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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良歌之歌

在下杨出歌,生在东襄国。

我东襄境内有一风流居,这风流居乃风流之地,其最擅长风流大话。这天下有什么风吹草动,到了他那里……多得是风流人物,风流佳话……连鸡毛蒜皮的事也能风流一时。

此前,西京国来了一个檀约公子,他求娶我而不得,转而又去求娶徐家小女徐今年。听说,也是求娶不得。

此后,风流居有一风流言,“先明月,后明珠。上天不得,下凡也不得。”

听到这般风流言,我笑痴了,却也笑哭了。

此前,我还听说,徐女挂绫自尽,誓不远嫁西京。

听到这般消息,犹如五雷轰顶。我深知其中的厉害,那檀约公子是故意去求娶徐今年的,他这般声东击西,权衡利弊。为的,不过是以退为进,让我防不胜防。

他设下此局,只等我缴械投降。

徐女不嫁,徐女不嫁……这婚事,只怕是又要落到我的头上。

徐家小女与我,那是徐家一族与我。

我才是那个最值得舍弃的人……

我自知这其中的人情取舍,这一局,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我。可我这心里,多是不平之意。说真心话,我不甘心。

我硬闯了南门,去了大王宫。

南门边上,我不顾一切地、放肆地说了一句,“徐家满门!”

如此这般,我怕是又要出名了。

飞雪道上,我提裙快走,像是踏破流沙万里,追星赛月,非要做个黄河驴,渴望,渴望,十分渴望……

我要去见一个人。

听说,他是东襄国里最大的王。

“良歌拜见大王。”

我跪在那空荡荡的大殿上,此前,一句拜见,像是隔了万丈星河,不曾被人听见。

他不曾叫我起身,他知道我的来意,他也知道我的忤逆之心。

我把头低得低低的,我害怕他的突然狠厉。就像平常女儿家害怕父亲的责备那样,可我又是平常人家的女儿。我与他,君与臣,父与女,千丝万缕,纠缠不清。多少次,为了心中明镜,我斗胆与他对抗,虽然没落得什么好下场,但我还是想赌一赌他的真心。

“大王,他西京才七城,我东襄可有十城,中原之下,东襄国。他日中原大乱,君可要是与西京一分天下。他西京若是将我之命弃于万军之下,东襄国的明月就陨落了。明月其明,万世流芳,明月其暗,遗臭万代。”

世人皆知,他把我养在寻良宫,是要把我养成一段风流佳话,一段令人向往的佳话,一段令天下人杰向往的佳话。

若是有一天,佳话不再,明月不在。

那座上的他,他将会怎么收场?

他说:“孤知道了。”

一句知道了,让人再也无话可说。一句知道了,让人深感多说无益,白费心思。到头来,错付了一颗真心。

宫墙本事,尔虞我诈。那坐上的他……他早已练就了一身无情功,我为什么偏偏要来感动他呢?怪我太天真,怪我太天真,怪我太天真……

君王在上,堂下人人皆臣子。我终究只是他的一个臣子……

臣子过处,我也是那个卷袖收裙,乖乖离场的人。

“良歌鲁莽,大王恕罪。”

我退缩了,终究是没有了一争到底的勇气。这一切,就到鲁莽为止吧。再多,就是不识好歹了。

我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只希望这场鲁莽之行快点结束。我怕再僵持下去,我会原地爆发,然后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很显然,这样的事情,我做得不少,也得到了不少教训。

此时此刻,我得退回去,不得再进。若是再进,我得到的只有“失去”。

那坐上的他深谙此道,他知道我在乎什么。

我就说,他深谙此道!

“公主良人,鲁莽失礼。明白湖底,注水三尺。”

坐上人执笔挥墨,自有旁人为他念字读句。那莫公公读来的三言两语,早就叫我溃不成军!

明白湖底,注水三尺。

这话里的三尺水,注上的……是我的心头!

