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狼眯起眼睛，他看见马光达的手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鳞片，就像鳄鱼皮一样。
“硬化吗，还可以，还算有点潜力。”沉默了一会儿，冥狼点了点头，示意马光达穿好衣服，然后扭过头看向一边紧张等待的马天明，笑着站起身，走过去拍了拍后者的肩膀，“行，我同意了，你弟弟可以加入我们帮会，我们会继续给他提供黑金的，至于最后能成多大气候，就看他的造化了。”
酒吧里的温度不低，而且还喝了点东西，因此秦羽最后还是摘下了头上毛茸茸的帽子。
周围喝酒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期间不断有男人或女人发出腻耳的呻吟和放荡的调笑声。并且在时间的流逝中，秦羽发现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自己。
“果然小孩子来酒吧还是太奇怪了一点。”秦羽有些头疼地想着。
与此同时，让秦羽更加感到尴尬不已的是，有不少醉醺醺的大姐姐估计是闲着无聊，居然不断地在这段时间里凑过来调戏自己。这让从没经历这样场面的他直接就被吓得不轻，连忙摇头说自己不是一个人，只是在这边等家里的大人。
如此纠结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秦羽终于看见马天明与马光达两个人终于走下了楼梯，而和他们一起出来的，还有七八个人，人群最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众人明显以他为中心。
“哇，姐姐，那个最前面的就是狼哥吗，果然好帅哦。”秦羽扭过头喊道。
“对啊。”女调酒师轻笑道。
“啊，我看到我爸爸了！”秦宇突然跳下椅子，转身挥了挥手，“我先走了哦！”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黑暗里的城市一片寂静。也许是周围的环境在嘈杂与安静之间转变得太过迅速，不知怎么的，秦羽突然就感觉自己有些心绪不宁。
沉默了一会儿，他最终决定先在周围逛一逛。
不断飘落的柳絮给地面覆盖上灰蒙蒙的色彩，同时也吞没了世界喧嚣的声音。
偶尔有人与秦羽擦肩，但也只是匆匆走过，最多在秦羽周围的空气里留下一点微弱的呼吸。
在这寂静的连心跳声都如雷鸣的冰冷世界中，秦羽走着走着，突然听见有黑暗的角落里传出痛苦地呻吟声。
秦羽停下脚上的步伐，安静地站在原地侧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进了身侧的一条狭窄的弄巷。
小巷里没有路灯，因此几乎是一片漆黑，刚开始的时候秦羽只能依靠月光看清一点事物的轮廓。等到适应了，他才发现就在距离弄巷口不远处，在第一个转角的地方有一个垃圾桶，边上正有一个浑身酒气的中年男人蜷缩成一团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十根嶙峋的手指无意识举起，男人费力地在空气里挥舞双臂，指甲用力地抓挠着周围一切有形的东西。
“那个，您没事吧，需要帮忙吗？”秦羽眯起眼睛屏住了呼吸，然后皱着眉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抿了抿嘴，打定了主意。
弯下腰，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秦羽听见男人的指甲在坚固的石砖缝隙中发出刺耳的磨牙一般的声音，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过了一会儿，秦羽终于靠近了男人，看见了后者身上的白衬衫已经被鲜血淋漓染红。
“叔叔，你不疼吗？”阴影中，秦羽带着满心的关切和无穷的疑问问道。
没有人回答，男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秦羽，就又立刻埋下头去。很快，似乎是这种十指连心的痛苦已经无法维持男人的清醒，他终于开始了艰难的哽咽，然后在剧烈的抽搐中将自己的头对准了面前石块的棱角，最后在秦羽惊恐的目光中猛然撞了上去。
