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工作越来越忙,因为他终于在钣金和焊工的技术上得到百家真传,拜了若干的师傅,当然也得到若干的白眼。时常是慕名到一个所谓的师傅家拜访,虽说都是同一个铁路上的同事,但平时不认识,也没有交际,如果没有中间的介绍人来引荐的话,那这个“师傅”就有很可能很傲气或者很客气,这自然就知道不会让你跟他学习与传颂你经验了。但有比较熟悉的引荐人,再加上他的调节气氛这又不同了。带上好的礼物,喝上几顿热闹的拜师酒,酒桌上再诚心诚意地与“师傅”尊敬地说话,以后做事多勤快些,手脚麻利些,师傅自然就会喜欢你。若你不骄不燥的,谦虚谨慎,师傅也许会传给你他的绝招。
后来再加上父亲能够自己刻苦专研和吃苦,拜了这么多的师傅,融会贯通,居然独自得到创新,有了自己的一套技术,在队上也是一提起他的大名,更是人人竖起大拇指。
父亲然后没有再干体力活了,然后便是没完没了的任务,再然后收了很多的徒弟。父亲开始忙碌起来,从早到晚的工作,许多的大型焊接任务都需要他来完成。
而我因为没有人照顾,须回到父亲的故乡让婆婆来照看我。
父亲的故乡是一座美丽的县城,更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的故乡,是一座红色的故乡。
这里有我的婆婆,几个父亲的兄弟和堂妹堂弟,而我在几个兄弟姊妹中排行老大,当然在玩的方面中,他们都得跟在我的身后。虽只是才回来不久,我身后已是不管干什么,都尾随着他们了,这也许就是血缘的缘故吧!
我家门口对面是一条马路,马路的对面是当地的文化广场,宽阔的广场中堆砌了如山一样的煤炭。
上午时分婆婆会叫我与堂妹们提着筐,去广场捡些烧完后未燃尽的煤炭。
那些才刨出来还冒着热气的碳,我们用火钳拍打着。没有拍成灰的当然就是未烧尽的,这样家里煮饭用的蜂箱炉灶就有烧火的了,可以节约很多柴禾。
拉蜂箱是我的专利。我喜欢在炉灶面前往灶里添加柴禾和煤炭,在推拉中,炉灶里面的火苗熊熊燃烧,一如旺盛的生命。而每到冬天时,我更是喜欢在炉灶面前添加材火,因为太温暖了。
而婆婆则会叫骂到:火太大了,菜糊了。
我则更加卖力地拉扯着,才不管婆婆的叫骂声,从小我的性格就是如此的固执。
柴禾灶煮的饭,最香的是米饭微糊的锅巴。那个锅巴拿在手中一大块,咬在口里脆脆的,带着米饭的清香,带着柴火的微糊,直叫人谗言欲滴。我们在饭煮还没有好时就都默契地站在厨房,几个都眼巴巴地望着铁锅,等待着婆婆拿起锅盖时热气腾腾的那一瞬间。
家门外的猪圈屋后是一片不大的菜地,婆婆清晨总会在地里打理这些她的心血。红红的辣椒,紫紫的茄子,青青的黄瓜,黄黄的红薯……我有时也会跟着婆婆身后,去采摘一些葱葱蒜苗之类的蔬菜,看着手中满满地收获,看着婆婆满脸皱褶地笑脸,心里已是满足至极。
午后我则会带着堂妹去菜地里用断了的锯片挖红薯,那时感觉总是肚子饿饿的,总也吃不饱。当然我们不会去自家地里去挖刨,当然得去别人家里的菜地。弟妹们却是吓得胆颤心惊,一路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被抓住。我却是在铁路上练出了一身的胆量,这些些许的小偷小摸,在我看来的确太小儿科了。
红薯从土里刨出来,就用锯片刮一刮外面的泥土,拿起就咬。口里或多或少的泥土嚼起来,碜碜的,但却全然不在乎。弟妹们稀奇地看着我,这样就能吃啊,不嫌脏吗?我大口大口地咬着,那满足地感觉很快就传染给了他们。
呵呵,胡豆还在开花的时候,那紫色花瓣的花心吃起来也够香的,浅浅的,嫩嫩的味道,足够让我们流连忘返。
屋外向左走一里路左右有一个魁果山,说起是山,但其实不过是一个较高的土坡。在山顶上有一个四角凉亭,我和堂妹时常去凉亭上玩耍,有时竟会在躺椅上睡着了。山风吹在身上凉凉的,异常舒服。
其中某一个柱子上我在上面刻有:“本人某某到此一游几个字”,到现在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因为我已有几十年没有回去看一看了,在心里始终觉得是一个遗憾。
我们家的房子建在公路边的悬崖上,而在房子后面,栽有好几十根竹子的竹林。一到春秋两季的吹风天,竹林就哗哗地响得厉害。竹林后面是一个悬崖,足有好几十米高。
竹林下喂有十几个鸡,全散养着。曾有一只鸡不小心失足跌落了崖下,尽管这只鸡在空中尽力地煽动翅膀,但由于山崖太高,还是在山脚下摔晕了。
山的底部有一个溶洞,溶洞非常大而幽深。里面有一股泉水常年往外冒,而我们山上的人,都必须挑着水桶在溶洞里排队等候挑水。
在挑水回家的路上却是异常困难,因为全是上坡,如遇上雨天就更加艰难了。
因此每家每户厨房都备有一个大水缸,平时都储藏着水,以备恶劣天气。也因此在喝的开水杯里,就可以经常看到蚊子的幼虫漂浮着,但婆婆却说,这个是煮熟了的,吃了没事,但我还是要偷偷地把它倒出来。
因为水的困境洗澡是个大困难,但经常在晚上婆婆也会烧一大澡盆水,当时的我全然不知道这些水是一担一担挑上来的。只觉白天玩得一身泥土,到了晚间好好洗一个热水澡是多么偕意的事情。
没有水的困境直到快到2000年才得以解决,从很远的隔壁县城引水过来。
现在从电视上一听到溶洞这个词,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在家乡深深的溶洞里排队挑水的困景,但依然觉得那时的艰难是快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