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界,宅院四进,夫妻正房里。
“哎呦!”易辰趴在床上,其间赤裸着上身好方便让一旁的香儿上药,只是伤口方被敷严,恁是蛰得自己嗷嗷叫唤,当下吃痛道,“仙女姐姐,你轻点儿嘛!”
“咯咯,你这小笨蛋,这下知道难受了?叫你方才那般冒失!”香儿莞尔一笑,看着身旁面目狰狞的易辰,不禁打趣道,“就得让你这么疼上一疼,不然日后再犯起乱来那还得了!”
说罢,香儿又是将手里的膏药狠狠却亦不失分寸地涂向易辰后背,这一弄又是令得后者嗷嗷叫唤,难能止住。
眼下,房间里弥漫着满满的药草的香气,有良久,一番包扎好的易辰终才躺回被窝里,他头枕在香儿肩头,脸颊亦不由侧向里去,紧贴在自己仙女姐姐,安静地闭上双眼无再言语,真不愿错过当下的每时每刻。
而香儿靠在床头,温柔地抚摸着怀里易辰的脸颊,仔细端详着这还带着几分稚气的俊逸面孔,以是那一楞一角,不由得叫自己好生感慨:“易辰,你这睫毛好生修长,竟是与毌郎的如出一辙呢!”
“仙女姐姐,你夸我就算了,能别带上那个毌——毌先生,行吗?”头一次听仙女姐姐直呼自己的名字,心底也不免一番激动,虽然嘴上吃着味儿嫌她扫自己兴,不过那心里却是乐滋滋的,别提有多高兴,“哎,至于睫毛嘛——我青梅竹马她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我腿毛也很长的,全临潼县最具男人味儿的绝品黑毛腿正是在下我了!”
“噗嗤——”被易辰这么一逗,香儿不禁嫣然一笑,揉了揉怀里易辰的脑袋,没好气道,“你呀,净是作怪!但瞧你这鼓唇弄舌的造势,想必也定是把你那位小女伴儿哄骗得心悦诚服吧?”
“嗨!那当然……”
易辰神气地挑了挑眉,不过下一刻便意识到不对劲,于是赶忙摇头道:“哎,不是不是,我——我可是从来不骗她的……哪……哪有你说的那样……”
“咯咯……”香儿瞧得易辰这般慌张样子,不住笑道,“你们这帮臭小子,净是用些花言巧语哄骗那些不经世事的单纯姑娘,这下可好,又一颗好白菜被猪拱了,唉,可悲呐……”
“仙女姐姐,你这句话就有失严谨了!想我易辰可不是那种没有风度的男人,我与我的青梅竹马那可是两情相悦,真心实意的,这绵长情愫绝无半点掺假!”
易辰看向笑着的仙女姐姐,坚定道:“我答应过她要成为这天下举世无双之辈,届时我要身披金甲,脚踩神龙,风风光光地去迎娶她,定要叫得全天下人钦慕景仰,久怀慕蔺,总之我易辰今生非她不娶,我说到做到!”
对视着向来的易辰的目光,香儿神色一凝,看着那严肃而又真诚地做着保证的少年,当下又微笑道:“咯咯,是吗?那可真令人期待呢,但还不知是谁家的小姐有此幸运,竟是能让我可爱的小笨蛋这般痴情一片呢?”
“嘿嘿,仙女姐姐,这可不是我吹牛,我相好啊,那可是我们全临潼县的县花儿,美得可是在长安城都位列前茅的夏家的千金,夏莉是也!”易辰回道,神情里不禁一番得意之色,“怎么样?厉害吧!”
“哇,这么厉害啊!”香儿套来话故作惊讶,然不怀好意道,“那么——嗯——你倒是说说,是你心窝窝里的那个夏小姐好看,还是现在你枕着的心窝窝的主人生得好看?”
“啊——这——”易辰一听,便不住难堪道,“仙女姐姐,你这不是叫我为难吗?这我怎么知道……”
“哦?当真?”香儿狡黠笑道。
“哎呦,不知道不知道,”易辰当下放弃挣扎,环住仙女姐姐不堪一握的腰肢,然将脑袋埋上其胸口,脸红道,“你就别打趣我了,都最美都最美,都是天下第一好看!”
这一个是爱到心窝的媳妇儿,一个又是当着面儿的神仙姐姐,搁平常一比那肯定自己媳妇儿最靓啊,但也总不能当着人面儿讲吧?这多没风度!这不就像拿着两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你说这当人面儿的……这叫自己怎得比划……
“咯咯,你这折煞人的小笨蛋,”香儿也心悦地抱住怀里的易辰,称心笑道,“哎呀可爱死我了……”
“呃啊!仙女姐姐你轻点儿,你这可是要勒死我啊!”