砰！
鲜血迸发，夹杂着透明的汗水在他崩裂的眼眦滚过，滑过那被男人自己抓得伤痕累累的脸颊，与下巴上的唾液一起将他洁白的衣领染成一片赤红。
“我去，古旋，这是什么情况？”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能够理解的范围，秦羽连忙喊出了脑子里的古旋。
“应该是肉吃多了。”古旋看了一眼，很是淡漠地说道。
“能救吗？”秦羽急忙问道。
“没办法，蛊虫已经影响到他的神经了，贸然出手他死得会更快。”古旋的声音显得十分冷酷，这让秦羽听的很不舒服，但他也不是真的不懂事，所以也没有出声反驳，只是在看向男人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些怜悯。
“呃啊！”在秦羽的视野里，似乎是巨大的疼痛让这个可怜的男人暂时清醒了些。于是在一阵低低的嘶吼过后，男人艰难地抬起两只手，缓缓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在挣扎中将那一块皮肉抓抠得鲜血淋漓，直到最后倒在地上，看着秦羽所在的方向发出嘶哑的呜咽声。
“呵……呵……”
秦羽看懂了他的求助，但是正如古旋所说，他也无能为力。
但他最后还是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沉默的蹲到了男人的身边，伸手掀开他的西装外套，摸出他口袋里的证件看了眼。
“津华公司，于柯印。”
“这是你的名字吗？”秦羽皱着眉将证件放回于柯印的口袋，想了想，还是不忍心看着他继续痛苦，于是挥手便是一记手刀砍在后者的后颈上。
一滴眼泪无声得从于柯印的眼角流下，落在地上，为已经变得污浊的地砖抹上了一笔触目惊心的猩红。
不远处隐约有喧闹的声音，秦羽站起身小心地走到近前，却发现这就是“奥斯克酒吧”的后门。
“原来是这儿吗？”秦羽挑了挑眉，“又是马光达又是于柯印的，看来这些古旋嘴里的黑肉就是从这里出来的，果然没找错地方呢。”
“唰！”
愣神间，突然有风声急来，秦羽感觉头皮一紧，连忙闪身跨出一步闪到一边的墙角，再回头，便看见一张明晃晃的扑克插在地砖上。
“我去，什么鬼？”秦羽瞳孔猛地张大了数圈，“还有人吗？”
“快走！”古旋突然喊道。
秦羽张了张嘴，有些担心地看了眼不远处趴在地上的于柯印。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走出墙角，而是听古旋的话努力地将自己隐藏在宽大的雨棚下小心离开。
在他的背后，小巷里响起了缥缈的口琴声，而本应该继续晕下去的于柯印也像是受到了音乐的感召一般缓缓醒来。
于柯印有些迷茫的睁开猩红的眼睛，呆坐在原处。直到最后一丝身为人的理智也在体内被内心不断涌现的渴求所吞噬，他的喉咙里又开始发出怪异的嘶吼。
他弓起身体，开始凭借着人类的四肢在雪水中熟练地爬行着，直到一束灯光照破了黑暗，打在他的脸上。
“你没事吧？这么多血？！”
似乎是终于嗅到活人的气息，于柯印那张早已被抓烂的脸颊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喉咙里发出清脆的咯咯声。
而就在此时，那个刚刚出现的巡逻警察也终于看清了面前这个匍匐在地上，浑身布满鲜血和伤口的人形怪物。
虽然心里满是难以抑制的恐慌，但灵魂中根深蒂固的同情还是让他勇敢地抬手按下电话的图标：“你别怕，等等，我给你叫救护车。”
在耀眼的灯光里，怪物忍不住遮自己猩红的眼睛，似乎是痛苦万分，可那个巡逻的警察却分明看见它的嘴角处勾起了狰狞的笑容。
“它想干嘛？”年轻的巡警刚有些疑惑，就看见眼前陡然一花，再缓过神时怪物已然从原来站的地方消失，出现在了他身前，向他凶残地扑将过来。
下一瞬间，痛苦的尖叫声骤然响起，却又在喉管被撕裂的脆响中戛然而止。
盛宴开始，大约半个小时后，怪物终于吃饱喝足，发出一声嚎叫，然后在口琴声的指引下爬向一块硬井盖，准备悄无声息地爬进下水道中。
在这场属于怪物们的狂欢中，一切似乎都进行的进行的很顺利。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就在秦羽被逼着离开的不久之前，黑暗中已经出现了一个沉默的影子，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