多礼!”
韩康面无表情,喜怒不形于色。
“将来啊,都是尔等年轻人的时代喽!寡人呐,说不准儿哪天就去了……就同令尊那样……”魏罃“惆怅”的说道。
韩康闻言,太阳穴突起,下意识握紧双拳。
“魏王,此言差矣。您老身子骨强的很啊!”
“这位大人是……”
“在下公仲侈,承蒙君上看重,予以国相之位。”
“哦……公仲侈呀,”
魏王看着公仲侈,拖长声音说道:“不知子有何大才,能为韩君委以重任?”
“魏……”
“侈无大才……只是,照常人善闻一些。听闻君上欲行不妥之事,吾必否之;听闻君上有好的国策,洗耳恭听之。”
韩侯正欲开口,便为公仲侈出言制止:“所以,吾就是耳朵好一些罢了,魏王以为何如?”
魏王听到这里,嘴角抽了抽。
“好……好啊。”
魏罃也是人老成精,当即看出这是一个大才。
“公仲子大才,如今方才在韩国为相,当真屈才!不知老韩侯是怎么想的?
还真是应了一句话:‘非无贤人,不能用也。’啧啧啧……子已是将近知命之年,才被启用。要知道,当年的烛之武……”
公仲侈当然听出魏王的言外之意,遂阻断道:“魏王说笑了,先者侈生于韩而长于韩,食韩国子民所种子粟粮而长大。某之一身,皆是取之于民,而某之愚才,亦应当用之于民呐。
二者,侈食君之禄,自当行忠君之事。先君虽不重用吾,然则君可无情于臣。臣,不可无义于君!再者,做人要向前看。君上看重我不就行了吗?
而且,魏王啊……咳咳……咳……侈感染了疟疾,听说会传染呐!如果去魏国……但,魏王如果有意……”
说着,便咳了起来,并一把扑向魏王。魏王吓得连忙起身躲开,王冕都歪曲了。
“别过来!既……既…既然公仲子患有重病,那还是不要了吧!毕竟,舟车劳顿的。”
“诶,魏王不是累的弗能起身吗?怎么……”
这时,韩康忽然说道。
“啊……呵呵,寡人腿麻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对了!听闻秦王称王之时,那昭文君可是赐予了文武二胙呀!
寡人都尚没有如此待遇啊!如今,怎么说也得给韩侯……不,韩王赐二胙!”
韩康撇了撇嘴,道:“呵呵,魏王毋须如此。搞得如此兴师动众,到时候惹得一身骚可不好呦!”
韩康心中冷笑:“哼!故技重施吗?
当年齐魏相王,惹来了多少敌国及麻烦?破坏了齐楚之盟,惹怒了楚王,又得罪了秦王。现在还来,是想孤立韩国吗?”
“哈哈哈……韩侯妙人儿!”
“吉时已到——”
“……”
又是一个高台,又是一个“王”。
该时,一阵微风拂过,一旁的桃枝颤动,吹下瓣瓣的桃花随风飘落一地。光秃秃的……
……
宋国
滕国太子再次来访,孟子苦心孤诣。国无分大小,只要抓住机会,便奋力的宣扬其治世之理及政治学说。
“总而言之,与民守之!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汝是否以为,吾之前所说的话,有利用百姓之嫌?”
姬宏闻言,面露羞愧之色。
“惭愧……”
“呵呵,无妨!
人与人之间,不就是相互利用的吗?其实,相互利用也是一种帮助。举个例子,爷娘与子之间。父母辛苦养育儿女,不正是为了老有所依吗?
所以说没有什么人是无所求的,人与人之间为利用,只不过父子之间那种关系被称为亲情;朋友之间为友情;夫妻之间嘛,为爱情。……将利用百姓放在首位,贵之,则等同于将固国之本!国本之固,则社稷安,社稷安,天下大治矣!君王不就无所愁了吗?
因而,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孟子,倘若真的有人无所求呢?”姬宏忽然问道。
孟轲迟疑片刻,道:“那……他就‘无敌’了,正所谓无欲则刚即如此!”
“轲有一言,太子切记……”
……
翌日
姬宏一行人完成了出使任务,已在返程途中。
姬宏坐在马车里,口中呢喃道:“以仁义而见天下示众生,不可不知仁爱人……”
“砰!”