有许久,两人就这般接起彼此话头来,再聊就是到了深夜。
“丑夜了,小傻瓜,”抱着怀里的易辰,香儿柔声道,“你还有伤在身,姐姐便不陪你闹了,快些休息吧!”
“别啊,仙女姐姐,能在陪我一会儿吗?”易辰挽留道,旋即焦虑着看向自己的仙女姐姐,可能自己都未曾意识到为何有觉得这般不舍,心里亦这般不觉滋味儿,“先别走!先别走嘛……”
看着易辰目光里的不甚情愿,香儿怔了怔,旋即摇了摇头,无奈道:“那我们说好,接下来可不准再嬉闹下去了,乖乖睡觉明白吗?”
“嗯嗯!”易辰枕在仙女姐姐肩头,听话道,“只要仙女姐姐你开口,我就绝对听你说的!”
语尽,易辰贴在香儿,闭上双眼乖乖睡去,香儿温柔着爱抚着他脸颊,目光里一片疼惜与宠溺,“如若我的孩子尚在身边,想必他们现在也会像你这般卓绝出色吧……”
闻言,易辰睁开眼睛,看向上方的仙女姐姐那处,眼下只见她如水的眸子却是充斥着一抹哀色,她苍白着颜面,此时却仍微微笑着看向自己,易辰收在眼里,却也痛在心里,于是不住问道:“仙女姐姐,你的孩子,他……他们不在了吗……”
“是啊……”香儿打理着易辰的乱发,双眼通红,笑着道,“在这王权为天的世道下,我与毌郎不顺天道,势必一生逆天,而这一切又仿佛天劫循复般,仿佛将我二人造化当作我腹中骨肉的灭顶之灾,势必遭罪天谴。想我三怀六甲,一次胎儿命殒腹中,再者早些夭折,三来阳寿却也不过一年便就去了,期间我还未来得及教他念会娘亲两字,便是不得不白发人再送黑发人,最后也不过再如先前一般绝望难生……”
“这样吗……”易辰听着仙女姐姐的遭遇,心里不住同情道,“是我愚钝了,仙女姐姐,适才却是不知你经历过这种事情……”
“咯咯,没关系的,”香儿紧怀着易辰,眼角含着泪,笑道,“小傻瓜,你这般顽劣调皮,难道你娘亲没教于你要做一个谦谦君子吗?正所谓温润如玉,德厚流光,如此岂不美哉?”
“唉,哪有……我连我娘的样子都没曾见过,”易辰望着天棚,目光沉沉,道,“我听人说,我娘在生下我哥后身子骨便突来羸弱,百病蚀体,而在生下我后更是身心交瘁,一卧不起,没过多久便是玉殒而去了……”
“我自小就没见过我娘,每次问我爹时他也总会敷衍了事,这些都还是我夏姨悄悄告诉我的,就是夏莉她娘亲,我自小吃她奶长大的,夏姨虽然脾气爆了点,但真心待我好,当我是亲儿子一般,所以这些事也只有她愿意告诉我!往后渐渐长大了,我也没再问我爹关于娘她的事了,可能我爹心里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原来如此,那这般看来,你我自是同命相怜之人了,”香儿清泪不住流下,一颗颗泪珠打在易辰脸颊,微微作响,她将鼻息埋在易辰发间,泣道,“小傻瓜,你说这便是缘分么?”
那滚烫的泪珠滴落向自己,然顺着脸颊流进自己嘴角,再融化进自己喉咙,那般咸涩,那般心酸,那是一位人母对亡子无法割舍的深情,也是一介凡人恨天却又挣扎着的不甘,此时此刻,此情可待,此成追忆。
易辰挣脱开仙女姐姐的怀抱,他神色笃定,看着那黯然堕泪的美人,伸手拭去那未及掩饰的泪流,他道:“仙女姐姐,这就是缘分!至少,我能在当下为你擦去这行泪水!”
“易辰……”
“仙女姐姐,你叫我辰儿吧,我家两个男娃,我是老幺,实在不行你叫我二怪也可以,我的长辈们都这么叫我,”易辰笑道,“当然,你喜欢叫哪个就叫哪个,不用跟我客气的!”
“二怪也好,辰儿也罢……”香儿樱唇微启,然温柔地将易辰揽进怀里,闭目道,“但不管怎样,你还是姐姐的小傻瓜、小笨蛋,知道吗?”
“嗯,我全听仙女姐姐的!”易辰靠在香儿胸口,听着她的心跳声,回道,“那仙女姐姐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就是别再难过堕泪了,如果不行,那以后我就做你的活宝逗你开心逗你笑!”
