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片空旷的场地,周围一圈围着这一区特有的高大树木——油桐,只是油桐的花期已过,树梢再不见一丁儿雪点,想见到五月飞雪浪漫而壮观的美景,只能静待到明年的初夏了。
场上,一辆红色的重型机车正在另外两辆机车的包围和抢攻下飞速转弯,不一会儿,它便顺利甩开了旁边的麻烦,冲出了包围圈。被摆脱的两辆车子不甘示弱,很快又追了上来。不一会儿,它们便又纠缠到一起。
如此反复,疾驰、牵制、包围、缠斗、分开……
正是冷天行和舒眠、房心开在练习着机车技巧。
“休息一会儿吧!”舒眠率先停了下来,熄火,拿下头盔,从车上跨了下来。
冷天行亦停了下来,仍旧跨在车上,没有再动作,只是喘着气,调整着刚刚由于运动过多而变得急促起来的呼吸。
“你今天很奇怪耶!”房心开将车子停到了冷天行身旁,拿下头盔盯着冷天行猛瞧,“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
“我哪有奇怪?”冷天行对着她摆摆手,“拜托,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她下车往旁边退去,冷不防舒眠正站在旁边,眼神也是怪怪的。
她除去头盔,瞥她一眼,“我知道我刚刚的姿势很帅,但你也没必要这样看着我吧?”
舒眠摇摇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这样看你。”
“不知道。”
“你撒谎。”
“没有。”
“你有。”
“喂,够了吧,你们到底想干吗?”她上火了。
“你居然为了个男生凶我们,你没救了你,冷天行。”房心开下车,冲她叹气。
她心虚,埋下头朝前急走,“今天到此为止,去我家吃蛋糕吧!”
“到底怎么了嘛?”她们赶上来。
“没怎么,你们看我有怎么吗?”她停下脚步。
“你整个人空空的。”舒眠道。
“你好像失了魂一样。”房心开道。
有那么严重吗?怎么自己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啊?昨夜一觉沉睡到天明,连梦都没做。
“有没有镜子?”她伸出手来。
房心开从挎包里翻出一面来,递给她,“你自己照照吧。”
她拿起左看看右看看,没什么不一样啊。肤色白皙,眼神清澈,嘴唇红润。
“没什么不同啊!”她把镜子还给房心开,松了口气。
她还是她。
“人还是这个人,可是里面不一样了。”房心开道。
“你真当自己是我肚里的蛔虫啊?什么外面里面的,你要不要再看看我左边右边有什么不同啊?”
“你真的整个人都很不对劲。”舒眠在旁边接道,“今天你一露面我们就发现你跟平时不一样,刚刚比赛时,你又带着情绪……”她见冷天行摇着头要张口,忙截住她:“别否认,你嘴上可以否认,可是你的车骗不了人——它今天被你带上了情绪……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今天没见他跟你一起?”
终于还是提到了他。
“他不会再跟我一起了。”冷天行冷冷地道。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昨晚他若无其事地放任自己离开,她心里就有莫名的火。
“阿?”两人一齐惊讶地望向她,“到底怎么了?”
“真的没什么,只是一切恢复正常罢了。”冷天行看着她们认真道,“所以,拜托你们两个也恢复正常吧。不要再提到他了,比赛前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准备,不要再被他影响了。”
“他好像没有影响我们吧?一直以来,他都是在帮助我们的。”房心开说话总能一下就抓住重点,“或者,他影响到了你?”
她忽然转身,加快步伐,低头朝前冲去,“我走了。”
再说下去,真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想吃蛋糕就跟着我,不吃的人就算了,自己回家吧。”
房心开和舒眠交换下眼神,同时追了上来,“吃呢!吃呢!”
三人走到冷天行家楼下时,发现不大的门口居然停了三辆黑色的汽车,中间是一辆豪华的Rolls—Royce,两边各一辆普通的黑色三菱。
两个看起来相当魁梧和壮实的男人正在车前笔直得像站岗一样地立着,看见她们三人过来,其中一人伸手将她们拦住,“请你们等一下好吗?”
她们同时停下脚步,冷天行开口道:“什么事?”
“请问你们认识一个叫做冷天行的女生吗?”男人的语气颇为友善,与他凶悍的外表很不相称。
找她的?冷天行一愣,没有立刻回答,重新打量了眼前的男人几眼,完全不认识!她想不到这个人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这时旁边Rolls—Royce的后车门忽然打开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姿态优雅地走了下来。两个男人见状,忙一齐上前道:“太太……”
那女人摆手打断他们道:“你们先回车里去,这里有我就行了。”她的声音温和柔美,却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男人忙退回左边的三菱车里。
女人慢慢朝她们走近,在离她们约三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她径直看着中间的冷天行道:“你就是冷天行?”不知为何,她的声音竟然带着微微的颤。
冷天行点头,“是。”有点惊讶于她怎么一下就认出了自己。
眼前的这个女人五官长得很普通,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特别的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人——她身上那种经由日久天长才能孕育出来的优雅,是其他普通女人所不会拥有的。
她盯着冷天行,眼光像粘住了一样,“我就知道是你。”
这女人看自己的眼光很奇怪,却不讨厌,冷天行再次点头,“我就是冷天行,请问你找我什么事?”
