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
曹洪低声唤了一句。
这封信看似字数不多，可自家堂兄却细细品读良久，方才郑重将其合上，缓缓揣入怀中。
见曹操看向自己，曹洪本来已有些按捺不住好奇之心，但也不敢开口多问，只好挠头笑笑，“可是有什么新情报？”
曹操低头不言，前后踱了两步，先是嘴角一扬，而后长长呼出口气来，一副感慨万千的模样。
忽地，帐外小卒又至。
“报！鲍信将军请见主公。”
闻言，曹操又整整衣袖领口，似乎是将那封信收的更紧了些，而后朝帐外一抬手：
“快快有请。”
很快，一面容刚毅沉稳的男子健步而入，朝门口曹洪行了一礼，便朝曹操走来。
“哈哈哈，允诚！何故深夜来访，莫非是刚刚酒未喝够，来找某再续一局？”
“如今是何时节，孟德休要说笑，某不是为与孟德闲叙而来。”说着，鲍信稍稍靠近，压低声音道：“孟德难道真想让袁本初当这盟主不成？”
“哦？允诚何出此言呐，不是我曹操想让他当，而是他不当，难道换我来当不成？”
“若孟德有意如此，信与麾下部众定当鼎力相助。”
曹操小眼一眯，“若是操没记错，允诚与袁本初该是关系相近才对，难道是专程来试探与我？”
“哎，你！”鲍信一拍大腿，“别人不了解袁绍，你曹操还不了解？我来意如何，能瞒得住你曹阿瞒？”
“哦？哈哈哈哈哈哈哈！”曹操一乐，大笑着揽住鲍信手臂，“我知，我知！袁绍何人，我知，允诚来意，我亦知！只是，这盟主之位由他来做，却是众望所归啊。”
说着，曹操也沉下语气来。
“哎。”鲍信又是一叹，“若他早先听从我言，那董卓又哪里会有如今之势。我算是看清他袁本初，金玉其外，却实是优柔寡断、难成大事之辈，这盟主若是由他来当，恕信直言……此次讨董，恐难以功成。”
“允诚也作此想？”
“孟德与我略同否？”
“哈哈哈哈哈，略同，略同！”曹操抚掌笑道，“可是呀，如今这诸侯连营之中，不愿他袁绍座上盟主之位的，恐怕只有三人了。”
联军某处营帐，
“哼……阿嚏！”
第二日，
营外筑起高台为祭坛。
祭坛共三层，遍列五方旗帜，上建白旄黄钺、兵符将印，大气中彰显磅礴之意。
高台既起，众人便请袁绍登坛。
袁绍整衣佩剑，英武而豪迈，迈步慨然而上，先是躬身一拜，而后焚香再拜，回身对坛下众诸侯及军士道：
“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绍等惧社稷沦丧，纠合义兵，并赴国难。凡我同盟，齐心戮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说完，袁绍伸出手指，在军士呈上的碗中一蘸、一抹，唇边便多了两道鲜红的血迹。
歃血而盟，恪守盟誓。
这一套流程下来，坛下诸侯竟不乏涕泗横流、以袖掩泣之人，也不知是因“天下楷模”的辞气慷慨，还是为大汉现状而忧。
歃血已罢，袁绍走下祭坛，在众人的簇拥下步入大帐，直上中央主座之位，座下两行，则依爵位年齿分列坐定。
又是一轮推杯换盏。
“伯圭兄！”曹操端着酒盏朝一员姿容俊美的武将笑呵呵敬道。
“孟德兄！”那男子忙起身回敬，声音竟也洪亮清澈，叫曹操不禁心生好感。
曹操似有所想，公孙瓒的心里更嘀咕。虽说他先后在征讨外族及平定张纯张举叛乱中立功，如今更是得封蓟侯、任奋武将军之职，但要论其名声威望，却还是这位小个子的来头大些。
“早闻伯圭兄征讨异族之勇，可令胡儿不敢夜啼，更有一队‘白马义从’，纵横北疆、来去如风，堪称我大汉精锐之师，我料必不比那飞熊群贼差上几分。有伯圭兄如此人才，实乃大汉百姓之福啊！”
“这、哎呀，孟德兄属实谬赞了，瓒之所为无足为道，皆乃分内之事耳！要说，这天下谁人不知孟德兄诸般事迹？这酒该瓒来敬才对！”
恭维的话都是裹着蜜的。
何况，这话还是出自曹操这位背景颇深、口碑颇佳，经过了乔玄、许邵“双名士认证”，又亲自刺杀过董卓的当世俊杰之口。
杀胡不眨眼的白马将军一时竟有些面红，自北地而来的奔波俱都在消散在这一樽酒中，仰头饮下。
“哈哈！好！”曹操笑着一扬酒樽，眼神又看向了公孙瓒的身旁。
座中同侧，是一个随和儒雅的大耳男子，看曹操朝他望来，也笑着举起酒杯敬了一下，这胳膊倒也长得很。
二人身后，还有二人侍立。
其中一人，肤色黝黑、豹头环眼，身高八尺余，一见便叫人不敢轻视。
而另外一人……
曹操又开始眯眼放光。
“这红脸儿果然英雄！吾弟诚不欺我！”
念头一转，曹操又让侍者斟满了酒，“伯圭兄，我观你座上这三位英雄也绝非凡俗，不若为操引荐一二？”
“正该如此！”公孙瓒此时正在曹操的美言中陶醉，对曹操这小矮子观感极佳，抬手道：
“这位，是自小便与我同学同眠、同为卢师之徒的好兄弟，平原令刘备。”
“哦？可是大破黄巾贼的刘玄德？”
“正是。”大耳朵男子笑着一礼，以他此时颠沛流离之情形地位，能被席上一路诸侯看重赏识便足够开心，何况是仅次于袁绍的曹孟德？
“那这位是？”曹操看向了红脸儿男子。
“这是——”公孙瓒刚说到一半，便被男子的声音盖过：“某家关羽。”
话被打断，公孙瓒也不恼，笑着给曹操介绍道：“这是刘玄德的二弟，关羽关云长。”
“关将军真英雄也！”曹操又细细打量他两眼，观此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余，一双丹凤眼上横着两道浓卧蚕，面如重枣而声如巨钟，自有股庞大的武勇之气积聚于身，循环不息，当下是越看越爱，忍不住道：
“此人若能为我所用……”
“嗯？”公孙瓒一愣。
“男儿如此方为英雄！”曹操赶忙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