明白湖底,那里住着一个人,住着一个我的心上人。

注水三尺,水浸身,亦腐身。有生之年,若得再见,怕是骨肉溃烂,气有止损,再不见其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之上,有人可以拂袖而去,有人却要哭上三声,我便是后者。

坐上人已走,已走。堂下心凉透,凉透……

我转身而去,也故作潇洒一回,掩了肝肠寸断去,只留铁石心肠。

我回到南门边上,走近冬叔,向他摇了摇头。

“回吧。”

这宫墙之深,始终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多少午夜梦回,遥想当年,有些事情早早地就注定了。我不怨谁,只怨我年纪尚小,空有一腔孤勇。我没能护住我在乎的人,从母妃,到外祖父,再到……他。

我的母妃名叫蓝芷,她曾是名动一时的前朝旧臣之女,世人皆奉她为“柳姑”,关于柳姑,有那么一个传说,一个关于背叛的传说。

柳姑与楚龙的传说源自前朝的前朝,听说柳姑背弃了楚龙,只因她是祭天之物。听说楚龙背弃了柳姑,只因她是祭天之物。

我母妃是另一个柳姑,我父王则是另一个楚龙。

五岁时,我母妃便殁了。

她没有独留我一人在这世上,多少次往事回音,我依稀记得,有那么一个人,他与我血脉相连,皮相之间也有三分相像。我们同父同母,我是姐姐,他是弟弟。我们都是前朝旧臣之女的后人,多少次踏世做人,只那“前朝”二字,便已风起云涌。

犹记得那年的寻良城里不太平,我站在万民之上,听他们说着楚龙和柳姑的凄美故事。

听说,我母妃难产而亡。听说,她拼死给那个人生了一个世子。

那一年,我弟弟出生了,他是王城世子。他一出生便成了世子,成了那个最耀眼的人。

说起我弟弟,那个小人儿,我喜欢他,较真一点,我也不喜欢他。他爱哭爱闹,我都是宠着他的,我愿护他长大成人,护他一生一世。可命运多巧,有人故意在我耳边吹风,说了些不受听的话。

“咱家世子哥,早早地就没了亲娘……”

“咱家世子哥,天生的贵人……”

这话说得没错,可若是换在朝堂,那便是另一种说法,另一种“有理有据”。

“世子,年幼丧母。”

“世子,天生显贵。”

这话说得也没错,可若是换在了有心人那里,那便是有理也说不清。

“世子,其母乃前朝旧臣之女。”

“世子,其身份大贵。”

这“大贵”可不是人人都这么觉得,我父王是新王,朝中有两派,一派是前朝的旧臣,一派是辅佐他的新臣。新旧之争,争得不过是一个“点头”,一个君王的点头。新王刚立,旧卿新臣,多少利益在其中,独看那世子之选,下一个“王”却是旧卿那头的人。

旧卿心欢,新臣心冷,这怨念就来了……

世子是旧卿那头的人,母凭子贵,母贵则族贵……可惜,我母亲殁了,她终是成了这场利益的牺牲品……

他们做了一件“天下皆知”的事情,我把那件事情称作“断贵”,我把我母亲称作“断贵故人”,我把我弟弟称作“小断贵”。

我曾写过一封小书,将我的这些“断贵”都呈给了父王,他也给我回了一封小书,“叫断贵,叫则断,不叫则贵。”

因着我做的“叫断贵”这事,我的外祖父被召进了宫,冷风冰砖,飞雪凄凄,他在那朝天门下,跪了三天三夜。

那一次的朝天门事件,我偷偷地远望着,哭红了眼睛。

我站在青狮身后,耸肩探头,眼过之处,白雪为河。我在河的这头,他却在河的那头。

我才踏雪三步,就被人拦了下来。那人抱住我,喊道:“别去!”

“踏雪露踪,你这小脚丫一去,毁的可是蓝氏一族!”

我双脚蹬得厉害,像是跨过了千山万水,身心疲惫,却不见其功。

我心有不甘,高声呼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去不得,去不得,去不得……”

红寿姑姑念叨着,她终是……终是把我押回了深宫之中。

我母妃生前住在明月宫,得她之幸,我也住在了明月宫。

我回到住所处,待了一日后,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蓝相跪倒了!”

