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樊气喘吁吁地抱着楚繁兮跑到校医室。
“医生！医生！”褚樊快到门口时就开始大喊。“我妹！”
年过半百的老医生哆哆嗦嗦手，将胸口口袋里的老花镜戴上，声音倒是洪亮：“放，放进门那张床！”
褚樊将楚繁兮小心躺倒在床，迅速从床尾抽过被子，整个儿地包住楚繁兮。
“小姑娘怎么了？这么急？”老医生拄着拐杖微急走来。
“她被水淋了一节课。”褚樊说出自己所知的。
楚繁兮唇色苍白，她刚想说话，腹部就传来尖锐的痛，她忍不住蜷缩在一起，“也，也来，月事了。”
褚樊闻词，耳廓红了一圈，但关心妹妹的情感更重，他满目严肃地看着老医生，“能看看吗？”
“啧。那个小娟呐！”老医生往身后喊了句，便有一道女声应了，“你不是有套衣服在这吗？给，给这个小姑娘，换换！”
“诶，好！”护士装的小娟拿着一套衣服跑了出来，年纪在二十左右，估计是个实习生。
病床是可移动的。褚樊便同小娟合力将楚繁兮推进了一个隔间，随后褚樊走了出来，但又不想走太远，只是站在隔帘外。
“小伙子，这是你妹妹？”老医生询问道。
“嗯。”
“是个好哥哥，这么疼自己的妹妹。”老医生点点头，从身旁的药架上拿了些药。“这怎么还被水淋成这样？”
“有人恶作剧。淋了一节课。”褚樊说到这，拳头不禁握紧。
“啧，现在的小孩子，不学无术，只知作恶。”老医生摇摇头，把几分药拿好，才招呼褚樊过去，“淋水，指不定就感冒。但是来月事的时候尽量得少吃药。”随后又嘱咐了一些事宜。
褚樊听的极其认真，“好的。”
只是隔着一层隔帘，楚繁兮也听的清楚，耳边小娟护士悄声在说：“真羡慕你呀，有个长得帅又这么对自己好的哥哥。”
楚繁兮猛的睁开了眼，愣愣反问，“这，就值得羡慕，了？”
“怎么就不值得羡慕了？”小娟护士又反问她，并解释：“你哥哥长得好看又疼你，这样的家人的感情不是很让人羡慕吗？女孩子就很喜欢被人呵护、被人宠爱，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女孩想要一个哥哥呀。”
楚繁兮呐呐：“那如果说，我有两个这样的，哥哥呢？”
“两个这样的？！”小娟护士惊讶，“那你简直太幸福了不是吗？你的小内衣就先不穿了好吗？”
“嗯，谢谢。”
沉默了一会，楚繁兮转身面向小娟护士，一双眼睛黝黑，“那你怎么肯这么直白跟我讲你羡慕我呢？不会嫉妒而恨吗？因为你没有。”
“哎哟你这样说的，好欠噢哈哈哈。”小娟护士豁达笑然，“我的确没有，我承认且接受这个事实呀。想想别人或许也跟我一样没有，心里也就好受了。再说，我羡慕的，不一定是我适合的，要是我有这样的哥哥，等他们各有了女朋友，我就会很失落的呢。”
所以那些女生，是拒绝承认事实，而扭曲自己的想法，做出这样的事吗？
过来人懂得很多，从年轻人的一个举止、一个眼神。
眼前的清丽少女沉默下来，小娟从外面两位男性的对话也明白这个女生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并且推测事由。
她不能感同身受，她很庆幸，也很抱歉。
只能伸出手温柔抚摸少女的头发，用毛巾轻轻擦拭去发间湿漉。
如果一个人的无知轻狂是另一个人地狱的开端，又怎么能凭言语上的力量来安抚第二个人？
无法报复，无法真正释怀。
这才是折磨。
小娟轻轻在楚繁兮的耳侧低喃，像是预言，又像是祝福，又像是一种催眠：“总有人会守护你的，分享你的快乐，分担你的忧伤。”
楚繁兮觉得四周莫名有些安静，护士姐姐的声音像夏日夜晚里的柔风，卷过她的眼睫毛，滑过她的脸颊，挠了她的耳蜗，却去往脑后更遥远的地界。
眼睛眨的缓慢，最后她沉入了睡梦里。
小娟护士用毛巾包裹好楚繁兮的湿头发，捻好被子后，踮脚小心退了出去。
她走回老医生身边，用眼神示意了他女孩已经睡着了。
“小姑娘已经睡着了，那你是？”老医生垂下脸，视线从眼镜上方看向还站着的褚樊。
“我去买些她要用的东西，然后来陪她。”褚樊说道，“打个电话把事告诉下她父母。”
“嗯？她父母？你们不是兄妹？”老医生有些奇怪。
褚樊摇摇头，“不是亲的。”话落，便走了。
…
褚樊搬了个椅子坐在病床边，看着脸色比被子还白的楚繁兮，不忍地叹息。
又想到了教学楼那看到的暴怒的楚子见，褚樊心里颇为感叹。
亲情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感情。
楚家兄妹平时谁看谁都不顺眼，怼对方比怼谁都过劲。但是真的有一方被欺负了，另一个就急了眼。并且，真的是彼此都依赖的呀……
“…哥…”床里的小人低声哭喊，“冷…”
隐隐约约的软糯哭腔。
还是从一个平时大姐大似的女孩发出的。
反差萌一下子击中了褚樊那颗妹控的心。
纸都顾不上拿，伸手就小心地擦拭去女孩眼角的眼泪。再小心地把被子都捻紧了，恨不得把女孩包裹成一个蚕宝宝。还小心地安慰在做梦的她，“繁兮不哭啊，哥哥们帮你赶走那些坏蛋，不让她们再欺负我们繁兮了啊。不哭不哭。”
或许做梦的人是能接收外界的信息的，被这样安慰的楚繁兮果然不哭了，还像是听懂了一样，回应了一个类似点头的动作。
有一缕头发趴在了楚繁兮的脸颊上，褚樊将其拨到了一边。
他见过雷霆震怒的楚繁兮，也见过满脸灿烂笑容的楚繁兮，虽然柔弱哭泣的楚繁兮他想看并且现在也看到了，可是他更希望他的妹妹能永远开心快乐，永远不再看见她脸上有阴霾。
指尖下的脸颊柔软却冰凉。
褚樊想，如果再有一次楚繁兮受到了伤害，他会怎么办？
楚子见一定会发火，甚至掰了对方。
攻有人。
那他就守。
好好开导楚繁兮，必要时候，交她一些手段惩戒别人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