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宋苔衣想的是这俗称的接亲,也就是来恭迎大齐长公主的人应该是宁北一个不大不小,不轻不重,但威望又不低的官员。
但等到看见近些年来在两国之间耳闻不断的宁北大王子时,她深深地觉得自己还是太单纯了,感情这宁北,大君也是研究过大齐市井之间的礼仪哦,女子出嫁由男方父亲或者长兄迎接,宁北大君当然是不能来的,所以便由着大王子代劳了。
说起来这宁北大王子,宋苔衣表示略有耳闻,略有耳闻。
本来是这大君的长子又是王后所出的儿子,继承储君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是大概是出身太好,就没长什么脑子,左右的搞事情,甚至有一回还招惹了大齐,虽然近来事情是平息了,但在众王子之中的威望也是远远不比从前。
依照她来看,这大君也不是什么十分在意儿女情长的人,应该是不会再注重培养这草包了,不过人家如今还稳稳戴着头上的帽子,大君也没有提及这类事情,那也只能各自假装安好。
虽然没有什么权倾朝野的实力,但名头是实实在在的,唯一的王后之子前来接亲,其中阵仗还是顶大的,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沈钰是待不住了,与那大王子一阵寒暄便去进谏宁北大君了,听说还有什么左右护法,正好舍利子的事她一直记着,没准这次还能得到什么消息。
宋苔衣本来也想去跟着凑凑热闹但奈何沈钰手下的侍卫石头硬是拉住自己,那好,石头算是沈钰手下,沈钰是听命于皇上,她惹不起躲得起,就想着说去看看亲成的怎么样了。
至于舍利的事情,就只能之后再问沈钰有什么知道的了。
这大婚也不是这么好混进去的,听说说那八王子是宁北出了名的好脾气,说好听了是淡泊明志,说不好听就是胸无大志,不过是不是伪装尚且说不定。
蛰伏十年,只为偷得皇位的狼君子也不是没有,甚至于说,这种人在皇室其实多了去了,不过成事的只有寥寥数人。
宋苔衣伏了伏身,自己现在这身衣服,说到底还是和公主身边的侍女装扮有所不同,能不能混进去完全靠运气,就在她思考挣扎的时候,那边商量事宜的沈尚书已经聊完了,便还有正在不断调笑的大王子,谁知道远处的沈钰看见自己居然眉头一皱,不着痕迹的拉着那耶律齐有说有笑的到了另一边。
本来只是询问新事情,他担心自己碍事也无可厚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宋苔衣的心里就是觉得酸酸的,嘁,干什么嘛,我碍你事了吗!
转头向石头打听才知道,这宁北的热情原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再多一点,宁北大君是没有看见,听说是最近身体不太好,但是左右护法大王子和年迈的摄政王全都到场。
听说还有大君所授意的,要大齐使臣在这里逗留一二,让宁北以是尽地主之宜,特地为公主以及一同前来的使臣建造了大齐特有的风俗建筑,以免金枝玉叶的公主思念家乡,其中损耗多少人力物力造就如此园林尚且不说,就此番心意也说明了宁北对待大齐的一个态度。
不过略有不同的是,公主的住所自然在八王子处,沈钰一个外臣这是直接拥有了自己的府邸,住到了王城外面。
若是没有刚才那么一档子事,宋苔衣就自然而然的与那沈钰一处了,可是现在也说不清怎么的,她就是觉得浑身变扭。
她不知道的是,耶律齐一转身就差使人去调查了大齐公主手底下的侍女所有资料,包括名字年龄详细的画像,等到他没有看到画里意料之中的脸时,这人又是如何的疑惑。那大齐皇帝明明说了,这人就在公主侍女里,难不成是赵怀瑾在耍自己,或者是人提前跑了。
这大齐的废将军,还真是让自己不省心啊。
等到沈钰准备带她一起走时,宋苔衣还一直看着他,眼睛里恨不得蹦出几个大字来,“难道你就不准备说点什么吗?”刚才为什么躲着我?
沈钰好像知道她要有此一问,从容的开口“没有什么。你别多想了了,这件事情我回去跟你说。”
哼,我不听?(ˉ﹃ˉ?)宋苔衣。
心里的小人正在不断的画圈圈。“你做梦,呆驴。”
谁知道沈钰一把搂过她,“乖,跟我回去好不好?”
宋苔衣曾经见过煮熟的大虾,通红通红的,自己如今大概也是这番形容。
他又略一呻吟“嗯...听说宁北的小食也是很好吃的,你难道不想尝尝吗?”
宋苔衣:“...”走吧,我投降。
谁知道那个呆驴还是不肯放过她,沈钰声音含着笑的凑近:“你刚怎么了?”
“我没怎么啊,我还挺好的的,特好!超级无敌好!”宋苔衣支支吾吾的,这人是不是有病哦?
沈钰看她这抓毛的样子也就没有继续调笑,便带着她回到了自己的新府邸。
本来宋苔衣还想看一眼无忧的婚礼,对方怎么样?是不是个好人?性格和自家闺女合不合得来?是不是个值得托付的忠善之辈?
