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已经戒严了。
或许本来是想直接封城,但又怕在百姓中间引起恐慌,最后只能采取严查的方式。
然而,堵在京都大门前的百姓不少,真正能够通过的却是寥寥无几,也就造成了郑渊和越子槿到的时候前面是遥遥无期的长队。
越子槿皱了皱眉。
她不喜欢浪费无谓的时间,但郑渊的身份到底是一个凡人。就算越子槿再怎么不通凡俗,也知道这件事郑渊要更有发言权。
不过,按照师兄的性子本就不喜这些,应该也不愿多等。
越子槿心安理得的等着郑渊的判断。
也的确如越子槿所想,郑渊不想在这里多耗。
他大概猜到了百姓的处境,不说雪化了之后的灾祸,单纯的雪灾已经毁了不少人的生活甚至是生命,被迫迁出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但郑渊同样要承认,他什么也做不了。
虽然已经确定了这件事的背后是人为,但现在还了无头绪,唯一能做什么的只有朝廷,而不是一个刚刚辞官的郑渊。
在其位谋其职,自然是有道理在的。
以郑渊的小身板,想在一群人之间开一条路还是有些难度的,也只能借势而为。
“劳驾,借过!我是世家子。”
刚刚还吵吵嚷嚷的拥挤人群瞬间安静了,沉默着让开一条小道,让郑渊和越子槿过去。
越子槿倒是不惊讶世家的特权,早在三千年前便是世家的天下,越子槿虽然没有明确庇护的家族,但她的师父和父亲都有各自子啊凡间的代理人。就连向来不拘一格的郑渊,也有过类似的情况。
但是,“他们就不怕你是冒充的?”
越子槿没太顾及人群,倒不如说在她眼里很少有人能得到她的在意。不是看不起,只是一律平等,倒也没什么区别。难得特殊些的是郑渊,但他宁愿越子槿别对他太看得起。
他还记得越子槿重走青云路的要求,换句话说就是直接重立道统。
越子槿敢说,郑渊还真不一定敢应。
“敢在京都门前冒充世家,那怕不是活腻了。”郑渊耸了耸肩,他也觉得这制度有问题,但也到底算这扭曲制度的一员,该知道的事情一件都不露。
世家的权势惊人,虽说郑家没落了但也只是相对于世家而言。朝堂不得意或是穷困潦倒都只是世家地位的体现,该有的底蕴郑家还是有的。
郑家是当之无愧的世家。
郑渊这话说得没一点毛病。
守门的士兵显然也听到了郑渊的话,他不愿意去得罪世家,但到底也是职责所在。虽然郑渊一身都只是普通的衣料,但这年头就是世家才一个比一个的荒诞,现场裸奔的都有,再来个粗布麻衣也没什么。
“请问您的身份证明在吗?”
有着较完备信息的照身帖很早以前就出现了,本朝则是在此基础上更加的完善,无论户籍所在还是家世品级都一清二楚。郑渊虽然说辞官就辞官,但这个还是带着的,无论是在什么时候当黑户的感觉都不算妙。
核实了身份,尤其是看到了上面的世家之名后,守卫很快放行。
“你觉得这样的制度有问题吗?”
郑渊进城之后,指了指外面成队的百姓。
越子槿并未说众生平等,而是摇头道:“这样反而好一些,京都容不下这么多人。他们进来也帮不上忙,反倒是进来可以会被牵扯进风雨。”
越子槿并不知道现在是何朝何代,但在一国之都设法若是没牵连到王位之争简直是无稽之谈。
越子槿对凡间诸事不感兴趣,但修真界擅自干涉凡间运作,这件事凡是修道之人都有职责去干预。
“倒像是你们会说的话。”郑渊不怎么在意的应了一声,“你能感觉到京都是否有异样吗?”
越子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造成异样的物品留了下来,但人不在。”
越子槿本就是靠着自己的修为踏上了青云路的人物,到了现在也当得当世的修为第一的称号。
“那你是想先去找他,还是和我一起去一趟我叔父家?”