如狂风扑面,如潮水涌胸。我懵住了,心中思绪像是被人抽空了去,无法思考,无法辩驳,无法反抗。

我将手里的梅花扔进火炉里,鲜红的枯败随之而来,如秋叶落地,万般无奈。

我才转了个身,红寿姑姑就抱住了我,她问道:“你要去哪?”

我想了想,骗她说:“睡觉,去睡觉。”

红寿姑姑信了我,她都没怀疑我,还温柔地抱起我,步步轻挪,雪帘梅窗,终是走到了兰芝帐头。

落账吹灯,我翻身假寐,只等夜深人静,再静……再静……

夜漫漫,思洋洋。

我想明白了一些事,如今境地,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我掀开兰被,耳听八方,神游在夜。

室外有人留守,左一右二,实乃我家婢女和侍卫。

我才抬步三声,室外的侍卫就大喊道:“什么人?”

室外剑声阵阵,我家侍卫破门而来。刹那间,周门大开,剑光寒寒!

我踏步迎剑,梦里呓语,“嗍嗍,哆哆……嗍嗍,哆哆……”

剑声“叮当”而来,又“哐当”而去。

只听,剑声停止处,“好在,是公主醒了。”

又听,惊声尖叫处,“不好,是梦症!”

还听,语落无声处,“惊了你,梦症,不可叫……”

三人束手无策,且听,且听,我如何逃离这天空囚城!

“嗍嗍,哆哆……嗍嗍,哆哆……”

“嗍嗍,哆哆……嗍嗍,哆哆……”

我一路低声呓语,直奔他乡……如梦里飞鸟,畅意遨游。

我要去朝天门下,是的,我要去那里!

“你还是要去!”

红寿姑姑追来,吼骂道:“你还是要去!”

我如飞鸟翅落,困在原地。又如困兽挣扎,还吵,还闹,“去,去,去……”

大梦在前,我已经醉生梦死,不想醒来。我拼了命地向前奔跑,只为大梦初醒,不想遗憾收场。

穷途末路之际,我还是被人拦腰抱起,没了盼头。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莫思带你去!”

那一字一句落在心头,如石落湖心,涟漪四起。我听得见……红寿姑姑说:“莫思会飞,他能带你飞得高高的,谁也看不见。”

我不再动弹,任由红寿姑姑抱着。

我四处投目,只为寻得莫思的身影。明月开光,莫思就在我前方,只隔了三步远。我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只等他抱住我。

终于,如小娃娃得到温床般,我缩在莫思的怀里,催梦道:“快飞,快飞!”

那时,小女娃娃,求得大梦一场,梦里常有旧人乡。

“抓稳了!”

莫思如是说。

明月当前,如临万丈深渊,不见人间颜色。

“你怎么不飞了?”

琼楼高阁,四目云黑处,莫思“嘘”了一声。

我轻轻地点头,躲进他怀里,不再出声。

他带着我一路东躲西藏,终是,他一句惊人耳语,让我堕去了梦乡。

“小祖宗,到了!”

莫思将我放下来,梦乡在前,梦中人在前。

“阿公!”

阿公跪倒在风雪里,像一个身形消瘦的刺猬……突然遇到了暴风雪。只道是,太冷,太冷……

“阿公,阿公,阿公……”

我趴在雪地上,声声耳语,终是,把他叫醒了。

他没有抬头看我,只是对着这满天风雪说起了梦话。

“这事因你而起,还会因你再起。日后,三年五载,你若是挡了什么人的路……这事,还大有文章。”

日后,此事还大有文章!

那时,小女娃娃心思,如临危境,我只知道哭。

我哭得十分厉害,莫思害怕暴露,他赶紧将我打晕,还运功抹了雪地里的踪迹,之后……我就在自己的寝宫里了。

醒来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什么日后,什么文章……我才不要给“什么日后”机会,不要他们伤害我的机会。

所以,我决定孤注一掷!

犹记得那年……我偷偷地把自家弟弟扔到了荷花池中;犹记得那年……徐家大公子徐今州救了我那可怜的弟弟;犹记得那年……徐家二郎徐今山把我推下了荷花池。

“啊!”

