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苍穹之中,一缕红布头就在那一直的飘啊飘的,飘到了海面上,平安乌黑油亮的身子像海豚一样游的飞快,徐元则坐在一只小船上,攥着个破竹竿子子在钓鱼,车夫架着四匹大马的马车从天际略过那红布头划了过去。“干你娘的,为什么老飘着个红布头?”裴昱嘟囔了一句。
“醒了!百长,裴兄醒了!”
“醒了?”
“都骂街了,你过来看,肯定醒了!”
是这破锣嗓子……是洪鸿没跑了。
裴昱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挪动声,有气无力的睁开了眼睛。
眼皮一抬,只见洪鸿庞大的身子就凑在他的身前,一张大脸离着他只不到半寸远,给他惊的直倒气。
“洪…洪鸿!?”裴昱惊讶之后捣出了无尽的喜悦,喊出了声。
“嘿!兄弟,你可算醒啦,我还当你要睡死过去啦!”洪鸿精气神十足,大声喊道。
百长也慢慢凑了过来,空荡荡的左肩头格外刺眼。
“醒了?裴兄。”百长的声音十分的镇定,却是没流露出半分哀怨。
裴昱没来及答话呢,洪鸿粗壮的手臂就在他身后抵着他,一把便将他扶了起来。
“给!馒头,兔腿!”洪鸿憨笑着端过来个石头盘子,上边摆着的烤兔腿渗了半盘子的油汁,焦黄的脆皮看起来极其鲜美。
“水……兄弟……”裴昱感觉喉咙似乎着了火,舌头也像个枯木板子杵在他嘴里。
百长一只手小心的端了个舀满清水的石头碗,裴昱接过来一饮而尽。
清冽,甘甜。“呼……”冰凉的水从喉咙一直线的润到了肚子里,裴昱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裴昱看了看洪鸿,又看了看百长:“你俩身体都…无碍了?”他脑袋还有些晕乎着,话都有点说不明白。
“嘿!倍儿棒!”洪鸿咚、咚捶了两下胸口,笑道:“快吃些东西罢,你躺了得有……不知道多少个时辰了,这破地方我也分辨不出时日来。”
“百长兄……你…”裴昱接过石盘,看着百长缺了一条胳膊的身子,欲言又止。
“这个?”百长摇了下身子,似乎是在甩那条已经不存在的胳膊:“无所谓的,兄弟,我只觉得身体轻快了许多。”
“……”裴昱只觉得百长是真真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释然的叹了口气。
“快吃罢,要我喂你不,裴兄。”
“不用了,兄弟,客气。”洪鸿精神饱满的过了头,裴昱有些纳闷自己到底是睡着了多久,在他没意识的时候仿佛发生了许多的事。
“你们是何时醒的?救我们来这的那个老婆婆,你们瞧见了吗?”裴昱咬了口兔腿,汁水迸的他满嘴都是。
“大约是……约莫是……”洪鸿皱着眉头:“欸?”他困惑的望向了百长。
“我俩已经醒了很久,我也说不准到底多久。‘不能婆婆’一会儿来,一会儿走,没有定数,估摸着过一会便又现身了。”
“不能婆婆?”
“就是你说救我们来这的老婆婆。”
“啊…原来她叫不能婆婆…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自然是那婆婆告诉我俩的。”洪鸿笑呵呵的乐道,伸了个懒腰,倚在了石壁上,看起来十分的自在。
“好嘛,那婆婆凶的很,倒是肯跟你们谈这些。”裴昱悻悻然道。
“凶么?”
“不凶吧?”洪鸿与百长对看了一眼。
“这兔肉和水便是婆婆给的,和善的很呐。”洪鸿瞧着裴昱,有些莫名其妙。
“呃?真的?可她老是打我…”裴昱挠了挠脑袋。
“肯定是你哪句话招惹到婆婆啦。”
“可能、大概是了…”裴昱低声喃喃道:“‘不能婆婆’这名字有点诡异阿。”
“与那婆婆的本事相比,这名字也不算诡异了。”百长轻笑了一声。
“那倒是。也不知那老奶奶是哪里来的奇人。”裴昱的默默的点了点头,吃了口馒头“呀!”他忽然顿了顿声音,道:“我记得她说,她是从在山涧那里一路跟着咱们的,她说了是所为何事吗?”
“她去那山涧之中本来是为了那个壬午的。”百长道。
“什么意思?”
“那婆婆是都宁来的。”
“?”裴昱缓缓放下石盘,不自觉的半张了嘴。
“那婆婆也没有细说,咱都知道的是梨花会之前是给都宁的盟会之流运贩烟土的,而那婆婆,便是都宁其中一个盟会里来的。她知道壬午这群人要出事,是来看热闹的。”
“看热闹?”裴昱不可思议道:“这么大老远来看热闹?”
“对婆婆来说可不远,她的法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动动手指也就过来了。”洪鸿一脸自豪的说道。
“也是……”裴昱颔首道:“洪兄,你似乎与那老奶奶很亲近的样子?”
听裴昱这么说,百长顿时莞尔一笑,抬手捂住了嘴。
“嗯?”裴昱不明所以。
“这你就不懂了。”洪鸿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亲近一点也无妨,那婆婆是喜欢的,毕竟她与我和百长也只差了一岁而已。”
“???????洪兄……你…糊涂了么??”
“欸,你懂什么,不能婆婆今年刚二十一岁,你这一口一个老奶奶,不打你打谁。”洪鸿哈哈大笑起来。
“???????是我伤傻了么?还是坏了眼睛???”裴昱眉头皱的比海沟还深,他挨了那么多次刀子脸面也从没这样扭曲过。
“怎么,你觉得婆婆我很老么?”枯哑而又严厉的声音忽然在冥冥中渗了出来,紧接着一股黑风又一次把炕上的裴昱给掀翻到了地上。
待黑风散尽,不能婆婆拄着拐杖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