“噗嗤——”闻声,香儿不禁一笑,被易辰这作怪的安慰逗得心情即来回温,心里更是满满的感动,她躺下身子,也将易辰揽进怀里,然满足道:“辰儿,你知道吗?在我三失骨肉之后,毌郎为心疼我爱护我,便发誓此生不再要孩子了,他不想我再受到伤害……”
“而我呢,也真以为自己会与他逍遥整个余生,做个自在鸳鸯,但是看见你,我能感到自己身上还且留存的一丝母性,这也才让我明白,自己可能并非遭遇有多凄惨,就像毌郎他坚信的,天地不仁,命里的眷顾都是公平的,你说是吗?”
“嘿嘿,仙女姐姐说的对,你就当我是你的孩子好了,你与毌先生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初如若我一直置身在那荒郊野林里,恐怕早就成了飞禽走兽嘴里的肉糜了,”易辰枕在香儿肩头,笑道,“当然,只要你不嫌弃我便好!嘿嘿!”
“小傻瓜,姐姐怎会嫌弃你呢?”香儿宠溺着抚着易辰,然温柔道,“那我的好孩子是不是要乖乖睡觉了呢?”
“呼——呼——”
话音刚落,易辰呼噜声便是打了起来,这让香儿不觉好气又好笑,紧怀着胸口上装睡着的少年,香儿端详着他微微抖动的长长睫毛,嘴角轻轻扬起,轻道:“你这小笨蛋,真是拿你没法……”
房间的灯火静静照着,它与黑夜缠绵在依偎一起的两人的影子里,良晌,香儿低首吻了吻怀里已是进入梦乡的易辰额角,然温柔着宠溺道:“好梦,我的辰儿……”
*
临潼,骊山烽火台。
毌荀站在台上,眺望着远方云景,神色淡然,沉默不语,当下他心里回放着先前与易辰过手时的那幕情景,那莫名却又熟悉的味道,那想忘却却又深刻在心的深痕。
“呵呵……”
毌荀不住一笑,像是一种对世俗天道的嘲弄,又像是一种对命运无常的万般难耐,他看向茫茫夜空,月色半遮半掩,星辰寥寥几颗,这一刹那仿佛世间重新了开始,而自己已然成了旁观的见证之士,终于,他启齿道:“就算过了十万余年,你也还是要压住我不放么……”
“不,不会的!”
身后传来一道轻柔的回绝声,她告诉了毌荀自己的答案,坚定而无有一丝踌躇,但闻声去,毌荀回首一看,那声音的主人不是香儿还能是谁,只见她徐徐走近,旋即止步毌荀身旁,秋水般的眸子瞅向远处,轻道:“那孩子已经告诉你了,他叫易辰,不是谁,也不为谁……”
言罢,香儿侧过身看向毌荀,温存道:“他只是一介凡夫,是自己的开始,并非谁的延续……”
“毌郎,你说是也不是?”
闻言,毌荀先是怔了一怔,继而摇了摇头,笑道:“夫人所言极是,当下我若再要驳辞,岂不就煞风景了不是?”
“咯咯……”香儿这才绽开笑颜,视线看向山间风景,回道,“算你识相!”
“他睡了吗?”
“嗯,这小笨蛋嘴皮子甚是利索,话说个不停,可真是折煞人呢。”香儿道。
“睡了便好,”毌荀道,“今日过手之时,你亦是看见了罢,那个迹象,定是错不了的……”
“嗯……”香儿点了点头,道,“没想到我们等待数千年的有缘之人,竟是一个身怀王脉,受承王命的束发少年,这早已和云界外仅是获继始王传承的万万修士有了本质之别,真是造化弄人,到最后我们等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王……”
“毌郎,你说这到底是好是坏呢?”
毌荀闻言,沉思良久道:“王命非同寻常命格,王就是王,一旦命格都属王字,那其必定就是身怀王脉的王者本身错不了了……”
“我本想教他抛弃修为从而重新练就逆天人独有的根基心法,现在看来,我原本预备好的计划也看似行不通了,若让他彻底抹除修为,便只能废其王脉,而这终极也会要了他的性命,”毌荀苦涩地摇了摇头,犯难道,“呵呵呵呵……我一逆天之人,竟会与自命天道的讬世王者结此缘分,如此看来,我亦传授不了他什么了,毕竟受承王脉之士又怎会练得逆天人之法诀呢……”
“毌郎……”香儿秀眉紧簇,也是神色不甘道,“难道真就这样算了吗?”