唉,她这个老妈子当的可真是操碎了心。
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还是想想自己的事情吧。
沈钰回了自己的卧房,宋苔衣一遛烟也跟着进去了,“汉月什么事?”这次是他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询问,
终于开始聊正经事了,宋苔衣一脸正色:“尚书大人见到了大君?”既然他都知道了自己是女儿身,那此行的目的赵怀瑾肯定也都说了,就也不必藏着掖着了。宋苔衣是这么想的。
“没有,这一路上都没有见到那大君,到场之人,你没有见过的不过左护法和摄政王,那右护法称病也未到场。”
豆大的灯火在略显昏暗的室内摇曳,沈钰如玉一般的脸上时暗时明,让人看不清神色。
“噢,我听皇上说那钥匙是在左右护法法身上,你可看得清他们是什么门路?”她又问。
“这个,我也是打探得知,近些年来宁北因为与大齐有些斗争,部分百姓流离失所,两个护法也不过貌合神离。”这么浅显的东西,就没有别的了吗?她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那,佛塔那边呢?”
“那边前几年还有人逢年过节便供奉献礼,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不过有侍卫看守,此塔结构特殊没有暗门,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本来知道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还想再说点啥,一转眼珠子本来想再找个话题,却看到了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的小六。
“老大老大,出事儿了...”
嗯...这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行吧,那我先走了啊。”
“路上小心。”沈钰的声音永远含着笑,小你妹啊小。
一直到了宋苔衣的院子,她才直着眼睛盯着犯神经的小六,说来这沈钰也还挺够意思的,特地划了一座偏房专门给她,说来可能也是巧,这座院子周围同她原来的翠竹苑一样,都有着清脆的竹子,高傲挺拔,在宁北其实竹子远远没有在大齐那么流行,说来还真是缘分哦。“怎么,你终于发现自己脱发了?”
“不是不是!”小六急得直跳脚
“那怎么了?”能让小六这么着急的事情,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经验来源于很久以前的一天,那时小六进府也得有半年之多了,突然有一天在她睡觉的时候就猛地冲进来,大声喊不好了不好了,弄的宋苔衣还以为府中着了火,拽着中衣就往外面跑,谁知道闹了半天是这货养了两个月的兔子撑死了,两条腿都蹬了小六还直抓着她问着兔子到底怎么了。
小六眨吧着波光粼粼的大眼睛,一脸可怜相的向宋苔衣哭诉:“香兰香兰,香兰她把我锁在外面了!”
小六是傻了点,但长的白白嫩嫩软软糯糯的,活像个小兔子,即使是没有脑子,也是个没有脑子的小兔子,宋苔衣啥都不吃,就是吃这一套,偏是还没有办法怪他。
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她心中无数次默念,这条口诀可是她坚强无比七年以来在小六手里活下来的的秘诀,宋苔衣努力和颜悦色徐徐善诱的和他说:
“这样,你也不是不会武功,和香兰比起来也不左,把门推开不就好了吗?坏了算我的!”坏了算沈钰的。
天地良心,她是让小六把门推开进屋子,又不是让他把门推开强抢妇女,小六听见她这么说突然扭捏了起来,一张白嫩的小脸还可疑的红透了:“那,那多不好啊...”
他又切切诺诺的补了一句:“太野蛮了啊...”
宋苔衣眼珠子一转“哎,六儿啊,现在这府中的厨房就在西苑那边,香兰最爱喝南瓜羹,你给她煮一碗,她保证就不生气了,没准还能抱得美人归呢!”开玩笑,小六做的东西连鬼都不敢喝,这在原来府中可是差点出过人命的,不过也有一点好处,他做东西的时间和致命程度成正比,做一碗神似南瓜羹的毒药嘛,嗯...大概得三个时辰,足够自己和香兰躲个清净了。
“老大...”某人莫名娇羞的说“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啦,不要随便说,人家会害羞的ヽ(‘ー`)ノ”
面上却笑得见牙不见眼,谁知道是不是在补脑什么猥琐的东西,忙不失的就跑去了厨房,还不忘回头喊到“那老大我去了啊!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希望!”
“放心吧!你老大相信你的实力。”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毒死香兰的。她在外面喵了好一会儿,香兰才发现是她家老大,打开门把宋苔衣拉了进去,还往门外心有余悸的看了看。
尽管香兰面上表情好像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宋苔衣,还是能从上面找到不耐烦,无奈和隐藏在下边的一丝丝恐惧。
“其实那傻子还挺不错的,你看他那么喜欢你。”身为老大就是要为手下谋谋福利,她自己注定孤独终老,但还是希望身边有一个成双成对的。
“他...烦。很烦!”香兰皱着眉头说,其实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小六在她的翠竹苑抱着因为喝了自己的汤被毒死的老母鸡哭个没完,年纪尚还很小但武功手艺已经不软的香兰一脚把他踢了出去,还顺便埋了那只一天下三颗蛋的母鸡,小六瞬间觉得自己透过少女冰冷美丽的外表看到了她柔弱纯洁的内心,从此一见倾心。
“说的是,你说那孩子怎么都不随我,那么贫,我说话向来是简约而不简单。”宋苔衣心有戚戚焉的说,
香兰看了看自家主子,毫无感情的点了点头。
“那行,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便在这床上睡吧,我刚才试了试,还挺软的,我不习惯睡软床。”她昂着下巴,点了点自己的榻,本来主子让奴才睡自己的床,是从未有过的规矩,但在她自己的府里,向来是不分这些的,香兰有一次同她打仗受了不轻的伤,腰侧的一条长疤一直疼着,这也就是为什么宋苔衣一直想给香兰找个靠谱的人,说实在的,她一直拿小六和香兰当成自己最亲的人。
“香兰...香兰知道了,我这就去。”香兰嘴角努力勾起一丝不那么娴熟的微笑。
她看着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香兰微微一笑,又把面前的白纸窗微微抬起了一个小缝,天黑了,虽然看不见什么万家灯火,但是这府里的油脂灯却是亮着的,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院子里主房透出的光和西边厨房的亮。
噗,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