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臻!”
一半是难以置信的狂喜,一半是石沉大海的苦涩。
两个人久久地拥抱在一起,却无话可说。她们曾经可以也谈天说地,刺客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
“去吧。”林熏一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只有最后一丝意念仿佛在对天臻说,仿佛要守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怀中的温热离开,只剩下狂欢下的一阵冷气,她——要做什么呢?
头痛欲裂,连被叫到名字的喜悦都仿佛是火上浇油,这样复杂而痛苦的感觉如同芥末挤在眼睛上,逼得她泪流满面。她等待的时间太久,她紧张的时间太久,以至于她迈开第一步的时候几乎就要腿软地倒下去,以至于她在一种恍惚中走完了长长的、金光闪闪的舞台,她应该是开心的吧,这应该是值得开心吧?她都要分不清了。
她只是一条想要求生的鱼,而现在却被放在火上烤。
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是怎样语无伦次地说完了所有的感想。这些感想是她提早了两天晚上就写好的,生怕自己太紧张,因而背的滚瓜烂熟,嘴巴比脑子更快地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本以为今晚可能这些准备没有用武之地了,但她看着整个闪着光的观众席,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熟悉的人,看到很多瞬间在自己心头闪过,她感谢上天还是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这个笨鸟先飞的人,有一次机会。
因为她猛然间意识到,这个夏天——到她为止,将要落幕了。
金字塔上所有人都在台阶上等她,沈恬,天歌,cici,她们都站在那里,接住脚步虚浮、浑身冰冷的她。相对拥抱,却几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在第七名的沙发上落座,如同众神归位,全场闪耀得夺目,整个金字塔都如同发光体一般,熠熠生辉。
“全体起立。”
熟悉的口号,声音却清亮而令人热血沸腾。
“国民制作人们!请多关照!”
这次,不再是101个人,只有7个,7个人的starry,响彻整个会场。
长长久久的90度鞠躬,谁都不知道这一躬将要鞠给谁了。
这个夜晚,多少人被泪水冲刷?
《pick me》的钢琴曲,温柔,缱绻,宁静,忧伤,就像流动的月光,隐隐让人怀想白日里的喧嚣。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下来,没有人出声,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听着这一首歌,曾经惊艳了整个春天,如今将在盛夏掩埋。今夜的这样多泪水,不知道会不会把她的记忆冲刷,会不会把那一百零一张笑脸,那一百零一段青春,那一百零一个多姿多彩蓬勃向上的生命抹去,会不会把这样热血澎湃的自己都遗忘?然后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你或许还会想起,自己曾参与到一场盛大的花样年华里,为她哭为她笑,为她把这段时光过得澎湃而热血,直到那时你也会情不自禁地微笑......
最后一束礼花,像夜晚最后一个礼貌的鞠躬礼。钢琴曲仍一遍又一遍地继续,似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它的开头和结尾在哪里,就像舞台之上,所有粉色的身影都拥抱在一起。在最后一个只属于她们的大大的舞台,穿着最开始的那一套造型,哭得像最可怜又最幸福的人。
沈恬环望四周,她几乎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和这么多人相知相识,从一开始进入D班被质疑到被接纳,从对着每一个人孜孜以求,在场的一半人她都曾真心实意地叫过一声老师,那些曾经在她三个月的人生里闪闪发光的她们都哭得不像样。钟雪似乎又回到了第一眼见到的她,大家闺秀的模样,如意扑过来的样子似乎比第一次认识的她更活泼,但笑起来却更成熟了,李洵还是会很安静地站在一边看她们闹,一张一张地抽出餐巾纸,徐毓静和梁语笑着和自己说恭喜,绘色难得有这样难过的模样,撇着嘴拒绝和所有哭花脸的人对视......还有天歌,有ciic,有天臻,有季月,有olive,还有那边也在哭着的江映瑶,她们都成为她这一段旅程里重要的人,成为那些闪闪发光时刻必不可少的人,成为那些黑暗难过的瞬间的一道光,如果一段时光变得充实,一定是这段时光里的人,这段时光里的感情,弥足珍贵。
现场哭成一片泪海,多少屏幕前也是泣不成声。这一段时光里,多少人的付出,多少人的心酸,多少人的真情实感。所有的追逐和憧憬仿佛都是一场没有目标的梦,虚幻迷离而不切实际,但所有光怪陆离的疯狂和辗转反侧的欣喜伤悲却真实地发生。没有人希望从中得到什么,没有人希望从中攫取什么,如果有,请给普通的我一场今晚这样的梦,站在舞台的中央,满身光芒。
所有卑微者的梦,所有沉沦者的梦,所有在这个现实里努力生活着的平凡人的梦。
哪怕大梦一场,也算庄周梦蝶。
金字塔下,所有人站在一起,最前方的七个女孩,眼角的泪都还没有擦干。
“大家好,我们是starry!”
今晚的夜空注定要布满星星。
手机里,那个夜晚的光辉似乎永远都不会落幕了,五光十色的人影,漫天飞舞的亮片,直冲云霄的光束,团团拥抱的少女,还有他一眼就可以认出的身影。那是一个和他寂静的世界截然相反的世界,但他早有预料,也忍不住欣喜。
陈忱贪恋地关掉直播,深吸一口气下床。
今天的阳光很好,空气里充满了爽朗而透彻的感觉,最近难得有这样开朗的天气,但这样的日子,要快快结束才好。
阳光缠绕着他修长的手指,却被神思牵绊住手脚。睫毛慌乱地一眨,仿佛随着心脏漏跳了一排。视频里那个女孩的笑和记忆里的模样重叠,瞬间催生出他难以言喻的感情,仿佛日子过得太漫长——她已经站在那里,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把一朵从小栽培的花放在猎场太久,他也会害怕。