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外头可还有别人?”宓姬说这话,心中闪过数十个念头。
“没别人,我一个人也寻不着。”女公子轻声稚语,”你可知我阿父大人现在何处?”
宓姬以食指勾出衣袖内暗藏药瓶里药粉,她不慌不忙行至女公子身旁,另一手牵起女公子小手,道:”我也正寻他,我和你一道寻他去。”
女公子认真点头,烂漫笑道:”宓娘子真好,宓娘子和阿父大人,就像阿娘和阿耶,玉奴喊你宓阿娘可好?”
宓姬那沾有药粉之手正伸向女公子耳旁,只要将药粉抖进耳里,过不了半刻,人便会昏昏入睡,再也醒不过来。可宓姬听得玉奴这话,不由得一窒。
许多年以前,她也曾怀过一个孩子,孩子终究没能保住,就在流产那夜里,孩子在梦中不住唤她”阿娘,阿娘……”
当宓姬回过神时,指尖上药粉已不知何时掉落地上。
女公子仍旧欢喜等着她回答,却不晓得自个儿刚刚躲过了一个死劫。
另一端都护府浩然堂内,新任西州刺史宫明盛一行抵达交河城。西州人口一万余,依大周法度人口不足二万之州为下州,下州刺史官位从四品上阶。这位宫刺史乃是本朝科考出身,虽也是望族之后,可见到行伍出身官阶在他之上又是与皇族渊源深厚之上都护与副都护二人,不免生出几分拘谨。
“这一路上,全仰仗李校尉照应。宫某万分感激。”宫刺史很有眼色,寒暄过后,连忙晾出同行宣节校尉李诏。
李校尉闻言,出列向李都护与许副使行礼。”属下宣节校尉李诏,拜见李都护,许副都护。”
李都护眯眼打量这年轻人,并未多说,倒是让连日疲惫赶路之众人先下去休息。李校尉静立一旁,待众人散去后,又走到李都护跟前跪下,磕头,道:”孩儿拜见阿父大人。”
李都护扶起他,道:”家里一切安好?”
“一切都好。”李校尉抬眸,一别五载,父亲风采更盛。
“新妇才刚进门,正是如胶似漆之时,倒叫你们分隔两处,好小子,真是长大了。”李都护眸光轻柔,李校尉两颊现红。
“若孩儿做一个贪安纨绔,那才叫儿媳悔恨终身。”
虽不曾见面,李都护却可以想象妻子裴氏为长子娶了怎样一个儿媳:聪慧贤惠,文静大方。裴氏曾在信中与他详细介绍了两位合适长媳人选,他只回了一句:依卿意选。
当年他没有依照母亲之意求娶门当户对之女为妻,反而一意孤行高攀贵家之女,大概母亲都比儿子更了解什么女子才适合为儿媳。虽然妻子持家有道,对他无微不至,敬护有加,可她看他眼里并没有情愫。无论他如何纳妾宠姬,她仿佛毫不在意,只一心替他管理中馈。
“阿封亲事都议好了?”
“是,母亲亲自为二弟张罗婚事。”二子虽是庶出,妻子却从不曾有过半分亏待。
“阿聘身子如何了?”裴夫人怀孕时动了胎气,幼子体弱多病,总是让人操心。
“母亲常常带幺弟在院中玩耍,身子比往昔长了不少,倒比幼小时壮了些。”李校尉忽然想起了事情,忙将随身携带之信函递上。”母亲有信函给父亲。”
李都护接过信,吩咐李校尉下去歇息,回到北院才展信而读:驸马都尉阿史那社尔任行军大总管。
李都护心中灼闷,天子居然没有任命他出战龟兹!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