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不像昨天那么冷,但太阳依旧没有出来,冷风依旧能吹得人直打哆嗦,这是二月份的天气了,按理说该有些回暖的迹象,但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久。
珠儿微微打开窗户的一角,瞥了一眼外面的景象,树上的枝桠一点翠绿的意思都没有,灰色的树枝在寒风中凄凉抖动,她心里想着这可不是个见人的好天气,然而桐月明非得说今天见面,整得好像误了日子便误了终生似的。
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她知道自己犯不着如此,可是还是一大早梳洗打扮,她换上了件红色的裙子,华丽的褶边设计让她不得不像个贵妇人似的挺直了背,这并不是件很舒服的裙子,可是她记得黎子纾喜欢这样的人。
真是奇怪,一个呆板的男人居然喜欢洋娃娃般的女孩!
不过,珠儿自个儿也是喜欢看人穿这样的裙子的,以前见许含珠穿的时候,就希望自己也能有两条雪白直立的长腿,而不是拥有四只小蹄子。
想着,她就想到了曾属于自己的小衣柜,那里也有件红色的衬裙,和这件是一套的,可是珠儿是欣喜拿出衬裙,随后是失落的放下,她的心里有个结,这让她无论做什么开心的事都开心不起来。
做人就是这样,一旦心里有事,就没法享受其它的事了!
外面的天还是那么冷,可是她突然想出去走走,就自己一个人,白合叶想跟着都被回绝了。
今天,确实是一个不适合出门的天气,但路上珠儿想着许多事,她想起蓬莱里遇到的针灵,那是附在绣花针的灵,她突然羡慕起针灵来了,因为它的世界很狭小,就这么几根线一卷纱,外面发生了什么变化,它原本也不用知道,它就这样按自己的心意存在着就好了。
她还想去自己在蓬莱没遇见黎子纾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要一辈子都孤单下去了,被蓬莱里其它的猪灵欺负,凄凉的活着……
可是黎子纾出现了,他和自己一样来自文明的世界,是她的同类啊!她有了伙伴之后,不在孤独,但是时间推移着变化,他们终究被送回来了。
时间,她突然恨起时间来了!因为时间让一切都有了变化!
很快她走到了大路,附近有个公园,以前她也常来这边散步,那儿锻炼的人一向不少,附近的小孩也喜欢来这边玩耍,可是今天应该是受了太阳的影响,亦或者这时候是太早了,公园里没什么人,长椅还是湿漉漉的。
不过,没多久珠儿瞧见一个男孩跑了过来,他肯定不是黎子纾,因为他个子还是太小了,差不多十岁左右……
哦!珠儿猛然想起她曾见过这个孩子,那时候他比现在小多了,他还和珠儿玩过沙子,但是他现在应该不玩了吧!
后来,他的朋友也来了,几个男孩玩起了滑板鞋,今天是周六,孩子们都放假了,尽管大人们不喜欢阴冷的天气,可小孩的兴致是不会受影响的。
在他们当中,一个小胖子玩得不太好,其他几个嘲笑起他来了,这并不是过分的玩笑,诸如“你太笨了”“就你这样,班上的某某你别想了”“你是不是要减肥了……”
但看得出小胖子不喜欢这些玩笑,可是他又不想失去朋友,只能在朋友的嬉笑中憋着气撇着嘴,摆弄自己不听话的滑板鞋。
珠儿看着这些寻常事也不气恼,小胖子总有一天会长大,他会学会选择朋友,而这些小孩也会长大,总有一天他们也会知道自己的玩笑话,有多么伤人!
但是珠儿有些舍不得,她更喜欢几年前那个陪她玩沙子的小男孩,尽管他长大了也不丑,可是很明显小时候的他更懂事更可爱。
时间真是可恨,它让许多事都变了,不仅仅是年龄,可能是今天的感情喝明天的感情,今天的衣服和明天的衣服,我们的日子看似循环,但其实是一趟有去无回的列车,经过的风景不会再见,熟悉的风景都只是回忆,就连车上的旅客,都是来来去去,没有谁是恒久的,这是趟孤独的列车。
她对这个公园再熟悉不过了,可是里面的人她都不认识了。
她红色的裙子格外显眼,此刻她知道自己不能在公园久留了!很奇怪,要是一个人穿着不常见的衣服站在人群里,总觉得不自在,但要是有个人陪着就不一样了,哪怕那个人穿得很平常。
她离开了公园,有些后悔穿得这样耀眼,在这么阴冷的天气里。
再往前走气味就有些难闻了,因为前面熙熙攘攘的公路了,珠儿最讨厌车尾巴的烟!可是整条西影路已经走完了,珠儿都累得后背渗了汗,却不见黎子纾。
“珠儿。”这时候有人叫她真是件好事情,她以为是黎子纾来着,但没想到是桐月明。
“怎么是你?黎子纾不会来了吗?”霎那间,珠儿眼里的光熄灭了,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哭,因为黎子纾根本没有想起她,那场梦只是她一个人的梦。但是她没有哭,她不能为了一个陌生人哭,他只是一个过客,令她时刻回忆起来,可他确实是过客啊!不会再出现了!
“可能是我算错了日子!”桐月明说得很轻,但这种安抚无济于事,珠儿心里还是有些失落,但是她强颜欢笑说:“无所谓的,他也没那么重要,就是有点可惜,少了个朋友。”
说完,珠儿就往回走了,走了几步后发现桐月明都没有动弹,便叫了他一声。
“你怎么了?”珠儿见桐月明对着路的尽头发愣,可桐月明只是微笑说:“没事。”但是他转身之时仍忧虑的回眸看了,西影路两侧建筑的影子相对应着照在了路中央,这是绝不可能的原理,就算今天没有太阳。
然而桐月明能看见,西影路之外的天气,是晴天。
他甚至看见了黎子纾并没有忽略掉那个梦,刚刚他与珠儿就面对面的站在了一起,可是对方都没有察觉,尽管他们听到了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却不得不把这当成细细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