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袭击国都的阴谋落了空,连战不利,最后折损了四十万人马,威望大大受挫。与此同时,元军也很快转入反攻之势,做出了有史以来最重大的回击,催动三军,准备兴师问罪,誓要为牺牲的同袍和惨死的百姓报仇。
在那位纳兰宰相的大力保举下,朝廷加况知归为大将军,除开之前派出去绥靖的三十万,又增调了二十万,共计五十万人马,皆任从其调遣。
举国兵力尽起。看来,元家开始动真格的了。
况知归奉旨率大军疾驰北上,浩浩荡荡,只在路过荒无人烟、剩了一片断壁残垣的塞北边镇之时,勒马停留了一日。他命人将乱尸一一收殓,入土为安,然后,在墓前祭酒三杯。
他并不善言辞,只说了一句话:“我起誓,会为你们讨回一个公道。”
随即赶赴雁门关。
况知归带着大军来到闭门坚守的梧城前,分兵合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今时不同以往,之前的况知归只有三千骑兵,只能骂城引敌单搦作战,现在他率五十万大军,底气更足,无须多费唇舌,直接上冲车架云梯,对准这一座城就是猛攻。
朝阳初升之时,梧城已成了一座孤城,矗立在古道尽头,城墙直刺金光闪闪的天空。
破釜沉舟,无路可退,公主兀自不肯悔改,反倒使得叛军空前的凝聚,誓要殊死抵抗。
元奉两军相约决一死战。
当初国都之围大败,公主在半途埋伏的三十万叛军分支闻风而逃,奔回梧城闭关自守。公主随后收合残军,总共六十万左右,在数量上依旧占据一定的优势——况知归知道,这一战将是那位朝阳公主竭尽全力所爆发出的最后一击。
那是一个盛大的黄昏。两军对峙。
一方仁义之师,一方残暴之众!但见城下,百万之众陆续排成阵势,铁甲与奔马摩肩接踵,地面也在震动。
两将各自立马在本阵门旗之下。
跨下的骏马蓄势待发一般喷吐着鼻息,况知归昂然挺立其上,他已换了一身簇新的银铠白袍,烈风掀起他的白色披风,空中弥漫着沙尘。他静静地伫立,独向漫天的黄昏长空,眯起眼睛,目光穿越过对面身骑黑马的敌将,眺望着那座梧城。在那城上,有一个小红点在风中若隐若现。
况知归能想象到,在那顶朱罗伞盖之下,朝阳公主一定伫立于城上,昂起了头颅,遥望着他们作战。他猛地攥紧了缰绳,一种急切地想要报仇雪恨的苦涩,从咬定的牙缝里渗出:成败在此一举!
他一声令下,率军开始冲锋。一时鼓角齐鸣,杀声大震,万箭如骤雨般落下。这是一场壮丽的鏖战。况知归手擎玉龙剑,连人带马像卷着风一般直冲入阵中来,在敌围内纵横驰骋,斩将搴旗,如入无人之境。
叛军历来听说过况知归的名号,大多数人都惧怕他的威势,看到那白马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奉军更是心生怯意,只不过仗着人多势众,一时还是占了上风。正在混战之际,忽报后方被袭——只见另一支身着东魏甲色的军队如利刃般破开敌围,直冲入梧城中,到处纵火。
为首的将军一身苍甲,身骑青骢,却是本应该囚禁府内的东魏军师——不,是东魏太子元睢。
万万没料到,他居然会出现在片战场上,并且亲自领兵前来助战。况元两军前后夹攻,当即冲散了叛军的阵势。六十万叛军首尾不能相顾,顿时溃不成军,那情景真好比天摧地塌、岳撼山崩,无数方阵浑如禾麦割首,一阵接一阵地陷落,惊心骇目。
胜负已定。
元睢登登地冲上了城楼,不料况知归比他更快一步。他看到了二弟那一袭白色披风猎猎飞扬的背影,本来是狂奔的脚步越放越慢,直到自己也赶了上去,才知道了二弟驻足的原因。
在他们的前面,只有一柄朱罗销金凤纹伞盖寂寞地插在那里,飘飘荡荡。周遭空无一人,公主的身影不知所踪。
况知归猛力将插在那里的朱罗伞盖拔了出来,神情复杂,低声道:“她又耍了我一次。”
元睢错愕:“她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