女人的眼看向冷天行旁边的舒眠和房心开,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来。冷天行见状从兜里掏出钥匙递给她们,“你们先上去吧,如果蛋糕已经做好了,就先吃吧。我待会儿就上来。”
等到舒眠和房心开都上楼去了,冷天行才再次看向面前的女人,“这位太太,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女人踌躇半晌,似乎在想着开口的措词,半天才又道:“那个,我……我是夏初扬的妈妈。”她似乎很紧张,声音都结巴了起来,刚才对那个男人沉静、优雅的说话态度完全消失不见了。
“夏——妈妈,”冷天行心里微微一晃,在听到那个名字时,“你好!那么,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毫无疑问跟夏初扬有关,但是,是什么事情呢?有什么事情需要他的妈妈亲自出面来找她?
“我想问你,你在跟他交往吗?”
这个,这个,这位妈妈问的问题也太直白了点吧?
冷天行差点惊倒,现在妈妈们的思想都这么开放,说话都这么直接吗?
“没有。”她赶紧摇头否认。
夏妈妈似乎松了口气,“哦。”
冷天行似乎有些了解眼前的情景了,就跟所有肥皂电视剧的情节那样,这位夏妈妈,是位豪门贵妇,她是来阻止——自己这个平凡的女生,和她的儿子,富少爷夏初扬的“交往”的。
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去了,夏妈妈。”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再跟这位夏妈妈谈下去了,转身便想离开。
“等等。”一只手急急扯住她,动作虽急却温柔,“天行,你等一下。”
她回转身,看向身后的女人,“夏妈妈,我跟夏初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我们之间没什么的,所以请你不用多担心。”
“天行,我、我其实……”夏妈妈顿了顿,思考了半天,才重又开口道:“天行,你喜欢他吗?”
“我……”冷天行顿觉头大,怎么这位夏妈妈的问题都这么“非比寻常”啊?
夏妈妈见她顿住,忙摆手道:“天行,在我面前你不用避忌,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不妨告诉我……”
“我没有喜欢他!”冷天行忙打断了她,皱眉道:“夏妈妈,我朋友在上面等我一起吃蛋糕呢,我先上去了!”这么突兀又不合情理的话题,她实在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索性便挣开了束缚不顾礼貌地转身离去。
这个夏妈妈实在有些古怪,她似乎又不是像自己之前想的那样,单纯是来阻止她和夏初扬“交往”的,那她找自己到底是干吗来了?
不过管她呢,其实她想干什么都跟自己没有关系,因为正如自己刚才所说,自己跟夏初扬只是同学,况且经过了昨晚,相信他们以后再没什么交集的机会了。
所以她毫不理会身后的叫喊,飞快往楼梯走去。
一边爬楼一边不自觉想起了夏初扬,他说话做事永远条理分明而且分寸恰当,他妈妈却开口就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所以然。
还有,他长得那样好看,她妈妈气质虽然优雅独特,长相却是再普通不过。
她不由想到了自己,忍不住叹口气。她看过她已经过世的父母的照片,老爸老妈长相出众,超出常人,可惜她一点也没遗传到,倒是哥哥,融合了他们两个人的优点,长相超棒,从小学时就会被女生包围了。
同样的遗传密码出错,夏初扬却比自己幸运很多。
她打开虚掩着的房门,一眼看到舒眠和房心开正坐在对着门的沙发上大眼瞪小眼。
“天行——”房心开见她进来,可怜兮兮地唤她道:“蛋糕呢,怎么没影儿啊?你不会忽悠我们吧?我好哦,为了吃到传说中的由车神亲自制作,同时又美味无敌的蛋糕,我可是连午饭都没吃呢。”
不会吧?冷天行不相信似的冲到餐桌上,果然看到上面空空如也。会不会是舒眠和房心开在跟自己开玩笑,把蛋糕藏了起来?她忙到屋里各处找了起来。
“喂,你在干吗啊?”房心开看她在屋内跑来跑去,上蹿下跳着翻箱倒柜,忍不住疑惑道:“你哥哥会偷偷将蛋糕藏起来让你找吗?向来以冷酷著称的车神私底下也有这么有趣的一面吗?”
没有,真的没有!不但蛋糕的影子没有,屋子里连老哥曾经回来过的一丝丝痕迹都找不到。
老哥从来不会推迟回家的时间,冷天行心里一阵慌乱,又跑到书房打开电脑连上了线。
没有留言!
房心开和舒眠跟着她进来书房,见她脸色不对,不由得面面相觑,舒眠道:“天行,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她好慌,好急,好心焦!
三元会不是普通的社团,是真正的黑社会!打打杀杀、死死伤伤的事情肯定很平常,也因为如此,她曾阻止过哥哥加入三元会,但哥哥却说,他在那里能找到他自己的人生位置。他曾答应她,会准时回家,会让自己保持安全,离危险尽可能远些,不会让自己出任何意外。
可是现在,他没有准时回家。
那是不是表示,他出什么意外了?
她转眼看到面前两位好友的脸上已经露出担忧的神色了,忙强装笑颜,镇定道:“老哥可能在路上耽误了,没有能够及时回来。”
她不想她们为她担心,多两个担心的人不会让事情好转起来。
“哦。”两人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下来。
“那今天没蛋糕吃了?”舒眠面带失望道。
大厅的门铃在这时忽然响了起来,冷天行被惊起,忙跑过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