“嘭!”

那两个少年是谁家的公子?

他们为何要这般待我?

冰冷的池水涌进我的胸膛,一股无形的压力将我拖坠而去。我怒目圆睁,眼到之处尽是涟漪四起……那岸上的飞雪旋转而来,一时之间,天地开始扭动起来,一阵眩晕悄悄地袭来……

“咳……咳……咳……”

意识模糊之际,那少年又把我带上了岸,他又把我带回了人间。

“咳……咳……咳……”

我躺倒在岸边,只听得旁边那少年一句,“失足落水。”

这突如其来的空气和突如其来的人,让我的意识全乱了。

失足落水?我们两个明明都是故意推人下水!

“失足落水”一事后,我便记住了那个少年,那少年乃徐家二郎,徐今山。

“失足落水”一事后,我的外祖父得到了释令。

犹记得那年马车远远,我站在阿公的马车旁,抬头就问,“他不是应该罚我吗?还是罚得重重重的那种!”

犹记得那年马车远远,车上有人呓语,“路尽之处,必有人逃!”

那时,小女娃娃心思,如得谜语,满头雾水。

思绪回岸,不过是一个“悟”字。

路尽之处,必有人逃!绝境之处,逼得不过是一个“拼”字。

如今境地,徐女不嫁,君主护徐。

此棋此局,敌军十万,我一人独挡。

如此境地,我当要拼上一拼!

我急急地奔向殿外,四处投目,只为寻得梦中人的身影。

“莫思,传令下去。风流居有风流词一首,其词言痴人心。”

我递出一方锦帕,那锦帕上的字字句句皆是红尘痴梦。

《江城子》

寻崖高高东边阳,漏更长,眉豆方。寂寞无银,公子是非常。白马搔头十里汉,巫山雨,好春忙。

寻良昭昭西边墙,玉壶郎,多情伤。公子无银,寂寞是非常。新日江平飞鉴在,南园里,故人凉。

莫思听令而去,腾空飞转。一如从前,他带着大梦去往梦外之境……

我立于小窗前,一等再等……

终于等到满城风雨……

莫思腾云驾雾而来,只字片语,大痴大梦。

“风流居不枉风流,《江城子》一词风流一时。”

我轻笑出声,如我所料,这寻良城里尽是些风流狂人……

风流已成风流,那我也跟着风流一回。

“传令下去,寻良宫叹其公子无银。”

词中说过,“公子无银,寂寞是非常”。

话说那公子不值得,寂寞才值得……

千种柔肠,万般风流,此乃东襄国之国风。我东襄国乃良梦之乡,人人皆有良人思,人人皆有良城事。

刘檀约,你求娶我在先,求娶徐今年在后。你的心如那橘枳一般,千根千瓣,朝秦暮楚。你已做了负心汉,且看我东襄国的人如何待你。

听说那檀约公子的马车被人卸去了车轮……

听说那檀约公子当街就起了一身疹子……

听说那檀约公子当街被青楼女子调戏……

听说那檀约公子是个负心汉……

听说那檀约公子跑回了自己的西京国……

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听说,有的不过是人心难测罢了。世人曾经听说,世人曾经怀疑,世人曾经相信。

徐家小女都不嫁的负心汉,我东襄国的第一公主能嫁吗?

此棋此局,谣言四起,我用“公子无银,寂寞是非常”一词胜过那刘檀约几招。

刘檀约没走几日,这宫里又来了一位“摘花”的公子。

这天下风起云涌,他们终究……终究是不肯放过我。

那好像是南姜国的使者……

送走一个西京国来使,又来了一个南姜国来使。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天下尽是些趁火打劫之人……

那一日,我的寻良宫里又来了一位公公,其正是大王宫里的莫公公,其奉大王之命曰:“成两国之姻缘,公主可与二郎一见。三日为期,请公主思量。”

我照例给了莫公公一个锦囊,囊中是些金银器物,宫墙本事,金银必不能缺。

他接过锦囊,其退身之时有一诫语,“春去秋来,天地万物,孰是孰非?”

