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男人还在眉飞色舞地说着陈苼那些不堪的过往，没什么文化却形容得绘声绘色的。陈苼深吸一口气，将指关节捏得隐隐作痛，他忽然动了！
陈苼扯下男人右手里冒着星火的烟，使劲一跳就把烟头摁在男人额头上，向前跑两步捉住徐清的手就往小镇的东面跑。身后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
徐清看着少年沾上棉絮的头发，手心滚烫，心中燃起炽热的火焰。忽然，她睁大了双眼，剧烈喘着气，她看到、她看到！
少年身后原本消散的羽翼此刻一点一点长了出来，灰色的翅膀完全长出来后，用力地张开，即便看上去依旧是瘦弱的、不堪一击的，它还是用尽了全力地努力张开。灰色的翅膀渐渐长出丰满的羽毛，在冬日的照耀下却是趋近透明的灰色。
“你——”徐清想要说话，陈苼却停了下来，原来他们已经跑到教堂门口了。
白色圣洁的教堂庄严地矗立在眼前，陈苼第一次站在离它这么近的地方，心里有个声音催促着他快进去，可脚尖却迟疑了。自卑的念头完全冒了出来，他、他配不上啊！
“你快进去，以后再也不要去西边了，那边的河水肮脏，洗不干净的。”陈苼的话语没有一丝温度，心里千分万分的不甘与不舍像是一只困兽，在荒野里游走挣扎。
白日之下少年的脸愈发苍白，徐清看着他灰色的翅膀，说道：“我们一起进去吧！”徐清虽然不聪明，但也不至于到了愚笨的地步。眼前这个少年今天带着她逃离了那个地方，他再回去的时候，不知道要遭受多少人的殴打，不知道又要受多少伤。
徐清笑着，“这次到我牵着你的手吧。”
想着，徐清回握住陈苼的手，在他想转身的那一刻，跑进了教堂。
陈苼指尖微动，跟着女孩的步伐，垂下眼睑，没有挣扎。那群人是不敢进教堂的，他们作恶多端，曾经残害过多少人，手上进行过多少腌臜的交易，神明早就降罪于他们了，怎么还敢来到上帝护佑着的地方呢！
这是第一次，陈苼彻底放下了以往所有的情绪，来到了全新的世界。他不用再想着如何迁就父母，往后余生在那样阴暗的地方浑浑噩噩地度过，如何小心翼翼地说话，如何躲避那些如冰雹般下坠的拳头......
陈苼眯起眼睛，看向少女头顶上方灿烂的冬日，感觉自己大醉了一回。
如果是这样轻飘飘的梦，怎样的大彻大悟，都不如停留在这一刻，即便眼前还是灰色的，天空依旧是灰色的，但至少还有阳光，还有温暖，还有，那个能给予温暖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