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学政差人将前三十五名瓠州学子重新做的试卷,与之前做的试卷作了比较,尤其是解元韦贺、亚元聂彬二人连四书五经都读不通,整篇文章错字、别字不可胜数,字体写得歪歪扭扭,如蚯蚓找它二大娘。学政与几名主考官会商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三十五名瓠州学子均有问题,瓠州人在这次乡试中存在着严重的舞弊行为。
学政大人一看情况严重,一刻也不敢怠慢,写上书信差人快马加鞭到徽州寿春城给庆安王、豫州刺史刘道勋送去。
庆安王、豫州刺史刘道勋接到书信,勃然大怒,暴跳如雷,下令责成瓠州太守范华全权负责调查此事。
范华接到这个烫手的山芋后,愁眉不展,坐卧不宁,把府里豢养的几位师爷召集起来商议对策。
“各位兄台,这次的科考舞弊案如此严重,庆安王爷非常重视,责令下官全权负责调查处理,接下来该怎么调查,怎么处理这些参与舞弊的瓠州学子,你们几个商议商议,拿出个对策来。”范华坐在内厅书房主座之上,看着下面站着的几位幕僚,扬了扬手,“你们都坐吧”。
科举舞弊案情如此重大,史无前例,几位幕僚师爷也是闻所未闻,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较好的对策建议。“东翁,这,这,......”
“东翁,是不是把这三十五名瓠州人全都抓起来,关进大牢内一个一个审问,审问明白后来个快刀斩乱麻,判处个斩立决,以绝后患?”坐在最下手的一个师爷站了起来,拱手向范华说道。
还没等他说完,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师爷也站起来,摆摆手,说道,“东翁,这可行不通啊,您想想这些参与舞弊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不是高门士族就是商贾大户,他们那家没有与朝中权贵、高官有关系?”
“这也不行,那些不行,到底怎么才行?”范华坐在太师椅上气得直跺脚。
......
一刹那,书房的空气好像凝固了,大家谁也不敢说话了,整个房间里只听见范华一个人呼呼的喘气声。
“东翁,您先让监察院把这些舞弊之人逐个调查一番,之后再分类处理,出身于高门士族的人,找一个书院底层小吏顶罪,对于那些商贾大户的庶族子弟,手段要狠些,全部判处死刑或流放蛮荒之地。”沉寂了半天,终于有位师爷说着这个主意。
“嗯,有点意思,这个案子可行?几个议一议。”范华微微点了点头。
“东翁,其实也不用找人顶罪,这里一定会有一些贪图钱财富贵的小吏们参与其中。”坐在离范华最近的一个师爷说。
“好,那就这么定了,让监察院负责调查此事,我们掌握情况后再作下一步的行动。”对于这个处理方案,范华感到非常满意。
经过瓠州监察院的彻底调查,这场科考舞弊案终于水落石出。瓠州学署小吏赵承安勾结豫州贡院小吏田炳礼、王保华、赖留全,收受参与舞弊学子家送来的三万到三十万不等的银两,偷偷将这些人的试卷偷了出来,找高手重新作了一遍,又原封不动地送回了贡院,让那些考官推选。
原来赵承安等人利用科举制度刚刚实行,各项制度还不健全,管理还不完善,存在着漏洞,他们利用偷改试卷、透露试题等作弊方式,在每年秋闱考试之中,收受一些不学无术之人的钱财,为他们运作中榜,四个人每年也能分得十来万两银子。
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每年运作四五个人,白花花的银子来得实在太容易了,一连做了十多年也没有被人察觉到,于是乎赵承安的胆子越来越大,甚至于开始胆大妄为了,贪心不足蛇吞象,每年都多收一个或两个人的银两。而田炳礼、王保华、赖留全三个人除了参与赵承安安排的事儿,看到大把大把的银子大多都进了赵承安的腰包,心中感觉忿忿不平,他们在拿赵承安好处的同时也开始自己私下接受他人钱财安排考试作弊。
天网昭昭,疏而不漏。赵承安他们四个内鬼,你今年安排两个,我明年安排三个,他后年安排一个,慢慢地量变产生质变,当参与考试作弊人数众多的时候,他们那些见不到人的事情也就到要暴露出来的时候了。
瓠州大狱死囚牢里,赵承安披头散发、身戴枷锁,浑身血迹、皮开肉绽,躺在地上稻草里痛苦不堪地呻吟着,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模样。
“吱呀呀,”狱卒把铁栅门打开,一位师爷模样装扮的人走进关押着赵承安的牢房。
“去,把他扶起来靠在墙边,我要替上面问话。”师爷对跟进来的狱卒说。
狱卒费下九牛二虎之力把赵承安拖到墙角坐好,赵承安痛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哎呀,娘啊,哎呀,我的亲娘啊,......”