他急急地退身而去,只剩我一人还在判定这人间的生死是非。

犹记得我七岁那年,宫里出了一场政变。

那时,我也身在其中……

那时的寻良城里不太平,起义军以前朝之名揭竿起义,我阿公成了众矢之的。

那前朝的蓝相在朝一天,这起义军便威风一天。那前朝的蓝相若在朝百年,这起义军便可威风万世万代。

我阿公名叫蓝临,他曾是前朝名动一时的丞相,世人皆称他为“蓝相”。

前朝之相做了当朝之臣,他的愚忠对上了天下人的猜忌。

我记得那是另一个雪天,我阿公又跪在了朝天门下。

那时,他的一字一句皆是英雄末路,再也不见其穷。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天日昭昭,此心共有天地知晓!

“他还好吗?”

“朝中有什么动作?”

我抓住莫思就问,可他支支吾吾,不肯说出实话。

他这个样子,让我想到了当年的一件趣事……

有一次,红寿姑姑瞒了我一件事,我也听出来了。

我又哭又闹,明白之处,我哭道:“别把我当芭蕉养起来,别把我当芭蕉养起来……”

这么想着,我踏凳而去,与莫思平视起来。他还略高我一个头,为了不输气势,我双手叉腰,像极了话本里刚刚出场的大侠,威风凛凛,隆重登场。

“别拿我当芭蕉!有一说一,有十说十。”

我可是用足了气势,好在,那莫思是个识货的家伙。我一个瞪眼儿,就把他唬住了。他眼神飞转,赶紧低头,还恭恭敬敬地说:“禀公主,朝中有三派三说。一派说忠心;一派说逆贼;还有一派说……说……说忠心可逆贼,逆贼也可忠心。”

说到重要之处,莫思故意停顿,咬牙切齿。说到激情之处,他居然还有恨意!

我一个七岁女娃娃站在他面前,只觉得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团杀气。

莫思看看我,我也看看他。

四目相对,大眼对小眼。

鉴定了杀气,他明明白白,我也明明白白。

忠心可逆贼,逆贼可忠心。独这一句话,胜过千军万马。

江山未定,那些人最怕的便是变幻莫测,世事无常!

忠可逆,逆可忠。这便是变幻莫测!

他们把忠心说得这么变幻莫测,便是把我阿公说成了两面三刀的人。

什么忠可逆,逆可忠。那君王想要的,从来就只有忠心。

忠可逆,逆可忠。他们这是要君王猜忌啊!

明白之处,我破口大骂道:“这第三派可真是仙人下凡,看人间热闹来了!”

莫思使劲地……努力地朝我点头。

那时,我看得是……他的眼神里满是肯定和认同。

得到了肯定,我就有了想法。我想去做些什么事……力挽狂澜,扭转乾坤的那种事。

我伸出双手,催促道:“快快,去大王宫!”

“不可!”

莫思立刻否决,这是我没想到的。他不是我的护梦大仙吗?从黑山到深海,再从困境到梦的他乡……他都一直带着我,飞得高高的。

莫思态度坚决,有那么一刻,我觉得他不再是我的护梦大仙了。可转念一想,他如此强硬,只不过是……不想让我以身犯险。

明白之处,他是为了我好。

可我……我心里还是放不下。

“去见阿公!”

“就见一面!”

“不闹别的!”

我又伸出双手……

只等着他,也伸出双手……

那时,他迟迟没有伸手,我还以为,还以为……

“现下不行,天黑再去!”

他可真是我的护梦大仙!

我兴奋得叫了起来,“哦呵!”

“莫思,莫思,莫思……”

我欢呼着,一路跑到莫思身边。那时,我围着他转圈圈,似是得了天上的星星月亮,欢喜得不得了。

我苦苦地等到天黑,月高云深处,有人踏星踩风,只为大梦一场。

这一次,梦的他乡。

又是朝天门,又是朝天门……

“阿公!”

