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御宗显然已经觉得郑渊入门是板上钉钉，这倒不全是对自己的盲目信任，还因为郑渊的态度实在是过于理所应当，甚至和长老们讨论功法修行，连入门试炼都要参加，就差对着仙去的临渊道人拜一杯茶了。
“久闻天御宗之名，现在一看果真名副其实。”
仙门福地，诸多乱象。
和之前听说的的确差不多。
郑渊对着之前的暂代尊者拱了拱手。
他对天御宗的兴趣不小，但掌门过于圆滑，而且现在常常与越子槿待在一起，郑渊只是转而寻找了唯一不怎么往越子槿面前凑的暂代尊者。
郑渊的叔父郑柯对天御宗忌惮甚多，郑渊作为世家子对于仙门也并非是一无所知，只是之前没有特意了解过而已。
不过他在此之前一直认为自己桌子上的收徒帖是某个人的玩笑，没有联系起来而已。
凡人界和修真界明明同处于一界之中，但却以两界相称，凡人界的大部分人对修真界的了解仅限传说，而郑渊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其实并非一无所知，只是消息半真半假，干脆全部以话本一概而论。
有时候半知半解比一无所知更可怕。
郑渊干脆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暂代尊者名为祁连，虽然从派系之争看来显得有些惨，但实力毋庸置疑。正派多强调心性，而祁连这方面应当还算过关，也没对着越子槿的脸色有些许异样，如果不是郑渊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怕就真的当成以为普通长老了。
至于究竟是真的心态好还是演技好这个问题可以暂且不论。
“有人说，在天御宗你能看清自己的心。”祁连笑了笑，“我不太认同这个说法，号称明心的白玉阶和立志的入门试炼都因为各种原因不再开启，在这里越久反而越觉得自己无法看透内心。”
郑渊总觉得这家伙话里有话。
白玉阶是那条低配版青云路的名字，天御宗早就明令禁止攀登；入门试炼以幻境取代也并非是近几十年的传统，而是宗门内部早已约定俗成，倒是因为重启最近引起了不少争论。
天御宗倒没有大张旗鼓的宣布试炼改变，但也没有刻意隐瞒，就算是郑渊也听到了不少弟子的私下议论，但内容却是一致的不看好。
到底一件事物废除多年是有原因的。
虽然不少人有期待，但并不认为这真正适合现在的入门者。
“毕竟那是上古的修士才能承受的啊。”
三千年前叫上古？
郑渊有点遗憾自己毕竟没有真正加入天御宗，藏书阁绝不会对此时的自己开放，之后估计也没什么机会。
天御宗的历史究竟是什么样的？
又或者说，修真界留存的历史究竟是什么？
倒不是不能拜托越子槿借出来编年史，只是从弟子的言行就能大致推断双方消息的不对等，越子槿最近因为人间大雪的事和掌门密谈过几次，双方有没有达成共识郑渊却是不清楚。
而作为“留存的历史”之一，越子槿在此之中究竟发挥着什么样的作用。
“我倒觉得这里挺好的。”
郑渊这话说得完全没一点毛病，反正他只见过天御宗这一个宗门。
不谈内部的构造问题，天御宗本身的确是无可争议的福地。
修真界与凡人界的景致是两种极端，自然与人造的对换伪造，的确是让郑渊颇有兴致的转了很多地方。
因为他没有真正入门，能随便去的地方并不多，但足够大开眼界了。
祁连淡笑着点了点头，不管郑渊是真心还是随口附和，作为天御宗的人他都很乐意听到对方的肯定。
“这次试炼之地重开，而你又走过了白玉阶......”祁连突然自己顿了一下，“不过对你来说，有没有这两个地方应该都差不多。”
郑渊走过青云路，虽然不知道怎么从那无法回头之地出来，但到底也有了成仙的资格。
实力的提升对他只是早晚而已，没什么必要与必须。
成仙啊......
祁连念着这个词，突然有些酸涩。
他有多久没想过这个了？
郑渊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会是祁连暂代尊者之位了。
在整个天御宗被自己和越子槿的到来、青云路的消息和试炼重启的消息砸得一团糟，显得有些慌乱的时候，只有祁连还记着一切的初始，心心念念着成仙。
或许他更像越子槿提过的对于成仙抱有执念的修士。
其实根据郑渊的观察，天御宗的情况和越子槿的描述并不完全一致，修士对于成仙的渴望不再浓烈，至少对于掌门来说越子槿似乎比郑渊的存在更为重要。
当然，也有可能是郑渊才来两天他忙着应对越子槿的问题才没有单独见过面。
但这已经在相当程度上说明了修真界的重视程度。
如果真的要粗略划分，天御宗内部大致可以分为：对成仙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不再热衷和热衷但很少有希望两类。
郑渊没有更多的接触修真界，不能判断大环境是怎样，但应该大差不差。
“也不能这么说，我没怎么接触过修真界，这些对我来说都是一段新奇的经历。”
祁连点了点头，没怎么意外郑渊的经历。
郑渊的身份不是秘密，两天足够他们调查。
修真界和凡人界分别归属两种不同的体系，虽然之间有关系但还没大到能够知道彼此的隐秘。
大门派分掌修真界，世家掌握凡人界，两者都有自己的秘密，互相合作也彼此警惕。
表面看来世家凭借和修士的合作取得如今的非凡地位，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自己的底牌。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生造出一个仙人。
在掌门还在犹豫的时候，祁连已经断定对方就是传说中单凭悟性成仙的存在。
郑渊打量了对方片刻，才斟酌道：“如果你想的话，应该随时可以办到。”
白玉阶不让低阶弟子进入的原因大概是怕心灵受损，而禁林的禁令也只是针对绝大多数弟子，一旦修为到达一定程度甚至会由宗门指定到禁林完成任务。
祁连显然不在限制之内。
祁连笑了下，“每个人能在其中获得的感悟明显不同。”
郑渊感觉祁连从刚才开始就似乎在对他暗示、不，已经是在明示什么了。
“那么，您又希望得到什么感悟呢？”
“我？行如朽木，谈何感悟未来？”
祁连依旧是淡笑着，但言辞之间却又一股挥之不去的悲凉。
郑渊突然想起自己曾随意问过越子槿的一个问题，成仙之后不老不死，那么修士又能够活多久？
而越子槿漫不经心的语调仿佛还在耳侧：
“千年而已。”
郑渊有点后悔自己没问下去了，三千年到底在不在修真界能活到的最高寿命之下？
祁连仿佛能够看出他在想什么，“我活了很久，至于年龄却没有特意算过，宗门或许有记但我并不在意。”
祁连打量了片刻郑渊，“我是越子槿前辈之后的第三位暂代尊者，而且，我见过临渊道人。”
临渊道人是.......越子槿和郑源的师父？！
郑渊并未露出太多的端倪，祁连虽然提起了临渊道人，但却没有去聊郑源的意思。
只认识临渊道人和越子槿，却不认识郑源？还是郑渊和郑源没有越子槿和源描述得那么像？
又或者，算是某种试探？
“越子槿的师父？为什么提起他？”郑渊不动声色。
“越前辈提出想将你记为临渊道人之徒，这就证明至少在名义上你也可以成为天御宗的尊者。而一般来说，就算你没有遇到瓶颈也要花费至少十几年的时间积攒灵力。当然，这是在不算奇遇的情况下。”祁连的分析很冷静。
郑渊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希望我接替越子槿的尊者？”
“不是接替，是揭露。”祁连的嘴角终于不再上扬，“揭露越子槿欺师灭祖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