“普通修士自废祭气传承回归凡人之躯便可修炼逆天人之根基心法,不过易辰这孩子身怀王脉,眼下若要废其祭气,则王脉便是必除之坎,可殊不知王脉被除,这孩子便只有死路一条,这可并非单单变回普通凡人那般容易,因为他自生来就已被注定好了这一世蓝图,战场上宁失一卒不损一将,同理,在这王权世俗之下,凡夫修士宁可牺牲同种甚至献祭己身,也要保全新王谋福后世……”毌荀道。
“牺牲总于卑微士,殉难总于贱奴人,王不得临受摧残,人却可随意鄙弃……”
“这世道病态,宁灭绝凡间整个生灵去托付王者塑造往后,也绝不再于千年万年里苦候王者发轫新生,这便是王命价值所在,就是你我二人亦不能将其左右,而届时如若易辰失与王脉继而作古,其命格则会陷入无极,等候新生,只是大数凡人,谁,又能真正等得起呢……”
毌荀摇了摇头,闭目道:“不过还有一难处便是,我们亦确实无法废其王脉,既是天道择矣,那这凡世上下便无谁能作违逆,甚至包括那孩子自己,况且莫要忘了,湮坠埋没千年,终极认得易辰作主那必定是有它的道理,我们作以接受便是了……”
“那……”香儿迟疑道。
“无妨,那孩子未能继承我逆天之道已是命里注定了的,而若真要怪起来,那就怪它个缘分未到罢……”毌荀侧首看向香儿,苦笑道,“不过既然是得有湮坠传承之人,那我必定会助他一臂之力,就像你先前所言,他只是一个叫易辰的少年,并非其他。”
“毌郎……”香儿柔目看向一旁男子,轻道,“是这凡世天下终能回头才让得你愿作相信吗?而今的你,昔时的你,咯咯,真是叫人好生迷惑,我竟也都不知到底谁对谁错了……”
“呵呵,是非对错无谁能说透,”毌荀淡然道,而后目光一闪凌厉,道,“相信也好,不信也罢,届时结局不尽我意了,那再做动作也不为迟……”
“毌郎,”香儿拉过毌荀的手,然臻首依靠于他肩头,道,“无论如何,我皆与你同在!”
毕竟世事难料,谁又知眼下这酣酡酒靥何是又会变作狰狞呢,谁也说不准……
“还有,我想收那孩子为徒,”毌荀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嗯嗯,这主意不错,那就这样罢……”
“啊?”香儿闻言,忙是怔了怔,旋即回过神问道,“你这糟老头子,以前那些天资过人的年轻一辈你硬是倔着脾气打发出门,现在怎得还起了收徒之念,难不成等着辰儿给你操善后事吗?”
“哎香儿,你怎得这般咒我?难道眼界高还是我错了不成?再者,你怎得都叫起他小名儿了,这熟络得也忒快了些……”毌荀侧首搂住香儿娇躯,然凑向其耳畔,轻道,“不过话说回来——我收那小子做徒弟可不单这么简单,那还得看他日后表现如何!只是我看某位美人儿母性大发,怕不是急着想收这么一个孩子呢……”
语尽,氛围先是顿了顿,只闻突然一声尖叫,香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激动地跳进毌荀怀里,搂住他脖子,欣忭道:“真的?我……我真的能再做一回人母了吗?”
“不然呢?”毌荀双臂支持着香儿丰腴美臀,看着她太心悦而至于满面涨红的容色,不禁笑道,“易辰的身世我大致已有了解,我做了他师父,你自然便是他师娘了,这孩子自幼丧母,加之你待其细腻怜惜,以至缘于依赖之恩,易辰对你的态度便不禁充满着憧憬。”
“要知你恻隐之心在这孩子眼里兴许是被误解了,就比如你的母性在他眼里那就是爱,而爱,母爱,正是这母爱一词,因为模糊以是敬畏,因为不曾享有以是极力占有,瞧那一口一个‘仙女姐姐’叫得,讲实在的我真都听不下去了……”
“啊嚏——”与此同时,宅院房里正熟睡着的易辰鼻子一痒,继而打了个喷嚏翻了个过儿,便是接着睡了去。
“不过话说回来,名义上正儿八经的娘亲你是做不了了,不过以一个师娘的身份去尽职着人母该有的本分,我想这便没有什么不妥了,你说是也不是?”毌荀看着香儿如水的眸子,笑道,“十万余年来,我们享遍天下所有,却唯独没能尽以为人父母之仔肩,我有想过,与这孩子的相识,兴许亦是命里注定,既来之,则安之,你说对吗,香儿?”
“呜呜,毌郎……”
香儿终极不忍情绪,眼泪如泉水般一涌而下,她不想自己太过失态,于是伸手掩住一半脸面,但这般举止,却又叫支持着她的毌荀更加心疼怜惜。
是啊,母亲一词,对于自己眼前这一女人来说,着实太过遥远了,她何尝不想一作人母,可命途多舛,造化如戏,但这次,她之祈祷,她之心声,兴许真已被天上眷顾,被理解,被允诺了……
山间的微风吹过,那台前女子的青丝亦随之飞舞而起,须臾间,微风掠过相拥着的二人,吹向台下咫尺的悬崖,静静的,静静的,那深入向涧底里的,有已支离破碎的白发,有已万念俱寂的泪光,而她,她们,等了整整十万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