“阿公,阿公,阿公……”

眼前人早已两鬓斑白,再也不见当年模样。

“阿公……”

眼前人转醒,他扶雪而起,起而不醒。眉目风雪间,他不曾抬眼看一遍人间,只怕是失望极了。

“这事因我而起,还会因我再起。日后,千秋万载,若是我成了什么江山笑柄,这事还大有文章。”

“小歌儿,不要哭坏了眼睛。”。

我早已哭倒在这冰天雪地里,日后,千秋万载,江山笑柄……

他们居然……居然逼我阿公去做那个江山笑柄。日后,无论我阿公是忠士,还是逆贼,最后的最后,他都只是一个笑话!

“他们会杀了你吗?”

那时,我明知道答案,却还要问。都说大人会说谎,他们会骗小孩子,说得都是天下最好的梦话。

可我阿公,说得却是实话,“还有比这个更好的笑柄吗?”

那是我阿公第一次回头看我,那一眼,如混沌,如荒野……平静无奇,却又波涛汹涌。

我抬头迎上他的注视,质问道:“他敢吗?他敢吗?”

“这天下,多少英雄看客?他敢待前人如此,他就不怕没有后人待他如士吗?他滥杀无辜,只会得了一个昏君的名号!”

哪个君王会做昏君,哪个君王会让天下认他作昏君?

昏君一出,朝廷必乱!朝廷一乱,必有叛军!

哪个君王会……可我阿公却说:“昏君,那也是一个很好的笑话。”

我看着阿公,透过他的眼睛,我仿佛看到了从前。

那时,马车远远,我阿公说:“路尽之处,必有人逃!”

绝境之处,逼得不过是一个“拼”字!

谁敢拼,谁就有赢的胜算!

如今,昏君笑话,那个人可真敢拼!

我阿公若是逆贼,那他便是明君。我阿公若是忠士,那他便是昏君。

天日昭昭,有多少人知道我阿公是逆贼,又有多少人知道我阿公是忠心之士?有多少人当他是明君,又有多少人当他是昏君?

这是个变数,他们要的,便是这个变数!

“昏君可明,明君可昏。”

我看着阿公,不确定地说:是这个吗?”

那时,我阿公笑意盈盈,说得是……梦里大话。

“你若入朝为官,三五十载,便也是我这个位置。”

说话间,莫思突然冒了出来,他说:“西北边来了一队羽林军,公主,该回去了。”

西北方向……西北方向是那个人的方向,羽林军从那里来,必定是得了什么密令!

我如芒在背,眼睛不自觉地看向了阿公。正好,阿公也在看着我。他生死无畏,一副心归邈汉的模样。

“阿公!”

我喊了他一声,像是在提醒他,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阿公巍然不动,人唱道:“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秋来人去也,史书中轴,不过鬼门关!”

他终是闭上了双眼,不忍再看……人间太匆匆,太匆匆!

“小歌儿,该回了。今生后来,做个良人女子,莫教旁人哭,莫教旁人哭。”

莫思拉着我,步步后退。

情急之处,我哭喊道:“我是阿公的旁人,为了阿公而哭。可谁又是我的旁人,为了我而哭呢?我没有旁人了,我没有旁人了!”

母妃去了,阿公也要去了。我的“旁人”只剩一个养在别处的弟弟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何处笑声,如此疯狂!阿公狂笑不止,早已入了疯癫化境。

“我辈良人,我辈良人!”

“良人女子,无人为君而泣。天地良人,自有史书为君哭上一笔。今生后来,何种良人,君生君命由君行!”

“阿公,在阴曹地府为你哭着!”

阿公如此决绝,死心已定。他是失望透顶了,还是……还是路尽之处,他也要以命相拼!

可……他是为了谁去拼?

谁值得让他以命相拼?

是个人气节,还是国家大志?

“他可有找过你?”

“你可有答应过他什么?”

那时,我咄咄逼人。

那时,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如混沌,如荒野,还如至死不渝……

原来,我阿公和他……早就“狼狈为奸”了。

犹记得那年,西北羽林军将阿公押去光明殿,我躲在黑暗之中,也悄悄地去了光明殿。

那时,我撇下莫思,一个人溜进殿中,藏在了幕帘之后……

犹记得那年幕帘之后,那个“他”递给阿公一杯毒酒!