“好了,你们几个出去吧,我不叫你们不要进来,把好门不能让其他人进来。”
“是,大人。”几名狱卒把牢门关上,退了出去。
“赵承安,你这卑鄙小人,简直是胆大妄为,千刀万剐你一百遍你都死不足惜。”这个师爷自己也是寒窗苦读十载,却无缘中举,最终也只能混足于师爷这下三滥的行当了,落榜或许也是拜眼前这个人所赐。
想到这里,这名师爷恨不得上前狠狠扇上赵承安几个耳光。“狗娘养的,反正他也活不了几天了,不能让他再肮脏了自己的手。”
“赵承安,你犯下这滔天罪行,你可明白,已是死罪。”师爷蹲了下来,看着赵承安的脸说,“你自己死非常容易,你可想过你赵家庄那三四十口人了吗?”
赵承安拼命地用双手撑了撑地,让后背向上又靠了靠,“小人一人犯下的罪行,与家人无关,请你转告大老爷,我求求他,求他放过我的父母家人吧。”
“大老爷说过,放过他们也不是不可以,大老爷就是让我过来传话,那可是有条件的,你把一切罪行都揽在自己身上,就可饶过你家人不死,你愿意否?”
“只要饶过小人的家人,别说千刀万剐小人,就是让小人下油锅都行。”赵承安强撑着身体,跪在地上,五体伏地,磕头磕得如小鸡叼米。
“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可以放心给大老爷回话了。”师爷极其厌恶地看着赵承安。
“那些高门士族的子弟对此案不知情,没有给你送银两,也没有参与考试舞弊,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想攀附高门权贵,偷偷找人把他们的试卷重新做好又放了回去,而那些商贾之家你向他们索要上万两银子帮助他们考试作弊。”师爷用话语点拨赵承安。
“是的,是的,那些高门士族子弟确实不知情,小人想着帮他们高中,将来肯定能够在他们身上捞到不少好处。”赵承安急忙顺着师爷的意思。
“好,大老爷说了,你认罪后,以前你收受的银两、财物不再追究,只查处今年的事儿,你的家人也可保性命无忧。”
“好,我认罪。好,我认罪。”
“来人呐,拿来笔墨纸砚。”师爷朝牢房外面喊了一声。
“我认罪,空口白牙的不好说,大老爷是不是也给我一纸保证啊。”赵承安哀求师爷。
“大老爷早就准备好了,只等你一会儿签字画押认罪后给你,那天你家里人来探监时交由他们收好放妥了。”师爷狡黠地笑了笑。
瓠州东南西北四处城门墙上、州府和贡院外石阙上张贴告示:
经过州府监察院的调查,本次秋闱乡试系瓠州学署小吏赵承安勾结豫州贡院小吏田炳礼、王保华、赖留全三人收受商贾之家财物帮助学子作弊,并欲攀附高门士族子弟,私自篡改他们的文章,犯下滔天罪行。
本州府禀承刺史府判决如下,本次秋闱乡试前三十五名成绩作废,依次递补后面考生。判处赵承安、田炳礼、王保华、赖留全和参与作弊的商贾大户子弟没收赃款所得、秋后问斩,家族女性全部收为官伎,家族男性全部流放千里之外蛮荒寒地。受到蒙蔽的高门士族子弟取消三年乡试考生资格,每家罚没白银十万两上缴国库。此次秋闱作弊案已办结完毕,如再有私自议论,非议朝政的,本州将严惩不贷。
为彰显处罚的公平正义,告示下面张贴着赵承安等人的几十份认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