“怎么回事?”
姬宏被马车的颠簸而断了思绪,连忙问道。
“回太子,刚刚撞到石头上了,请太子恕罪!”车夫诚惶诚恐的说道。
姬宏笑道:“呵呵,无妨。些许小事,孤怎能因小而失大?”
“不敢当……小人只是车夫,如何称得上是‘大’?”车夫连忙低头否定道。
“众生平等,皆无高低贵贱之分……你又怎知他人自己不会一飞冲天?”
“是……小人,不!在下受教了!”车夫抬起了头,说道。
“嗯。”
“快快快……”
忽然,传来阵阵嘈杂的声音。
“干活喽!”
“一条大路哟,通呀么通我家……我家住在呦,菏泽山下呦!”
“嘿……”
“……”
姬宏闻声向外望去,只见一群农人扛着锄头,后面跟着稚童,在峡谷上走过。
“啊,五月收割之季呀!多么朴实的民谣啊!割麦子虽然很累,但亦是苦中作乐。
辛苦在此日,辛勤在此天,欣然亦此时!吾等所食之粮皆出于此,但却不满足。不知农家苦,无功而受禄啊!”姬宏叹道。
随行的滕国大臣闻言,亦是充满了羞愧难当。
“太子,您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该时,车夫的一句话,打破了寂静。
“说来听听。”
“倘若在山顶的不是黔首,而是军队亦或是匪类,何如?”
“嘶——”
众人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啊,天险!
此地为一线天,适合埋伏。倘若有一支军队,事先埋伏于此。那么他们的结局就可想而知了。
姬宏错愕,片刻后说道:“哈哈哈……你,不错!
从即日起,汝为滕国上将军,执掌滕国所有军队!归国之后,择日听封!”
“这……这如何使得!?”
诸人闻言,皆无异议。见微知著,足以见其谋!唯有车夫自己,连忙推脱。
“君无戏言!”
此时,滕公已薨。独太子姬宏一子,顺位继承人只能是姬宏。不过,秘不发丧,只待太子归国,方行一切事宜。
“小人……臣,知道……诺!”车夫口吃的说道。
姬宏笑道:“呵呵,不过在此之前汝还得为孤驾一次车!”
发自内心的笑……
此行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则因为楚王“病”而不上朝,朝堂事宜皆由令尹昭阳代为行事。
昭阳为了拉拢滕国,以为他日助力(拥立芈戎)。
毕竟,楚国的朝堂并不像滕国那样,继承人只有一个,而是多个公子竞争!芈槐只因出身好,而占了优势。他的母亲,乃是楚王的原配正室,即王后。芈槐,一生下来就是太子。
但,才能方面却远不如他那个异母弟——芈戎。
原本朝堂之上,以昭阳为首的老臣大多数都支持那个庶子,只有少部分人是拥立芈槐。
但,现在大势已去!
内部已经无法再笼络人心,唯有向国外“求援”。正值此时,滕国来访。……姬宏与楚令尹昭阳暗中达成协议。
至于内容,恐怕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了。
“哎嗨——一条大路哟……通呀么通吾家!”
山上的耕农听见山下的歌声,同样兴奋的合唱。
“嗨哟……”
“……”
姬宏见这些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满头大汗。心下不忍,遂命人将水给予他们。
“多谢贵人!”一长者福身谢道。
“不必客气。”
姬宏问道:“不知老丈,汝等是何方人氏?”
老者说道:“吾等是宋人。”
“孤见尔等面容欣然,不知税赋几何?可是很少?”
“户税,课税……都要交。”
姬宏闻言,叹道:“唉,苛政猛于虎啊!
诸位在下滕国太子姬宏,如果大家信得过我,请随我一同归国。凡有外来者,来者不拒!而且,我滕国绝不会多收一分税钱,还会给尔等安定的生活!”
“这……这是真的吗!”一个青年激动的问道。
“孤决不食言!”
“太好了!苍天保佑啊!”
“我愿意!”
“还有我……”
“我……”
姬宏将这些人一并带走,同时给予他们食物与水。看着他们欣悦的样子,心道:“这便是‘以仁义而见天下示众生,不可不知仁爱人!’吗?”
孤,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