犹记得那年幕帘之后,我阿公说:“天下武林事,十年一剑师。天下朝廷事,十年一乱世。天下英雄事,十年一大志。在下蓝临,问心无愧!”

犹记得那年幕帘之后,我阿公以死明志!

犹记得那年幕帘之后,我泣不成声!

犹记得那年幕帘之后,那个人掀帘而来!

他飞奔而来,喊道:“什么人!”

他不认得我了,他居然不认得我了!

他飞奔而来,一手抓住我的衣衫,一手按住我的脖颈。

我小小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一股莫名的恐慌侵占而来,巨大的幕帘仿佛正在倾塌而来,四周的门窗好似正在聚拢而来,牛头马面也隐隐约约地从远方赶来……

“父……王,父王……”

泪眼朦胧之处,我努力地喊出“父王”二字。

“嘭!”

他松了手,这突如其来的坠地之感和突如其来的空气,让我的意识全乱了。

我小心翼翼地蜷缩在这小楼之上,小心翼翼地感受这天地的辽阔。

那时,小女娃娃心思,我恨透了眼前的这个人。

那时,趁他不备,我抽出自家的匕首,刺了他一刀。

那时,他喊了一声,“逆贼!”

那时,我希望他喊的是……“逆子!”

犹记得那年幕帘之后,羽林军破门而来……

犹记得那年幕帘之后,禁卫军率兵而来……

犹记得那年幕帘之后,徐家二郎也闻讯而来……

那少年把我推到墙角,其拔剑刺入我的胸口。一时之间,一阵刺痛之感迅速地袭来……

我躺倒在他怀里,那少年轻轻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你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明明什么都知道!

那时的寻良城里不太平,起义军以前朝之名揭竿起义,我阿公成了众矢之的。

他知道,我不会坐以待毙……

我知道,他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我没想到……

那时的寻良城里不太平,一觉醒来,天都变了。

蓝相犯有谋反之罪,赐毒酒,逐官名。

徐家二郎犯有欺君之罪,逐官名,永禁之。

我没有想到……那个“他”会放过我,然后去对付徐家……

思绪回岸处,不过是一个“悟”字。

江山多娇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而如今,君要臣嫁,臣不得不嫁!

听说,西京国来使走了,又来了一位南姜国来使。听说,那南姜国来使也是来求娶我的。

听说,若我嫁去南姜,那个“他”便许我与二郎见上一面。

悲兮叹兮,风雨和我等的人,居然是风雨先来了。莫怕莫怕,让我先会会这天风和人雨

这一次,我又去到了南门边上……

南门边上的禁卫军戏笑道:“车上何人兮?”

冬叔一如既往地高声呼道:“白雪马车,尔等速速让开。”

那些个禁卫军又笑道:“原来是寻良宫的那位啊!今日又是哪家公子入狱去了?”

一如既往地,我还是那个嚣张女子!

“尔等今日得闲,不如陪本宫寻良去。”

如愿以偿地,我又一次硬闯了这南门!

我要去见一个人。

听说,他是东襄国里最大的王。

我跪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他自投罗网。

我知道他不会为了我而停步,但至少,他会为了江山而停步。

那时,我出言激他,“天下武林事,十年一剑师。天下朝廷事,十年一乱世。天下英雄事,十年一大志。今生今世,君可有寻得真良人?君把我送去南姜,那里可有君的真良人?”

在这宫墙之中,有人可以拂袖而去,有人却要哭倒在宫道上,我便是后者。

“父……王,父王……”

泪眼朦胧之处,我努力地喊出“父王”二字。

他走了过来,那突如其来的明黄色鞋子和突如其来的人,让我的意识全乱了。

他停在我面前,意味深长地说:“真良人已去,真假良人都正来。”

真良人已去,真假良人都正来!

原来,朝天门下、阿公,羽林军……

这一切都是他……他在等我自投罗网!

