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嗡——
在一阵抑耳的金属颤鸣声中,夜色愈沉愈浓,就连高大榕树的枝桠和树冠,也是忍受不住,隐隐战栗了几下。
树荫遮一片天,盖一片地,在这之间,一点绿色静静地飘零而下。
叶子坠落之际,一张黑发张扬肆意,圆睁着的死鱼眼尤显凶残与狠戾,嘴边扬起一抹弧度的脸颊,便出现在了阴暗的光线中,诡异而可怕。
然而,当绿叶开始划过这张面庞的时候,不羁的发丝从形如钢针般坚硬,变得柔软下去,缓缓垂落虚掩住了眉宇,不再肆意张扬。
紧随此,圆睁着死鱼眼一下子恢复为常态,展露而出的凶狠气息,瞬间淡去了很多,嘴角的浅笑,也在不知不觉中收敛消失。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木子歌变回了先前的那个木子歌。
飘落的绿叶从眼前划了下去,木子歌却宛如没看见一样,双目之中,只有近前被他一手死死摁住脑袋,动弹不了分毫的中分男身影。
木子歌眨眼望了一眼对方,见中分男口吐白沫,直翻白眼,心中一怔:“这是……?”
这时候,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的神情很平静,天生的死鱼眼虽看似凶戾,可实则仅此而已,浑身上下,除那之外再无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
或许他看起来,可能并不是很平易近人,但却真实平凡和普通,人畜无害。
如此说来,刚刚那个浑身散发着暴虐,死鱼眼中杀气毕露,嘴边挂着诡异弧度浅笑的可怕木子歌,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将木子歌前后的状态一对比,简直如有天壤之别,倘若不是亲眼所见,可能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一个人的变化之大,竟至于此……
怎么……回事?
又没能控制好自己吗?
木子歌松开中分男的脑袋,同时间收回手,望着掌心中那道形如蜈蚣的狰狞伤疤,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又来了,尽管只是一瞬间,但我能肯定是那种感觉……”
想着想着,他把手捂在了胸口,心道:“这种搞不懂的感觉,每次只要一出现,总是让我产生一股莫名的兴奋感,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
扑通、扑通!
手放于胸膛之上,木子歌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此时的心脏,缓慢而有力地跳动着,方才那种奇妙的感觉,似如梦幻般从未出现过。
扑通。
突然间,一道物体落地的声响,与心脏的跳动声一齐传入木子歌的脑海内。
他神情微怔,霎时间似想起了什么,蹲下身看着倚靠在榕树前,瘫坐到地上的中分男,伸出手在其鼻前探了探。
当温热的气息流过指间,木子歌不免松了口气,心道:“幸好还有气……”
倘若是因为我一瞬间的失控,而导致出了一桩命案,那可就……剩下的话木子歌不想多言,真正出现命案后的事情,他更不敢去想。
毕竟再怎么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此乃天经地义。
木子歌知晓了中分男并无性命之忧,悬着的一颗心方才落下,倒不是在意他的死活,而是他死了会导致无法避免的麻烦,一个接一个找上门。
那样的话,最终结局一定是不可承受之痛……
他放下手站起身来,打算立刻离开此地,至于中分男其余的同伙,木子歌并不想浪费时间,去一个个确认死活。
除了一瞬失控被揍的中分男,有可能会出事之外,胡渣男等人,都不会有啥大问题,打他们的力量,只足以导致昏厥。
对这一点,木子歌丝毫不怀疑,他对自身的力量把控,还是很有信心的。
当然了,如果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涌现而出,就会发生例外。先别说对力量的把控未知,单单是情绪情感的波动,都会产生剧烈的变化。
再之后的事情,木子歌也无法想象,或许……会很可怕吧?
