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好好说。”风间源刚一进去就后悔了,没想到这老家伙这么生气,心中暗自提防,别生起气来给自己来一刀。
和泉守兼定刀身泛着寒光,哪怕外面夏日炎炎也依旧让风间源汗毛倒立,隔着几米都能感受到莆田馆长的不忿,这老家伙怕是真的生气了。
“坐。”莆田馆长用刀尖轻轻划过桌面,锋利的刀尖在红色榆木桌上留下浅浅痕迹。
“你以为是在帮助香织,可实际上却是在不算远的将来给她增添无数的麻烦。这涉及很多复杂问题,你可能觉得不就是经营一家道馆嘛,多难的事啊。可就是这样,如果我不在的话,香织一个人会遇到很多麻烦。”莆田馆长自言自语道。
“可您也明白在香织心底真正珍惜的是什么,那丫头平时一副蛮横样,心里却比谁都细腻。”风间源说。
“这我当然知道!”莆田馆长大声回答,“我可是她的父亲,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不了解她。她爱吃糯米团子,喜欢拿着大盾牌的玩偶,做事情很认真……”
莆田馆长一连说了很多,其中有香织小时候发生的事,也有她的理想,风间源这才注意到,此时莆田馆长瞪大的虎眼中居然也流露出柔软之色,一位父亲回忆女儿的往昔时就是如此。
听别人倾诉往事的人要默不作声地点头,表示自己在听,风间源不时点头,却发现莆田馆长已经沉溺于过往,丝毫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香织快要满十八岁了,难以置信当初那个小女孩已经这么大了,虽然很可惜,但我不得不说的是我已经没有机会再等那么多年了。”莆田馆长叹息道,站起身来,和泉守兼定直直地立在桌上。
光影透过,和泉守兼定笔直的倒影一半映在桌上,还有一半映在风间源的身上,莆田馆长挪动身体,挡住了阳光,这时,风间源发现原本强悍的人也会有弱点。
“所以说今后香织遇到困难,你有直接的责任,同样,你也有义务帮助她。你可以把这当作是一个交易或者是请求。”
“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想要你的承诺,用这把刀作为交换。”莆田馆长指了指桌上长刀,“今后在香织遇到困难时,你必须要帮助她。”
承诺?
这让风间源有些始料不及,他不认为自己的一个承诺会比得上一把价值连城的好刀。
“不。”风间源摇头,“我肯帮助她只是单纯地站在朋友立场上,与其他无关,更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
和泉守兼定的价值绝对不低于一般文物,甚至在某些人眼中一把斩金断银的好刀价值更为不菲。
可君子之交淡如水,风间源觉得朋友之间不应该掺杂利益。
莆田馆长直视他的眼睛,清澄,平静,纯粹……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目光,莆田馆长觉得奇怪,可很快又想起眼前年轻人说过自己曾失忆,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
这个小子不太正常……
风间源总是这样,他来帮助你的时候,总是那么云淡风轻,不会让你感觉是得到他的恩惠。
“总之我会说到做到,至于刀还是算了,那么好的刀送我有点可惜了。”风间源轻笑,把和泉守兼定放回到桌上,站起来离去了。
莆田馆长低头不语……
下午休班回家,家中的两人居然都意外地不在家,风间源在茶几上发现浅野秋留有的纸条,原来是去见坂原先生了啊。
也对,之前坂原先生还打过电话,说看看能不能和夏树谈一谈,父女间的关系是不能疏远的。
浅野秋也还算细心,除了留下纸条外还准备了晚餐,冒着热气的餐碟放在餐桌上让风间源倍感欣慰。
每天下班后就能吃到热乎乎的晚餐,这是绝大多数社畜都期盼的事,很平常,也很温馨。
洗漱完毕,风间源拿起调味汁,向着炸猪排小心倾倒,酱汁汩汩流下,直到把外层炸粉全部覆盖,细密无缝,香甜的气味扑鼻而来。
很美味,很满意。
这是风间源的第一感觉,舌头上传来的味觉刺激让人欲罢不能,不仅如此,除去味觉方面,在心里也能感受到微妙的踏实感。有点像是在外工作到深夜的男人,在外面怎样都好,因为他知道,在不远的前方有间温暖的小屋在向他开放……
“吃完要收拾好,桌子记得擦干净。”这张纸条藏在碗下面,应该是其主人担心风间源吃饭就跑,有意留下的。
晚上八点。
钥匙插进锁孔发出轻微的‘咔嚓’声,紧接着是推门声,风间源知道是浅野秋回来了,她的脚步声略微重一些。
“夏树呢?”风间源坐在电视机前,目光专注地盯在屏幕上,上面的画面是最近热播的动漫。他没回头,单从脚步声就判断出只有一个人回来。
“夏树跟着坂原先生一起回家去了,他们父女俩的关系貌似缓和了很多。”浅野秋穿着拖鞋走过来,到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舒舒服服地把自己丢在沙发里。
总算是正常了啊,风间源在心底也松了口气,说到底还是父女,再大的误会也会有解除的那一天。
“有件事一直想请教你。”风间源看向浅野秋,后者正像只猫咪一样闭上眼睛,怀里还抱着可乐。
“说吧。”她回答。
“如果对于一件事的两个人,都是出自对对方好的目的来规划,可两人的立场却截然相反,结果会怎么样?”风间源一想到道馆那对父女俩就感到头疼,自己以后还要再工作很长一段时间,希望他们别再来麻烦自己了。
“还能怎样,当然是两方都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浅野秋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觉得他不像是会提出这种问题的人。
在浅野秋的心中,风间源是属于那类脑回路直直的男孩,说话做事都是干净利落,永远都不会多说没用的废话,遇到麻烦也是利用最高效的办法。他会以一种直接到别人难以理解的方法处理问题。
“是莆田馆长……”风间源老实交待,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通通告诉了她。
“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说得通,根本就没有对错之分嘛。况且,这种做法也很愚蠢不是么。”浅野秋叹了口气,“一个人怎么会站在别人的角度上思考问题?很多时候哪怕主观意愿是好的,做出来却是糟糕的事。”
“你真的很了解这个问题。”
“别瞎捧,我只是就事论事。”话虽这么说,她的小脸上却显露得意洋洋之色。
“讲真的,你记录的笔记真得很不错。”风间源话锋一转。
“你还提!信不信我踢你啊!”浅野秋瞪着眼睛,那本笔记似乎是她的禁忌,连提都不让人提。
浅野秋的脚丫上挂着米白色拖鞋,裙摆只到膝盖,光滑白皙的小腿全都露在外面,风间源仔细看了看,悠悠地说:“你踢不到的。”
“你还敢说!”
“陈述事实而已。”
“那也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