原来,徐家、西京,南姜……

这一切都是……他在借“我”杀人!

那日,我跌跌撞撞地回到南门边上,向马车一旁的冬叔摇了摇头。

“回吧。”

这天下的格局之大,我始终不敌。

我急急地回到自家寻良宫,急急地找来莫思。

“传令下去,风流居有风流言。中原大都公羊苏值黄金万两,十城之市。这天下,十城两家,东襄国有十城,中原大都也有十城。”

中原大都公羊苏值黄金万两,十城之市。

此价乃天价!

天下四国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

中原大都也有十座城池,谁人入主中原,谁人便可拥有那十座城池。

这天下五国,谁才是中原十城之主呢?

让他们去争吧,等到他们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他们就什么都明白了。

听说那中原大都公羊苏值黄金万两,十城之市……

听说那东襄国好像就有十座城池……

听说东襄国有十座城池,那西京来使特来求娶东襄国的公主……

听说东襄国有十座城池,那南姜国的来使特来求娶东襄国的公主……

听说那东襄国有十座城池……

听说那中原大都好像也有十座城池……

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听说,有的不过是人心难测罢了。世人曾经听说,世人曾经怀疑,世人曾经相信。

此棋此局,谣言四起,我用“十城”之言搅乱了那天下几回。

那日的冬雪初融……

我的寻良宫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其正是大王宫里的莫公公,其奉大王之命曰:“今日宫中有寻良之宴,大王召公主进宫。”

我塞给了莫公公一个锦囊,那锦囊中有些金银之物。我与那莫公公也算是熟人了,他自是接过锦囊,说着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

“寻良宴,故人来。”

我与那莫公公对视了一眼,只一眼,我便提裙而去。

故人来,故人来,我等的人终于要来了……

那日的冬雪初融,听说宫中有个寻良之宴,那宴上有个故人要来……

那日的冬雪初融,我迫不及待地走到那深宫之中,我满心欢喜地走进那深宫之中……

殊不知,那故人只是一块孤零零的幕帘……

殊不知,这一生,幕帘之后尽是故人来……

那日的冬雪初融,我独自回到南门边上。我走近自家的白雪马车,向马车一旁的冬叔摇了摇头。

“回吧。”

君王心思,始终无情!

犹记得那日的冬雪初融,我来到自家的寻良宫门前,这才肯……泣不成声。

寻良宫门前,宫门处有两个侍卫。左边那个名叫莫多,右边那个名叫莫少。他二人是双生胎,亦是孤儿。

仔细算来,他二人已有十五岁了。

我在这寻良宫里,度过了十五个年头……

我闲暇时作了首小词,这词是我情窦初开之时所作,亦是我情深不寿之时所作。其词言我寂寞之非常,其又说我怨念之非常。

《江城子》

寻崖高高东边阳,漏更长,眉豆方。寂寞无银,公子是非常。白马搔头十里汉,巫山雨,好春忙。

寻良昭昭西边墙,玉壶郎,多情伤。公子无银,寂寞是非常。新日江平飞鉴在,南园里,故人凉。

我将那方白锦小帕收在腰间的荷包里,那荷包上绣着几朵冷山深处的白兰,那白兰的风骨绝佳处缝有东襄国特有的银蚕线,这银蚕线的丝缎之下浸满了荷朝西,这荷朝西的柔软润泽是夺命之毒。

路尽之处,必有人逃!

绝境之处,逼得不过是一个“拼”字。

古有吞金而死,我有咽荷而亡,这便是我的“拼”,拼命在前,当是,无所畏惧。

话说那东襄国的杨出歌其一人独居寻良宫,其一心只等一人归。

敢问寻良路上诸位君子,可有寻过几个寻良人,可有寻过几座寻良城?

寻良路上远远兮,寻良人下忧忧兮。

春去秋来,天地万物,谁是谁的生死是非,谁是谁的因果轮回?

有人曾曰:“我要我的生死是非!”

有人曾曰:“我要我的因果轮回!”

呜呼哀哉!这天下尽是轻狂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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