不过话说回来,想着即刻回家的木子歌,刚一起身,便看见了中分男为何平安无事的原因。
他还有点困惑,在自己失控了的力量之下,按理说,中分男是绝对会出事,就算不死,脑子也要被震出些问题,结果却只是昏死了过去。
木子歌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力量变弱了。
而事实告诉他并不是,因为救下中分男的是一块金属铭牌,挂在身前的榕树上,是一块很常见的牌子,也可以称呼为“树牌”,上面铭刻了关于榕树的一些主要知识。
但此时此刻,可能看不清这张树牌上的字了,因为它已经皱的不成模样,原本好好的长方形,中间凹陷下去,边缘翻卷,愣是变了个不成形。
是它散掉了我大部分的力量,从而救了这家伙吗。
木子歌看了眼树牌,又垂眸望了眼中分男,立马捋清楚其中的关系。
这下子,事情解决了,疑惑也揭开了,要是再留在这里就是个啥比了。
留这干啥?等人发现打电话通知猎犬组,然后蹲监牢去啊。
木子歌才没那么傻,现如今,他只想回家,他恨不得会瞬间移动,这样立刻就能到家了……
只可惜,想法很丰满,现在很骨感。
他并不会瞬移,只能一步一个脚印,或许走的会有些急促,可却始终稳稳当当地走回家去。
一步、两步、三步……
今天可真是麻烦的一天。
木子歌走着走着,心底默念道“不过麻烦的一天现在已经过去了。”的他,一成不变的司马脸上,极难得露出了突兀的不可置信神情。
冷?
他止步矗立,从后背刺入骨髓般的凉意,啪I啪的打了他脸,麻烦的一天还在继续!
冷……好冷!
究竟要怎样形容这股寒意,冷厉如刀割肉剔骨?
不对,那代表着痛,这股寒意深入骨髓,直令人发自心底的害怕恐惧,远远不是疼痛可以比拟。
冷静如木子歌也有些心尖发颤,他还从未感受到过此般的寒意,甚至怀疑这股寒意,真的是人能够散发的吗?
事实上,这股寒意并不是很冰冷,给人的感觉恰好是零度没有温度,但诡异的是,寒意仿佛能无视衣物,从每一个毛孔钻入,人了血肉、入了骨髓,入了心。
寒冷到了极点!
如果这股寒意是人为,那会是谁?胡渣男?中分男?还是另外的三人?
木子歌想了想认为都不是,毕竟胡渣男那伙人可是被他亲手解决,想醒来不到明天是不可能的。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
我……被跟踪了吗?他的思绪飞速运转,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解释合理。
是谁?
身后的寒意,从突然涌现到现在,似乎从未有过变化,无论是给人的距离感,还是温度感。
寒意始终是飘渺不定,似近在身后,似远在天边,冷的诡异、冷到刺骨,冷到深入骨髓!
木子歌也不是没想过往后望一眼,以此确认情况,但多年的危险感知告诉他,这股从未感受到过的寒意很危险!暂不可冲动行事,静观其变才为上策。
他绞尽脑汁的思索着:“是谁在跟踪我……呃嗬!!”
突然间,一处肩头传来了阵阵冰凉刺骨的寒意,以风卷残云之势,侵虐着四肢百骸。
是手搭上来了吗?!
什么时候接近的我?这怎么可能!
我可是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可恶!管你是谁,既然不怀好意的接近了我,那就要付出代价!木子歌司马脸上不可置信的神情,转瞬间沉了下去,死鱼眼中杀意爆I棚。
没办法,那股诡异的寒意从侵入身体开始,木子歌就大感不妙,因为在几个刹那之后,浑身便忍不住直起鸡皮疙瘩。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如此下去,恐性命休矣。
为此,木子歌以左脚为圆心,猛地侧身之际,那果断后旋踢的右脚,乃是他的全力一击,充满了杀气,风刀缠绕。
木子歌面沉如烟,对于威胁自身并且不怀好意的东西,他往往都是全力以赴,并且杀伐果决。
但这一次,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因为踢出去的这一脚,竟然丝毫没有踢到实体的感觉。
这不奇怪,能够威胁到自身的东西,不可能没有两把刷子,木子歌一直这样认为。
可奇怪的是,缓缓收腿站直身体的他,望着除了昏迷的胡渣男等人外,再无半个人影的道路,不禁满腹狐疑:“怎么回事……没人?”
真是活见鬼了。
木子歌再三确认,得出了“真的没人”这个答案,他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怎么会没人呢?那刚刚那股……
……诶?
心念至此,他突然发觉,先前那股诡异的寒意,竟在不知何时诡异的消失了。
衣物下传来体温的温暖,刚才的一切,仿佛做梦一场,根本没有发生过……
见鬼了!
木子歌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这次,这双死鱼眼虽依旧狠厉异常,但从中也有浓浓的不安涌动。
凭借着多年锻炼出来的危险感知,木子歌隐隐间觉得,自己的身体……肯定出了问题。
只是,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他却是无论如何也得不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