越子槿明显要跟一路,郑渊相当贴心的直接给了选项。
但不管怎么选,郑渊都要先回去。
叔父一家是不会出事的,但书童不一定。
知道他在哪儿郑渊也能稍微安心点。
郑渊在作死的康庄大道的一路向前十马难追,但他不喜欢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何况还是一直陪伴着他的书童。
说句实话,真论起来没见过几面的叔父在郑渊心中反而比不上书童的分量。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套独特的判断亲疏方法,血缘虽是其中一种却也不是绝对。当初郑家突变,只剩叔父一人坚撑,郑渊也明白他不容易,但心中的亲近却是没有多少。
这雪已经下了很多天了,也不差这么一时半刻,越子槿也不怎么犹豫就做出了选择。
“我和你一起去。”
郑渊顿了顿,莫名其妙的想起来上次叔父来信问有没有心上人他可以来提亲的疯狂暗示。
“嗯,那行吧。”
郑渊琢磨着自己和越子槿没啥关系,她还管自己叫师兄,这应该不至于想多。
京都的气氛的确不对,以往繁荣的街道如今也是空荡荡的。郑渊突然想起来不知道是从哪儿听来的一个笑话:京都的人别的不会,看风向的本领却是一等一的,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躲得飞快生怕殃及池鱼。
事实证明,还挺对。
天子脚下也不容易。
他的叔父估计也没空想多。
郑渊不是没来过京都的郑家,虽然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少年,现在稍微变了点,却也没变多少,不至于认不出来。即使如此,在大门前还是被盘问了好几遍。
越子槿有些迷惑,“你确定没找错?”
郑渊也有点无奈,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了,但没想到人家连大门都不让进,即使说自己可以找到叔父证明也坚决不让进。
其中有好几个人,郑渊确信他们对自己还有印象,但对方也只是迟疑,并未开口。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守卫森严了,也让郑渊相信了自己的叔父——或说是世家一方,一定知道了什么。最后还是府里的管家出来,拿着一块似玉之石放在眼前打量了他片刻,才亲自道歉把人迎进来。
郑渊:“......这几个意思?”
管家只是赔罪,越子槿却道:“你伸手握住就知道了。”
管家倒是颇为惊讶的打量了越子槿一眼,笑吟吟的对着郑渊递出了那样东西,“渊少爷自可一试。”
郑渊大概知道这里面有点问题,但他向来也是个胆大的,就算越子槿立场不明管家也不至于在这里光明正大的当帮凶,于是直接拿了过来。
还没等郑渊看出个所以然,手中的玉突然绽放出蓝色的光芒,郑渊愣了下,连忙把东西还了回去。
管家愣了片刻,看向郑渊的眼中突然显出了不可思议和激动。
郑渊咳了一声,“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先省省,我们进去再说。”
能让三千年前老古董都知道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越子槿也没瞒他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测试灵力用的一种,不过也兼具了辨识幻术的功能,在修真界还算常见。”
越子槿这话说得没问题,倒是引得管家看了她一眼,稍微平复了些心情。
但他只是重新低下了头,什么都没说。
越子槿的立场模糊,虽说是跟郑渊一同前来,但郑渊对于郑府也不是什么常客,在如今暗潮涌动的时刻出现实在是有些蹊跷。
“那我这是什么意思?”郑渊下意识的回想了一瞬刚刚的光芒。
“天水灵根,是最上等的纯度,世间屈指可数。”
郑渊倒是没怎么在意越子槿为什么这么清楚,想也知道这和她师兄的一样,“那你的呢,越子槿?”
“天金灵根。”
......
可真是奇才。
跟越子槿的程度一样。
郑渊的叔父名叫郑柯,明明是应当办公的时间却是坐在家中,正好碰到了郑渊前来。
郑柯对郑渊算是又爱又恨,甚至把他当家族希望,但郑渊却是不怎么领情,一度让人在被气死的边缘挣扎。
但平心而论,郑柯不是傻子,坐在家主的位置上这么多年也还是有点谋划的,所以才决定在这种时刻称病不出。
郑渊来得确实来得不太是时候。
郑渊也清楚这个,并未过多的谈及其他,而是直接问书童的下落。
郑柯摇了摇头,“他没来过,我确信。”
外面的大雪依旧没有停下。
郑渊难得的有点后悔。
如果自己没有把书童一个人丢下,是不是他就不会失踪?
依照现在的天气状况,书童很有可能......凶多吉少。
“别多想,”说话的却是越子槿,“命中注定,你将再一次登上青云路,与旁人无关。”
郑渊摇了摇头。
“作出决定的人是我,与命无关。”
如果书童真的出事,那也该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